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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她望见岸边白影微闪,比电光还快,一条纯白色的人影掠了过来,望见这种惊人的身法,她不用思考,已经知道一定是她的爹爹,“爹爹上岸去干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他吗?”
这念间方自闪过,已经有事实来回答她了。
无极岛主挟着辛捷,回到船上,朝站在船侧发着怔的张菁望了一眼,右臂起处,又将辛捷抛在舱里。
张菁的一颗心,几乎跳到嗓眼了,她惊惧交集。
无极岛主缓缓走到她面前,道:“你做的好事,快跟我回舱去。”面寒如冰,显见得是已动了真怒。
辛捷像第一次一样,被掷入暗舱里,更惨的是他这次被点中穴道时,是两臂前伸卜,五指箕张,右腿弓曲的姿势,是以他此刻也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丑恶而滑稽地仰卧在上。
送稀饭的粗汉依然没有限制地灌他稀饭,每天他唯一能见到阳光的机会,就是那粗汉挟他到舱外排泄的时候。
他也只能藉着这唯一的途径,来计算时日。
这样过了五、六天,辛捷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身体四肢虽不能动,但脑筋意念也更强,但脑筋思想却更活跃了。
因此,他对他所怨恨的人怨毒更深,对他所爱的人,关怀意念也更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爱”的力量,更远比“恨”强烈。
因为在他脑海中盘旋着的,他所爱的人远比他所恨的人为多,而他对于世事的看法,也在此时有了很大的转变。
金梅龄,当然是他深念的人,他时时刻刻,脑海中都会泛起她那柔媚的影子。都会意念着他和她在寂寞的旷野里,所渡过的那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对于金梅龄为他所奉献的一切,他也更感到珍惜。
方少璧,他也不能忘怀。
然而此刻在他脑海中印象最鲜明的,却是张菁的绝美的面庞。
“她此时不知怎么样啦,这么多天,我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我想,大概她已被她那可恨的父母深深的责骂了吧。”
辛捷暗地为他所爱的人们祝福。
他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安危,更忘却了仇恨的存在。
张菁的确是被无极岛主夫妇痛责过了,她被她的父母,软禁在舱里,可是,她也不能忘记这“眼睛大大的年青人。”
船由崇明岛南侧岸行,拟由长江南口出海。
无极岛主凭窗远眺,前面就是水天无际,浩翰壮观的东海,不禁心胸畅然,笑语缪七娘道:“我们又快到家了。”
缪七娘笑了笑,无恨生突皱眉道:“这次回到岛上,真该好好管教菁儿了。”缨七娘又一笑,无极岛主诧然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有些活得不太耐烦的海盗,要来抢我们的船了。”缨七娘指着窗外道:“这两天我们也真枯燥得很,今天倒可以拿他们来解解闷。”
无极岛主顺着她的手指朝外看去,果然远处有三个黑点,方才他心中有所感怀,是以没有注意。
于是他诧异地说道:“这倒奇怪了,东海上居然还有不认识我们这艘船的海盗帮。”
“不过也许不是呢!”缨七娘笑着说。
海风强劲,那三艘船看着像是没有移动,其实来势极快,不到一个时辰,已可看到船的形状了。
那三艘船成“品”字形朝他们驶了过来,无极岛主笑道:“看样子果真是有点意思了。”
他武功通玄,自然没有将这些海盗放在心上。是以他仍然安祥地凭窗而坐,任那三艘海盗船将他所乘的船包围着,没有动一丝声色。
接着,那三艘船每一艘船的船头,走出一个全身穿着紧身水靠的大汉,每人取出一只牛角制成的号角,放在口中吹了起来,发出一种“呜,呜”刺的声音,在海面广阔地吹散着。
缪七娘笑道:“这帮海盗排场倒不小,不知道是哪一帮的?”语气中满带不屑和轻蔑。
吹了一阵号角,那三个大汉便退在一旁,接着舱内陆续走出许多也穿着紧身水靠的汉子。
一走出舱,他们便分成两排,雁翅似地沿着船舷站着,这么许多人,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此时无极岛主夫妇也不免觉得奇怪,缪七娘道:“我还没有看到有海盗这样抢人家东西的。”
话还没有说完。每艘船的舱中又走出十余个穿着黄色长衫的汉子,缪七娘道:“你看,他们怎么穿着这种衣服。”
海盗而穿长衫的,的确是绝无仅有。
无极岛主抚额道:“这些人莫非是黄海‘沿海十沙’里的海盗,可是…”他微一思索,接着道:“绝对是了,若是东海里的海盗,也不会有人来打我们这艘船的主意的。”
缪七娘道:“你说他们是‘金字沙’、‘黄子沙’、‘冷家沙’还有那些什么‘大沙’、‘北沙’的一大群海盗吗?听说那些海盗被‘玉骨魔’全收服了,不出黄海做案的呀,怎么会巴巴地跑到东海来呢?”
他语气虽然还是满不在乎,但其中已确乎没有了轻蔑的成份。
话还没有说完,那三艘船里又传来丝竹吹弄的声音,一面黑底上绣着两段白色枯骨的旗子,冉冉升上船桅。
无极岛主朝缨七娘笑道:“这帮家伙的排场倒真不小。”
缨七娘道:“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现在却全都一个个规规矩矩,想来一定是被那‘玉骨魔’制得服服贴贴的。”
她一回头,望着无极岛主道:“喂,你知不知道这个‘玉骨魔’倒底是怎样一个人呀?”
无极岛主笑道:“你还指望我知道这些妖魔小丑的来历呀。”
他又朝当中那艘船看了一眼道:“不过这个‘玉骨魔’倒是像真有两下子的。”能够让无极岛主说“真有两下的”,此人也差可慰了。
“喂,你这些年又没有在外走动过,怎么会知道他真有两下呢?”缪七娘怀疑地问道,“我起先也不知道,前些年我们岛上管花木的老刘,到如臬城去买桃花的花籽,回来时告诉我说,黄海十沙的海盗,全都被一个叫‘玉骨魔’的收服了,连当年纵横南沙的涉海金鳖庞士湛,全都被他制得服服贴贴。我当时听了,虽然觉得奇怪,但实在也没有在意,想不到今天人家却找到我头上来了。”
缨七娘笑道:“这么说来,这家伙好真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她眼角乱扫,又道,“他从黄海辛苦的跑到东海来,难道是专来对付我们这条船的吗?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样厉害。”
无极岛主笑道:“他比你一定差远了,你要是想做强盗,怕不连南海的人都收罗了来才怪。”
他们夫妇两人,仍在说笑着,根本将海盗来袭的事,看得太平淡了。
第 五 章
这时那三艘船都已近,船上动静更可清楚看见。渐渐地,三船距无极岛主之船愈来愈近,相距大约还有二三十丈时,船首大汉一声号角,立刻卸下了帆,顿时速度慢了下来。
无恨生见这海盗船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冷笑一声。那品字形三船为首的一只船头,又是一声号角鸣响,船舷两旁的水手霍地恭身挺立,从舱中缓缓走出一人来,只见此人年约四十,面如黄蜡,一袭黄衫及地,更显得怪异,无恨生见众水手对他执礼极恭,心想这人必是三船中首领人物。
缪七娘却冷笑道:“一个海盗也有这么多臭排场。”
那黄面汉子走在船首,向无极岛主这边抱拳一揖,开口道:“黄子沙总舵主成一青奉命问候无极岛主俪安。”
这时船已出江,海上风涛渐大,相距二三十丈远,那成一青所发之声音仍极清晰地传到无极岛主船上,足见他功力深厚。
无恨生冷哼一声,扬声道:“就请成舵主回上贵帮主,我东海无极岛主久仰大名,只是无暇拜会。”
缪七娘却见以成一青这功力居然臣服那“玉骨魔”手下,想来那“玉骨魔”必然甚是不凡,心中轻视之意顿灭。
那海盗船上水手见无恨生仍坐原处动也不动,未曾动容,显然甚怒,那成一青回首略一挥手,众盗立刻安静下来。
那成一青又道:“敝帮主曾命在下略备粗酒为岛主接风,敬请岛主过来一叙。”
无恨生心中暗奇,但仍回道:“贵帮主美意,敝夫妇心领了,只是尚有要事必须回岛,就请阁下代向贵帮主致意。”
以无极岛主之身份,竟客气地和这海盗打交道,那玉骨魔在海上的威势可想而知。
成一青却道:“即是如此,还待成某敬岛主夫妇一杯,略表敬意。”
说罢自身后拿起三只水晶酒杯,又拿起一只翡翠壶,倒满三杯,先一手持着一杯,双手一扬,两只酒杯竟平平稳稳飞出。
那酒杯玲珑透亮,酒更是碧绿如玉,两道绿光稳稳飞到无极岛主船上,竟然一滴未倾。
这时两方船只虽又近了一些,但少说仍有二十丈许,成一青一扬间,竟将两杯酒稳稳送了过来,无论劲道,内力都臻上乘。
那无恨生却是冷笑一声,长袖一拂之间,一股柔和之力扫出,那两只酒杯竟似在空中停了片刻,才缓缓落在桌上。
这一手上乘气功立时将群盗看得目瞪口呆。那成一青却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道声:“请。”一饮而尽。
无恨生面虽露出不屑之色,心中著实为难,他知那“玉骨魔”不仅武艺高强,尤其精于百毒,莫要在此酒中下了什么奇毒。
再看那杯中酒色碧绿,分明是极佳醇酒,正沉吟间,见成一青,已一口饮下,无极岛主何等身份,岂能示弱,暗忖缪七娘或会功力不足,自己内功修练已过金刚不坏之地步,任他什么毒物必能逼出,当下扬声道:“拙荆不善饮酒,老夫一并饮了。”仰首将两杯饮下,双手微挥,两只空酒杯如箭飞回,成一青等只觉眼前一花,两只水晶杯子“卟”“卟”两声,竟自深深陷入船板,直没于底,却是完整无缺。
无恨生喝声:“请让路。”船上帆桨齐举,加速向前开动,成一青一挥手,三只海盗船立时向旁一转,让开水路。
那知就在此时,忽然震天一声暴响,无恨生的大船突然由中断裂,大股水龙喷入船内,桅杆也轰然断倒,碎木飞中,一股极浓酌硫磺烟味弥漫满天,显然船身是被炸药所毁。
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