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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部的伤危险期已经过了,只等他醒过来就好,不过水银中毒有点麻烦。”秋丽丽沉重道,“因为中毒剂量大,会有不少副作用,头晕,头痛,记忆力还会减退……”
秦玉山听得目瞪口呆,“师父会再也记不住戏词吗?”
“很可能。”
凤燕轻轻按摩着富常生的手,神色黯淡。
“不过大夫说只要积极治疗,还是可以缓解的。”还有些话她没敢说出来,除了这些副作用,还会有什么流口水、牙齿脱落、便血、肌肉震颤等毛病。
说得严重点,以后能不能再唱戏都是问题。
第二天就要演出,她不想给凤燕太多压力。
“二师兄别难过了,秋姐说了,只要慢慢治疗就能痊愈。”秦玉山也劝凤燕。
凤燕还是不说话。
秋丽丽和秦玉山陪着凤燕坐了一会,秦玉山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小声道:“我先出去一下。”
秋丽丽知道他觉着无聊,也不拦他。
秦玉山跑出去找那几个小师弟说话去了。
那四人因为一直在医院,没有看到露天晚会上秦玉山的表演,现在听秦玉山说起他上台的事,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
秋丽丽听了听走廊外的动静,轻轻关上门。
“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凤燕幽幽冒出一句。
秋丽丽一滞,脸上挂着假笑,“什么实话?”
“大夫到底怎么说的?师父他真的能痊愈吗?”
秋丽丽心里暗暗叹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心累。
凤燕猛地抬头看向她,“师父以后是不是可能唱不成戏了。”
“……呃,反正他现在也很少上台,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秋丽丽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凤燕却没那么好骗,“你不懂,对于师父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能唱戏就再也不会留在剧团里,因为他会伤心……如果他不能唱了,谁来教我们这些人?”
他们都还没有成手,离了师父谁给他们说戏?
总不可能只唱他们会的那几出吧?
长此以往,剧团分崩离析是必然的结果。
秋丽丽一脸无奈,“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说这件事,一切等明天表演结束以后再提。”
凤燕久久地凝视着她,“如果我们剧团解散了,你会去哪里?”
秋丽丽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当然是回村里去。”
“回村里种地?”
秋丽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可能回村种地,她当然是回去继续给老板当“保安”。
她犹豫着该怎么骗他把这话敷衍过去,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富常生突然动了动。
“师父!”
“富班主?”
两人同时凑过去。
呼唤了一阵,富常生微微有些反应。
显然他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是无法回话。
“快,去找大夫!”凤燕激动道。
秋丽丽麻利地跳起来冲出病房。
秦玉山等人听说师父醒了,也全部进来,围聚在病床前。
秋丽丽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富常生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这就算是醒了,不过还要过几天才能恢复正常说话。”
大家都很激动,众人又陪了富常生一会,见他沉沉地睡了,凤燕等人这才离开医院。
顺便凤燕还往小常生剧团打了个电话,告诉剧团富常生醒来的消息。
包括柳胡仙在内,大家都很高兴。
晚上,凤燕等人都待在住处没有外出,秋丽丽买了三十几个包子回来,给大家充当晚饭。
过了九点半,熄灯休息。
秋丽丽睡不着,悄悄来到阳台上望着夜空出神。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秋丽丽回过头,发现凤燕站在她的身后。
星空下,凤燕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亦如当年,他们在秋家台的山里,躺在树杈上,光着脚丫,仰望头顶的那轮皎月。
第60章 长命金锁
秋丽丽的目光落在凤燕的颈部。
秋夜的温度很低,但是秦玉山和那两个小师弟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只穿着大背心。
只有凤燕身上套了件旧衬衫,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截红绳。
秋丽丽想起了许多年以前的某个秋天,她和凤燕在夜里偷跑出来,爬上了村后那棵高大的野山核桃树。
当时核桃还没成熟,他们躺在高大的树杈上仰望夜空,说着悄悄话。
秋丽丽已经记不清当时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她唯一刻印在脑海里的是凤燕那双美丽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小的时候她不懂那是什么,长大了回忆起那一刻,她才知道,有种东西叫作绝望。
“你在看什么?”凤燕语气微冷,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你脖子上戴着什么?”秋丽丽顺势转移话题。
凤燕下意识用手捂住领口,“没什么。”
秋丽丽知道他又陷入到了本能的戒备当中,她并不强求得到答案,转身双肘支着阳台的边缘,“明天还有演出,你不像我,在哪都能眯一小会,你还是早点睡吧。”
身后的凤燕没动,她虽然没有转头看他,但她能够分辨得出他的脚步声。
凤燕一直站在原地。
过了好久,就在秋丽丽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幽幽道,“这是我从小就戴着的金锁。”
秋丽丽侧过头,正对上凤燕那双不安的眼睛。
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提及以前的事。
“就是小孩子戴着的那种长命锁吗?”
“你要是想笑话我的话尽管笑。”凤燕赌气似的不看她,把视线投向阳台外面的夜空。
“哈哈哈哈!”秋丽丽真的笑了起来。
“你……”凤燕没想到她笑的这么大声,气得直瞪她。
“哈哈哈……抱歉,不过真的很好笑,哈哈哈,你这么大了还戴着长命锁,不过你家里条件还真是挺不错的,我们小时候只能戴得起银锁。”
凤燕愣了愣。
家里条件好吗?他并不觉得。
从小他就是家里最被人嫌弃的那一个,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只要醒着嘴里始终不停的在骂他。
他后爸一直在抽烟,家里总是烟雾缭绕。
后爸喝了酒就会打他,他如果向母亲告状,母亲也会跟着一起打他。
被打疼了还不让他哭,他只能把头埋在被子里,咬着牙,不管遭受到什么样的毒打始终一声不吭。
师父经常说他是祖师爷赏饭吃,其实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并不是他天赋好,而是他拼了命的努力。
练功时的苦与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撕腿时的疼比起被后爸用凳子打他的感觉,好上太多。
师父关心他,鼓励他,给了他一口饭吃,把他从地狱里带出来。
不管他是否喜欢戏台,这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他无从选择,只有往前走。
他甚至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唱戏,他只知道自己一身旦装在村里唱戏时,会被很多人误会成女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害怕与女性接触,可偏偏他自己却要在台上扮女人。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纠缠着他很多年。
不过最近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觉得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他在面对秋丽丽的时候没有产生排斥情绪。
“秋姐,大半夜的你笑什么啊,吓死个人。”秦玉山睡眼惺忪的从大屋出来,揉着眼睛,“二师兄你还不睡吗,明天要上台的。”
“知道了,马上来。”凤燕转身先回了大屋。
秦玉山嘴里不满地唠叨着,“秋姐,求你了大半夜别这么笑,真的很吓人。”
“我知道了,我也马上回去睡。”
秦玉山迷迷糊糊的也转身回大屋去了。
秋丽丽独自一个人站在阳台,她从牛仔裤的兜里掏出一截红绳,月光下,红绳上系着一枚金珠,闪烁着点点光华。
如果能看到凤燕身上金锁的样子就好了。
她需要确认一下,她手里的金珠是否就是那块金锁的一部分。
如果是……凤燕就是老板要找的人。
不管凤燕的真名能不能对得上,金锁至少是证物,证明了凤燕就是她老板的儿子。
第二天,众人来到演出剧场。
秋丽丽又看到了平阳剧团的陈梅。
陈梅没敢上前跟秋丽丽说话,而是远远的冲她挤眼睛。
秦玉山也看到了陈梅的小动作,“秋姐,那边有人在看你。”
“我知道。”
“我记得她叫陈梅,是平阳剧团的吧?”秦玉山问。
“嗯。”秋丽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先帮凤燕勒头,你们看住了凤燕的行头。”
“好咧,我们会盯着的。”另外两个小师弟浑身干劲,他们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大剧场来,虽说不用他们上台,看一看也是好的。
秋丽丽刚把凤燕安置好,有别的剧团的演员找了过来,要跟凤燕对一对戏。
对方都是有经验的演员,这种戏他们唱过很多回,只要在上台前对一对,基本演出就不会出大问题。
凤燕是初次唱《玉堂春》,他知道自己在这些老演员面前就跟个小学生一样,他很谦虚地向对方请教。
秋丽丽远远地看着,不去打扰他们。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角。
回头,只见陈梅悄悄向她招手。
秋丽丽不动声色跟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有事吗?”秋丽丽知道她把自己叫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何强今天也跟着来了,我提醒你一声。”陈梅小声道,“不过他没有来后台,我也不知道他哪去了。”
秋丽丽眉毛挑了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对了,如果你看见了他就帮我盯着,不过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