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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在她身边坐了,往后一靠,道:“这一路大半个时辰,陪你说说话。”多铎既与钱昭同车,牧槿就只得去乘后头那辆。
他占了大半位置,几乎把钱昭挤到角落里,她便索性偎向他,道:“今儿都没午睡,借我靠一会儿。”
多铎就喜欢她亲近,搂了过来,道:“这会儿借了,你拿什么还?”
钱昭枕着他肩膀,闭上眼答道:“何曾想还。”
“赖谁也不能赖我的,一准讨回来……”他咬着她耳珠道。倒是想亲亲嘴儿,却怕吃了她的胭脂,惹恼了她。
上路之后难免颠簸,车内相依的两人摇摇晃晃,多铎一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握一把又松开,道:“刚才那两个妇差是做什么的?”
钱昭挪了挪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回道:“略略学些规矩禁忌,临急抱佛脚。”
多铎倒是高兴她这般郑重以待,道:“有不明白的问我就是。”顿了顿又问,“那个姓林的你留下了?”
钱昭睁眼,望向他问:“许你用,不许我留么?”
他却贴近了,道:“给亲一下,随你做什么都成。”
钱昭捂住他的嘴,坐直了,道:“我正巧想起个事儿跟你商量,假山泉池里养的鱼全翻了肚皮,得重新采买一批。”
多铎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差卢桂甫去买就是。不过鱼好好的,怎么都死光了?”
钱昭回道:“我怎知,许是喂错了食。不过呢,我觉得泉池毕竟太小,园子里荒地不少,不如挖个大池塘,引海淀的活水灌入,养鱼也可,栽荷花也可,也算个景致。”
多铎道:“听起来不错,要花多少钱呢?”
钱昭答:“先挖池子建个水榭,以后将园内外水道贯通,可享泛舟之乐。先用五千两吧。”
多铎咳了一声,道:“昭昭,要不先缓缓,过了年底再开工如何?”
钱昭见他面露难色,奇道:“什么时候学会守财了?”
多铎大呼冤枉,道:“对谁小气,也不能对你啊!这不是秋粮的银钱还没入库么。”
“以府中积蓄,何至于转不过来。明年,莫非你还等着王俸么?”钱昭挑眉问。他家金银账目,之前由她一手包办,留存之丰厚,尽够挥霍。
多铎想了想道:“这不是修园子么,刚花了六万。户部借款去了二十万,加上我最近又动用了一笔钱……其他似乎还有一些,不过管事说也要三五个月才能转回来。”
钱昭道:“剩下的不是被底下人拿去放债了吧?借出去翻倍的利息,给府中五分,其余的便进了各自荷包。”
“不能吧。”
钱昭冷笑道:“有什么不能的,前明从显贵到乡绅玩得顺溜着呢,如今怕是现学现卖了。”
“说来我也不吃亏。”多铎摸着下巴道,“要不先暂扣些月例?”
钱昭斥道:“胡说八道!这么着府里还不闹翻天了。还有放债一事,之前就有谕令禁之,蝇头小利不赚也罢。”
这时大鞍车停了下来,多铎掀起车帘一瞧,道:“到了。这事儿咱们回头细说。”
钱昭知他在这上头向来糊涂,点头道:“行。”
多铎扶她下了车,也未经什么盘查便由东华门入了禁宫。钱昭轻问:“中秋宫宴设在哪里?”
多铎回道:“位育宫,皇上现在住那儿。就是原来的保和殿。”钱昭见他一路牵着自己,走得不紧不慢,想来应该也没迟,便放下心来。
走到箭亭处,有一名太监小跑着迎上来,抹着汗道:“豫亲王,您可来了!”
多铎却道:“急什么。”说着放开钱昭,向她道,“你随他去后殿,女人们都在那。过会儿开宴,咱们还在一块儿。”
钱昭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好,你放心。”
那太监偷瞧了钱昭一眼,随即躬身引路道:“福晋这边请。”
钱昭微微点头,带着牧槿跟在他身后,穿过景运门和殿前宽阔的广场,拾阶而上进了后殿。
殿内本是和乐融融,她一进来,瞬间没了声息,数十双眼睛都朝她望去。在场的皆为王公贵妇,无不是朝褂顶戴,只有钱昭一人常服出席。钱昭跨过门槛便停在那,等着那太监安排,哪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垂首立在门边不动了。
钱昭被这许多人从头到脚打量,倒也不觉得如何窘迫,牧槿却被那些似有似无的讥嘲目光逼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几息之后,一名贵妇分开众人朝她们走来,钱昭定睛一看,原来是摄政王大福晋。大福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你来了。”
钱昭对于她的善意有些意外,肃了肃回道:“劳福晋挂心。”
大福晋道:“两宫太后还未到,这里除了我与郑亲王福晋,都是晚辈。”她说这话声音并不大,却让那些肆无忌惮的视线都转了开去。她接着轻道:“你今儿未着朝服,便也不用随班大礼了,先去配殿坐一坐。”说着招了当值的太监过来,命他带钱昭去西侧配殿。
第五十一章 (下)()
往庑殿本是从后殿内侧穿出,但今日赐宴行礼,为防诸王福晋走错了地方,特意将偏门封了,故而太监便带着钱昭往外侧沿着殿廊而行。大殿建在三层台基之上,殿后有三道台阶,方才她们从东边上来,正中是丹陛御道,这会儿则由西边的台阶下去。
石阶之下,正前方百步是洞开的朱红宫门,钱昭俯望着金色琉璃瓦问道:“那边,是乾清门?”
带路的太监只应了声“是”,便没有别的话。
钱昭也不再自讨没趣,抚了抚汉白玉望柱的云龙纹专注于脚下。堪堪下了一层,对面乾清门前突然奔出来数十名侍卫,夹御道而立,接着便是太监侍卫簇拥的一行人跨过高槛。
那太监见状回身急道:“是御驾!福晋请回避。”
回避?往上还是往下?钱昭也不及细想,朝边上挪了挪,贴着栏杆垂首而立。幸好皇帝及随员浩浩荡荡出了乾清门,却并不径直朝保和殿而来,走到半途即转西侧往后右门去了。
正当她庆幸免了行礼麻烦,却见那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一人从中缓步而出,折转行至阶下即止步,背手仰头望来。
虽是黄昏时分天色暗淡,如此近处也足以瞧得一清二楚。四目相对,钱昭居高临下,自觉失礼,于是快步拾级而下。待她走到跟前,那边御驾也折了回来。钱昭即对着多尔衮与小皇帝一肃到底,道:“恭请皇上圣安。请睿亲王安。”她是头一回见皇帝,这个微胖的少年,生得方面大耳,与他的叔父并不相像。
福临打量着钱昭,问道:“你是谁?”
钱昭思考着措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多尔衮在旁代答道:“她是多铎的媳妇儿。”
“啊,原来便是你。”福临恍然。他对此事有所耳闻,惊叹之余却也起了好奇之心。他从未见这样的女子,比工笔描摹的仕女图还要精致,但低头瞄见她袍下露出的鞋,似乎不是三寸。
多尔衮道:“皇上请先往前殿升座,我随后就来。”普天之下,大约只有他一人能跟皇帝这样说话。
福临眼中怨愤一闪而逝,却笑道:“朕在位育宫等摄政王。”随即率侍卫太监去了。
剩下多尔衮的近卫约十数人,分别散值在距离几步至十几步处。
钱昭不知他留下有什么话说,抬头望向他笑道:“王上别来无恙。”
多尔衮见她大约是为了显庄重,穿一件檀红织菊纹袍子,他却喜欢看她穿鲜亮如柳黄、水蓝、艾绿、菖蒲紫等等,挑剔的话几要脱口而出,生生忍住,道:“你瞧着大好了。”
钱昭错愕,道:“王上见笑了。”前事如何,两人心照不宣,就此表过不提。她瞧他心绪不错,便问:“听闻皇上居位育宫,不知乾清宫可是空置么?”
引路的太监躬身站在一旁,不敢催促,可听她竟坚持要问这事,不禁捏了把冷汗。
禁宫内多是碍眼又无可奈何的人与事,此刻见她立在眼前,如此赏心悦目,自然乐意多聊几句,因而欣然答道:“乾清宫现在太后住着。”
钱昭心想,原来如此。听他又问,“你既来了,怎不在后殿?”便笑答道:“我这般便来了已是大不合理,幸得大福晋关照,命人带我去庑房候着。”
多尔衮见她并未局促不安,反将自己的尴尬处境说得如此自然,倒有几分佩服,点头道:“若有何处为难,不妨跟她说。”
钱昭心道,为难未必有,白眼定是免不了,倒也没什么,便低头应道:“是,谢王上体恤。”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阖的眼睫上,莫名心悸,那唇上胭脂嫣红夺目,曾试过温软馥郁,此刻更有种伸指一揩的冲动。
钱昭感觉到他的注视,却不似以往那般厌恶,只觉无关痛痒。
他见她抬头望来,清咳一声,道:“你去吧。”
钱昭退开一步,道:“是。”说完转身随那太监往庑房去了。
直到她消失在暮色中,他才悠然踱向右后门,总觉得右手拇指粘腻,仿佛胭脂残痕,摊开来看,指腹干干净并无半点红迹,可古怪的感觉却久久消不去。
第五十二章 (上)()
牧槿便笔直立在那圆光罩的木板壁前,不知多久,只觉胳膊腿全僵了。跟着钱昭何曾这般做规矩,在园子里更是享福惯了,正经当一回差便这般不济事,她不禁鄙夷起自己来。
天全黑了,一轮圆月悬在房梁顶上,银辉从窗纱泄进来,洒在前檐炕铺的红毡与蓝缎坐褥上,钱昭靠着香色锦缎迎手,侧脸隐没于黑暗中,坐姿闲适,却是良久一动不动,满室寂静,只闻虫鸣。
快有大半个时辰了吧?竟还未来唤她们去前边,是真忘了还是刻意?可一想到置身于那高敞的大殿,那济济一堂的贵妇人之中,她又觉得毛骨悚然。
终于,明间有了响动,却是刚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