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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是不可能吃你剩饭的！您没钱替我点肉吃也就算了，至少得来碗跟你一样的素面吧！你不要装听不懂我告诉你！不然我咬死你！”
钱芊揪着狗脑袋不停的在净空耳边汪汪直叫，惹得净空很是不耐的伸出大掌一把握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便替她合上了嘴，只能从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咽的闷响。
“春花，所谓贫僧贫僧，没有贫穷哪来的僧人？贫僧肯定是出不起多的钱替你买面吃的，大不了一会儿让小二哥多拿一个碗来，我分你一半行不行？快别叫了，叫多了饿的更快！”
净空好声好气的哄劝着，钱芊却看着小二端上来的素面越发来劲了。
只见粗瓷大碗里，一根青菜，一小坨面条沉在碗底，只占据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容量，面汤倒是给的十分大方，满满一碗都快要溢出来了，就是清汤寡水的，面儿上连一星半点的油花都看不到，直教人忍不住怀疑，这素面是不是除了盐就没放别的调味料了。
“呜~汪汪！呜~呜~”
饿急了的钱芊喉头不断滚动着，身躯左摇右摆，四肢不断拍打挣扎。
“嘘，嘘！好好好！你先吃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行了吧！”
净空见安抚不住，无奈的将面碗朝她拉进了些，看着她急不可耐的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就要去舔舐面汤，忍不住开怀的笑了几声。
“呸呸呸，烫烫烫！这面连盐都没放！就是白水煮的，难吃死了！”
钱芊才舔了一口就没了吃下去的兴致，转头就向净空呜咽的告起了状。
“哎呀，一晚素面才一文钱，你总得让店家赚点嘛~”
第215章 何须念浮生（三十六）
净空着她脖子上的毛发，很是好脾气的劝解道。他这会儿到通情达理的不像个贪财和尚了。
“大师！”一旁的竹君见他俩聊得浑然忘我，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大师，您还没告诉我，您究竟想要些什么？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不就是怀城么？至于我要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净空看向竹君的目光中就没了对待钱芊时的人气儿。
“竹君，你在心障中沉迷了百年，这你是知晓的吧。”
竹君点头，顿时想起了青娘，眉目间再度浮上一缕怔松。
“一百年很短，于你而言不过大梦一场。可一百年也很长，与这些凡人而言，怕是两辈子都多了。”
时下的平民百姓，活到六十已算是高寿了，就连死在五十多岁也只道是寻常罢了。
“两辈子的时光，怀城的百姓也换过几茬了，如今你再看他们，可还有杀戮的欲望？”
“大师，我当初是妖性大发，被杀欲蒙蔽不假，可这并不代表我天生便是噬杀之人！如今的怀城百姓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对他们起杀心！”
面对净空的质问，竹君忍不住一拍桌角道。此刻的他还以为这是净空给他的考验。
净空看着面碗被他的力道震得一晃，碗里的汤水顿时泼洒出来，连忙在钱芊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她重新捞回怀里，用自己宽大的袍袖替她挡下了滚烫的面汤。
灰色的僧衣顿时濡湿一片，钱芊连忙探出头来问他：“你，你没被烫着吧？谢谢啊！”
净空笑着摇头，同时接受了竹君的道歉。
“春花，这面你不吃了是不是？”
钱芊随即点头，马上就到放饭的点了，她原先是想尝尝这个世界的美食来的，可眼下还是算了吧，她们公司大妈的手艺怎么样也比这连盐都不放的面要好吃的多了。
“那好吧，只能由我来吃了！”净空叹了一口气，笑着教育钱芊不可以浪费粮食，便浑不在意的从满是油渍的筷筒中抽出两根木筷来，就着却钱芊舔过的面碗吃的欢畅。
这和尚真是稀奇的很，就算他再怎么知道钱芊原本是人，可这面碗到底也是狗舔过的，竟能如此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在意竹君诧异的态度，更不在意这面条寡淡无味，仿佛是在吃什么美味珍馐一般，津津有味的模样反倒令钱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除了问题，其实这碗面条特别好吃，好吃到令人忘却这是狗吃剩的，好吃到停不下筷子。
竹君感受着周围人不断向他们投来的视线，嘴角抽了抽，“大师，您……您还真是一视同仁……”
他以为钱芊是还没能修成人身的妖，所以这会儿只能以原形跟随净空修行。可即使他同样身为妖类，也无法忍受跟狗一个碗吃饭，除非是青娘今后投胎成了狗妖，否则……
是了！青娘！
竹君灵光一闪，骤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大师，青娘不可能转世投胎的，对不对？”竹君的声音颤抖着，随即整个人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啊，他此前还指控过大师，说他不言明青娘缺魂少魄该如何投胎是打了诳语，怎么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将此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是啊，原先怀城的百姓或许早已经转世投胎不知几轮了，可他当年杀了那么多便是白杀了么？所犯下的罪孽岂是百姓们转世投胎便能抵消的？
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便是当初的坏成百姓已经转世投胎，所愿所恨便能如此轻易放下么？
何况，此番心障一破，竹君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境界即将有所提升，这样的好事，也配发生在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妖孽身上么？难道他就完全不需要对过去所犯下的错付出任何代价吗？
和无辜丧命的怀城百姓比较起来，他被心障困守百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除非，他的罪孽有别人替他承担，他犯下的过错有别人去填补。
“青娘……是青娘吗？是不是她为我做了些什么傻事？大师，你告诉我，我的下场不会这么轻松的，对不对？”
竹君早已做好了今后随着净空苦修的准备，原先的他尚且以为，他的罪孽尚有偿还的机会。
可他此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驿站，看着周遭面目鲜活、神态各异的各个凡人，心中的恐惧愧疚不禁越发放大。
转世后的人还能算是与原先一样的人么？即使他们没了上一世的记忆，他的所作所为便能当做是没发生过么？
人死不能复生，杀孽犯了便是犯了，今后再是如何苦修，如何弥补，便能偿还他人失去性命的痛楚么？
竹君扪心自问，连自己都说不出肯定的答案。
“所以，肯定是青娘对么……她究竟替我做了些什么？我不要她的，她没有欠我什么，一切都是我死缠着过往的情意不愿放手罢了，与她无关！”
“大师，该放下的是我，该偿还的也是我，无论她愿意替我做什么您都不要答应！是我，是我啊……”
两行清泪从竹君眼眶中缓缓滑落，他颤抖着肩膀，目光却倔强的紧盯着净空不放，似乎是想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又怕听到青娘真的为他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担忧抑或是愧疚，竹君苍白的肌肤上不断的渗出冷汗，单薄的身躯抖如筛糠。
“唉~”净空此次的叹气声比以往大了些，眉目间再度变得悲天悯人起来，钱芊在他怀中仰望着，骤然觉得，他不是人间的和尚，此处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驿站，而是身处庄严圣洁的庙宇里，金身佛像低眉垂目，既是怜悯世人的不幸，又是感叹世人迷失在欲望中的愚顽。
钱芊觉得，此刻的自己，还有竹君，便是匍匐在佛像脚下祈求点化，祈求垂怜的世人。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分外厌恶这种错觉，大着胆子，伸出爪子挠了挠净空光洁如玉的下巴。
净空果然低眉对她温柔一笑，眉目间重新染上了几分生气。
“春花，别闹。”
第216章 何须念浮生（三十七）
“竹君，此时天色尚早，不妨与贫僧一道先逛逛这怀城，如何？”
净空放下碗筷，抬眸看向竹君，蓦地说了这么一句。
竹君不解净空为什么偏要这个时候去逛什么怀城，他还没有解答自己的疑问，青娘究竟会怎么样，他哪有这个去闲心逛什街啊。
“大师，我……”
竹君刚想拒绝，净空便自顾自的放下一枚铜钱在桌上，抱着钱芊起身，示意竹君不用多问，跟着便是。
竹君无奈，只得更在净空身后出了驿站。
店小二漫不经心的送客声也随之响起：“诶~吃好喝好，客官下次再来啊~”
这驿站就紧挨着怀城，二人出门左转没多少时候，便见到了怀城土黄色的城墙。
硕大的‘怀城’二字木匾挂在城楼上，厚重的木门朝着两边敞开。此时虽已是黄昏十分，但城门口的百姓仍是络绎不惧。
净空伸手指了指城楼上的匾额，问竹君可还认识。
竹君诧异的点头，“当然。”他虽是妖，但平生一大喜好便是读书作画。可即使他不爱读书，也不认识多少字，这里他又怎么会忘呢？
“大师，您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我此前便便已说过，我犯下的杀孽我自己来承担，无论需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只要您告诉我青娘她……”
净空看着竹君焦急的神色仍是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竹君莫慌，青娘她虽确实无法转世，但此时到也并不会替你承担些什么，只是，若你此番当真还不愿醒悟的话，那她在我佛前许下的宏愿，便确要成真了。”
“什么？她发下了什么宏愿？”竹君亲耳听到青娘果然替他做了什么，当即越发焦急，“你还要我如何醒悟？！我不是都已经认了么，人是我杀的，要赔命也好要还债也好都让我自己来便可！还是说，还是说我此时仍在我的心障中？”
竹君越想越发觉得惊惧不已，“大师，我还没有完全醒悟么？那是不是说，我其实也不是竹君？可我若连竹君都不是，我又该是谁呢？”
竹君的脸色越发惨白，他忍不住绞尽脑汁的思考起来，百年前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