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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盈盈坐下,自己取了茶杯轻扬手臂细细斟了一杯茶,兰花指微翘,捏在手中,却是不喝。
桃花眸中楚楚,嘴角含笑“今日怎的找我?”
“我马上便要成亲了,九月初九”蒋云玉没甚表情,平静的说。
苏秦亦是神色未动,只眉梢微扬“我早已知晓,你便是为了说这个?”
蒋云玉有些无奈,眉心紧锁“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秦搭唇轻笑,揶揄道“你这么紧张做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放下手中茶杯“你不必担心我,心悦于我,高情远致之人并不少,我总是嫁的出去的,我那主母还能拦我一辈子不成。”
蒋云玉很是愧疚“是我对你不住。”
苏秦收回笑脸,神色认真说道“君山,我一直未曾想过嫁给他人,是因为你之于我亦师亦友,与你相交多年,我收获良多,嫁给你我的日子定不会寂寞,若我以后嫁给别人,对弈起来可能不能太痛快,只是你我终究有缘无分,你也不必自责,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嫁出去了,不论嫁与谁,日子都不会更难过。”
蒋云玉神色怔然“倒是我想的太过狭隘了。”
苏秦嗔了蒋云玉一眼“你什么时候也这般自怨自艾了?”轻轻啜了一口茶慢慢咽下,她取出帕子细捻嘴角“听说福安县主性情直率,虽有些男子气,却是个人品贵重之人,你平时太过娇气,合该有个这样的人来治治你。”
提到黎静水,蒋云玉的表情微妙起来,有些纠结,这些天她倒是未曾出现过,只是那天的印象太深刻,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当下只苦笑连连“怎的连你也来打趣我,我如何就娇气了?”
苏秦耸耸肩,一副你自己想的表情,她难得做出这么随性的动作,倒是逗乐了蒋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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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
武安侯夫人季氏身着胭脂色撒金牡丹花开富贵纹样褙子,慵懒倚于抄手游廊边的扶手上,神色微怔盯着揽月湖发呆,涂着精致绯红色丹蔻的素手有一搭没一搭往湖里扔着鱼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匆匆走来一位中年妇人,身形矮胖,脚步极快,落地无声,走至近前,微一福身“夫人。”
季氏没有回头,只懒懒的问道“看到了?”
“看到了,在如意楼二楼夏荷包厢,柳儿守在门口,包厢里只有五小姐和蒋公子两人。”妇人恭敬回答。
季氏这才点点头,勾唇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抛入湖中,接过身边小丫鬟递过来的湿帕子细细净了手,小丫鬟伶俐的接过脏帕子,垂头退下。
季氏缓缓站起身子,理了理袖子“侯爷可是在书房里?”
另一个小丫鬟回“回夫人,是的。”
“去厨房点份时蔬牛肉粥,再要几碟子辣些的凉菜,准备好了送去我房里”季氏淡淡吩咐道。
小丫鬟连忙应是,匆匆退下。
季氏不紧不慢向卧房走去,随口问着“夏妈妈,三小姐今日如何?用饭可香?”
“回夫人,奴婢巳时去看过,三小姐早膳用了一整碗粳米粥,几样小菜也俱都用了些,一个时辰后又用了三块儿榛子酥,气色好很多。”夏妈妈敛眉,细细说来。
季氏喉间溢出一声“嗯。”便不再说话,神色淡淡。
回房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身霜色荷花纹样褙子,小丫鬟轻手轻脚取下她头上的牡丹金步摇以及其他金钗,重新挽了个简洁的发髻,发间只簪一根白玉合欢花簪,整个人顿时清雅不少。
最后换掉浓重的口脂,饭食也做好提了过来。
季氏揭开盖子随意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盖上盖子,示意小丫鬟跟上,去了书房。
武安侯正在书房作画,画的是孤石上的寒兰,现处于收尾阶段,门上传来三声规律的敲门声,武安侯皱皱眉头,还是搁下手中的画笔,开了门看了季氏一眼,便接着回去继续画。
季氏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侯爷,中午看您胃口不佳,未用多少,妾做了些清粥小菜,还算爽口,侯爷可要尝尝?”
武安侯含糊的应了一声,手中不停。
季氏也不在意,揭开食盒的盖子,在书房另一侧小几上将清粥小菜一一摆好。
武安侯画完最后一笔,搁下画笔,双手交握,凝神看了看,总觉得少些什么,对季氏招招手“你过来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季氏放下手中的碗筷,唤了小丫鬟进来,走来细细观看,温柔笑道“妾哪懂这些,只觉得瞧着跟真似的,花瓣上的露水似要掉下来,定是极好的。”
武安侯在小丫鬟手中的铜盆中净了手,季氏接过另一个小丫鬟手中的棉布斤,轻柔的为武安侯将双手处处擦拭干净。
武安侯没有吭声,神色有些不虞,半晌却又无声笑了笑,是他魔怔了,知道季氏不懂这些个,却偏偏要去问她,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想达到的可不是跟真的似的,而是意境,画技好练,心境不好练。
蒋云玉一手兰花出神入化,一点都不像真花,但是每朵花都氤氲着淡淡的禅意或是薄薄的水雾。烟雾缭绕,似近似远。
据说欣赏的人心中有魔看到的便是魔,心中有佛看到的便是佛。他曾有缘得见一幅,空谷幽兰,氤氲着淡淡雾气,目光扫过去便再挪不开,竟深深被吸附在上面,一时思绪紊乱,心神恍惚。
他很好奇,一个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能作出这样的作品来。
季氏引了武安侯在小几旁坐下,为他盛了一小碗粥“侯爷尝尝,妾特意少放了油盐,小菜都是辣口的。”
武安侯还在为画的事儿心烦,无甚胃口,但还是给面子的尝了几口。
季氏坐在一边静静伺候着,故作不经意的说“五丫头今年便十八了,可是亲事还没有着落。”说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武安侯诧异的看向季氏,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关心起小五的亲事,这可不像她。
季氏似怨似嗔的扫了武安侯一眼,语带委屈“侯爷为何这般看妾?妾身也想为五丫头安排一门好姻缘,那也得五丫头听妾的,她一门心思都在那蒋家大公子身上,蒋家大公子自然是个好的,妾也曾上门暗示,奈何人家完全没那意思,妾也无可奈何。”
说完似受了万般委屈一般,眼眶微红“当初便是因为五丫头认准了蒋家大公子,满京城无一家愿上门提亲,妾身真真是操碎了心,却也未曾约束于她,以前便也罢了,现下蒋大公子已与福安县主定亲,还是皇上赐的婚,五丫头还这么不管不顾的纠缠,连累了家里可怎么好?”
武安侯懒得戳穿季氏,季氏的想法手段,他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愿理会而已,一个庶出的女儿,不值得他费心思。
不过现下小五竟还能与蒋云玉接触,看来蒋云玉对他这个庶女是有几分真感情的,武安侯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还是年轻好,不用他想办法,自己就露出了弱点。
武安侯作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用管,让她去。”
“侯爷!这怎么能成,若是惹恼了福安县主。”季氏惊讶大呼。
“若是有什么事,一顶小轿送过去就是,不过是个妾罢了,县主有何可在意的。”武安侯不耐烦的说
季氏更是诧异“咱们侯府的姑娘,何必去给人做妾。”
武安侯讽刺的扯扯嘴角,只觉应付这么个女人真是太累,又怕她坏事儿,只板了脸严肃喝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侯爷怕是要借着五丫头搭上镇国公府,季氏一时心中暗恨,紧咬下唇,这下/贱胚子,命可真硬,竟怎么都对付不了,可怜她的倩倩,至今还是痴痴傻傻,走着瞧,总有一天她定要把这小贱人弄死。
面上却是一派恭敬乖巧的样子“侯爷说什么呢,妾身不管了便是,妾身也是心疼那丫头。”
太后娘娘1()
太后年少入宫;在宫中度过了二十三年的岁月;先帝驾崩;她终于可以摆脱皇宫;随儿子去了封地。
虽边疆苦寒;可是那段岁月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不用小心谨慎;不用瞻前顾后,不用处处受规则制约。
肃城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与男子平等;她若是闷了便换一身普通衣衫,带两个小丫鬟去街上逛逛,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她几十年的劳累与不甘刹那间消失不见。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也就过了三年多;废帝这个龟儿子,当初要死要活;使手段加耍赖;如愿当上皇帝;你说你当了皇帝就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呗
一天天的好日子不过;各种作;这下好了,年纪轻轻命都给作没了。
自己儿子也不是个省心的,这个完蛋玩意儿;肃城多好啊;她们母子俩称王称霸,自由自在,也是个好日子不过的,非要造反,说的好听,清君侧,还不就是造反。
造反起义的人那么多,难道还弄不死废帝吗,给他能的,当没他不行似的,可怜她年轻的时候被先帝束缚,老了老了又被儿子束缚,真正快活的日子竟只过了三年,不孝子,小王八犊子。
好在太后最近的心情相当不错,宫里的天儿日日都是一个样子,没甚意思,现下可好,不孝子给她找了个乐子,操持黎家丫头的亲事。
黎家的事儿,她当年也有所耳闻,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罢了,京城贵族世家繁多,腌臜之事家家都有,多了便不稀奇了。
倒是黎家小丫头的性子让她十分感兴趣,宫中的人都是一个模样,早就让她腻味至极,现下有这么个新鲜的人儿,让她心中不甘寂寞的血液又沸腾起来,所以懒得出奇,最怕麻烦的太后,非常嗨皮的接下了这个活儿,并且细细琢磨了好几天,琢磨的都是她该怎么折腾才能尽兴,这样好的消遣可不多,得好好把握才是。
兴奋了几天的太后,下了道懿旨召黎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