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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息怒,是我用人不当,现在宋家大少出面说情,楚侠客已从石室里出来,武林盟主也不再怀疑他,转而调查判官这边。”
谢流水饶有兴致地在一边看着,瞧那男子烦躁地自捏眉心,道:“出这么大纰漏,此计就算废了,把那个办事不力的废物做了,弄成真凶,推出去给武林盟主抓。”
“是。”
这位五哥看着满地星棋,犹不解气,一脚狠狠踹翻桌子,吓得几个人一哆嗦。
“啧啧啧,哎呀楚侠客你瞧瞧。”谢流水在一旁摇头道,“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大,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楚行云在心中嘀咕:“说得好像你多老似的。”
“比你大就对了。”
谢流水故意在“大”字上咬了重音,楚行云默默翻白眼,心想,此人的脸皮要是拿去做城墙,铁定能保家卫国一百年。
此时,亭子里另外四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跳出来,谢流水一看,正是崔史黄严轻功四大世家,只听他们道:“齐五爷,您也不并太担忧,我们已定下一计,楚行云此番定然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那人摸索着拇指上一顶墨玉扳指,皮笑肉不笑,突然发怒道,“我要他必死无疑!不是要他凶多吉少!他妈的都是江湖人定个狗屁计谋,直接上去捅两刀,把他那狗头给我拧下来!”
谢流水此刻正站在他背后,听了这话,便伸手在他脖颈上比划两下,做了个拧头的动作。
此人顿觉背后阴嗖嗖的,他回过头,身后湖光潋滟,空无一物。
再回头,见崔史黄严四人皆低头垂眸,大气不敢吭,他冷笑道:“怎么?你们平日里不是恨楚行云恨的牙痒痒吗?现在一个个全哑巴了?他都武功尽失了你们怕个鸟啊!”
“五哥,三思。”那侍从在一旁劝道,“这个楚侠客道貌岸人,诡计多端,据顾三少所说,他现在还有一个看不见的贵人在暗中相助,此事需缓缓图之,黄公子,你且说说看你们有什么主意?”
“呃,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计策,我和严公子先请了一波人传话,说楚行云武功尽失,却与赌坊坊主暗中勾结,收钱打假赛,所以今年故意报了卫冕投名。好多游人都赌楚必赢,听了这话很不安,加上今天又停赛,这不就闹起来了,不久,这话就传到张宗师和盟主的耳朵里。
“张宗师怎么想的我是猜不透,不过武林盟主就对楚行云有看法了,他之前就有杀人嫌疑,盟主也就是按规矩办事把他软禁了一下,一个小辈而已,本来没什么关系,谁想到才关了两个时辰不到,宋大少竟然就冒出来以官压人,盟主没办法,只好放人,可心中多少有点不爽利,再加上这样的传言,想必对楚行云没什么好感。不过,也不能无端怀疑别人,所以崔公子和史公子就貌似无心地向盟主提了点建议,明日搞个表演赛,楚行云武功到底如何一目了然,一来安抚观众,二来也给办案再争取点时间,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齐五爷前倾身,盯着他们四个,缓缓道:“所以,你告诉我,这样怎么弄死楚行云?”
崔公子被他那样子吓到了,哆嗦道:“楚行云是十阳,要试他的武功,自然是最险的赛道,他若是真有十阳,就小菜一碟,若是没有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齐五爷显得很不满意,那侍从打扮的人劝道:“如此也好,顾家虽然打包票说楚行云武功全失,可也不能全信,正好就此试他一试,若他仍有十阳,我们就另寻计策,若他真武功尽失,我们以后正好放开手脚。五哥,你看这样如何?”
齐五爷勉强点了下头,又问:“那盟主有没说是怎么样的赛道?”
“没有,盟主只说,这段赛道本来是留给决赛的,现在只好先拿来用了。想来是惊险万分。斗花会决赛的赛道向来对外保密,也绝不提前布置,能提前知情的恐怕只有张宗师和武林盟主,张宗师百年老人无欲无求,套他的话比登天还难,直接去收买武林盟主也不太可行。”
“那明天就先静观其变,你们回去后也别再乱打探了,小心引火烧身。”那侍从道,崔史黄严听了如蒙大赦,谢流水瞧他们很怕齐五爷,一个个夹紧尾巴灰溜溜地遁走。
待他们走远了,齐五爷道:“你做事也太温吞了。”
“分明是五哥性子太急。”那侍从打扮的人蹲下来,一粒粒拾起地上散落的棋子,齐五爷把他拉起来,道:“六弟,你是齐家少爷,要自恃身份,不必做这样的事。”
“五哥,你太不惜物了,这棋子玉做的”
“它就是月亮做的也不许捡,发脾气砸东西,一概由下人去捡,知道了吗?你堂堂一个少爷老去做下人的事,以后还怎么服人。”
齐小六不以为然,不过碍于兄威,还是顺从了,他坐到一旁,道:“五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楚行云死?我们要抢绣锦山河画,也不一定非得跟他作对啊,顾家三少才是大头劲敌。”
“你还小,不懂事。这种伪君子、真畜生,杀了他那是为江湖除害!”齐五爷口气凶狠恶毒,谢流水听了都吓一跳,这种话通常都拿来骂采花大盗不落平阳。齐小六被吓完之后,更加好奇:“五哥,我如今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你就说吧,到底什么事?兴许我还能给你分分忧。”
齐五爷咬紧牙关,恨不得生啖云肉,最后道:“几年前,楚行云醉酒后,强暴了一个人。”
谢流水一时震惊,缓过神来后,狂拽牵魂丝。
楚行云皱眉问:“干什么?”
“行云哥哥,呜,他们说你”
“你给我好好说话。”
“喔,楚行云,他说你强奸别人!”
“什么?”楚行云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人是谁?”
“齐小五齐靖,旁边还有个小六齐柏。”
楚行云听到齐姓时,沉默了。
“行云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呜,你果然干过!”
“我没有!我喝了点酒”
“那就是酒后乱性了!行云哥哥你力气大,别人打不过你,只好被你强暴了!”谢流水抿着笑,学了几句小姑娘梨花带雨嘤嘤哭,楚行云明知他是个二十七岁大男人,此时搞不好还在看他笑话,可偏偏谢小人哭得该死的好,好似真有个少女好可怜地蹲在角落,扰得楚行云心烦意乱,最后坦白道:
“我只是打了他一顿。”
谢流水眉尖微蹙:“打?对象是男的?”
“嗯。”
楚行云嗯完之后,才发现这句话有点歧义,谢流水笑道:“哎,酒后打人,很合你性情了,你打他哪里了?”
“我我不太记得了。”
当年宋长风二十议亲,宋母宋父相中贺大小姐,贺家高官金饽饽,齐家大少也想要,于是贺小姐放话:只嫁一心一意的男子。齐二少成日留恋秦楼楚馆,便想出了个馊主意,去查查宋长风跟哪个女人走的近一点,就传他俩搞不清楚,如此一来宋大少就不是一心一意的男子,贺小姐只能选齐家了。可查来查去,发现宋长风生活作风极其端正,平常没事也就和楚行云待一会儿,齐二少没办法了,只好传风云不清不楚,正巧楚行云出身不夜城,这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刚好拿来做点文章,最后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满城风雨。
楚行云当时十八岁,气血方刚,气得半死,他苦心经营自己的名声,让江湖到处都流传他的英勇故事,好让那个人走到天南海北也可以听说他,就算出身被扒,大家都开始说他坏话,可当年那个人真正到过不夜城,见过真正的他,是非如何,那人心中自有评断,楚行云也不是很担忧,可现在全让齐二少搅黄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处都在说他和宋长风如何如何,楚行云气得躺在清林居里,翻来覆去睡不好觉,梦里他背着一箩筐胶条,把嚼舌根的家伙拔萝卜似的揪出来,一个个封死嘴巴。
那年三月十六,他和那个人相遇五周年,入夜,少年云搬了一把藤椅,坐在院落里,他在清林居种了很多名贵花,因为那人离开他时,曾说过:“有缘自花好月圆故人来。”
楚行云望着天上的满月,揣着莫名的欢喜,在花丛里等着,
等啊等,一直等到天亮,谁也没有来。
满月高悬,百花齐放,空院寂寂,故人不归。
楚行云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名气还不够大,那个人隐居了不知道?还是那个人分明知道他,却不想见他。
少年云借酒浇愁,越喝越气,最后窝了一肚子火,思来想去,都是齐二少不对!楚行云眼睛骨碌一转,决定去修理他,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同时帮宋长风洗清流言,让他能顺利娶到贺小姐。
当夜,一身酒气的少年云破窗而入,拔剑出鞘,齐二少正与戏子行苟且之事,忽见床头寒光骤闪,吓得差点不能人道,楚行云给了戏子几锭银,小戏子拿钱开溜。屋中便只剩楚行云和齐二少。
彼时齐二少不过十六,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楚行云,益发惶恐。身怀百年难遇的十阳真气,武林新生代最厉害的家伙,此时正提剑冷冷地看着自己,齐二少抖抖索索,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三个字:“饶命啊”
半醉的楚行云歪着头,盯着眼前人,齐二少细皮嫩肉,活像只小白兔,抱头缩身,瑟瑟发抖,少年云毫无波澜地看着齐二少的脸,眼是水波横,山是眉峰聚,再往上看去,看到发是鸦色羽,乌绸细青丝,遂而心下一动。
有点像那个人。
少年云一把抓住他的脑袋,伸手去摸头发,齐二少吓得尖叫,楚行云把剑柄塞进他嘴里,叫他闭嘴。摸了几下,少年云不满地扔掉,不够柔软,不够细腻,一点也比不上那个人!
齐二少摔在地上,大哭起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