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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业深吸一口气，慢慢释放心中的感动，突然明白了许多。
米泰亚德先承载战败的罪责，才能获得士兵们的称赞。
米泰亚德先承载贵族的愤怒，才能看到士兵们的笑容。
米泰亚德，首先背负希腊人的希望，才能获得胜利，才能成为传奇，才能成为大将。
苏业开心地笑着。
自己承载过柏拉图学院师生的希望，承载过扎克雷的希望，承载过斯巴达弃婴与流民的希望，承载过马拉松战役中士兵的希望，但，还不够。
这些，还不足以晋升传奇，更不要说传奇之上。
我，承载更多，收获更多。
苏业握紧双拳，面带微笑，迈步向前。
很快，众人走到一片宽敞的地方，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穿着斯巴达独特的红色披风。
众人兴奋地交谈，兴奋地等待，兴奋地期盼。
即便是苏业这个首功者和科莫德斯这个角斗王出现，都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在这个时候，每个人只有相同的身份。
有功之人。
不多时，斯巴达军方将领带人出现，先是佩戴魔法胡子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把斯巴达人刺激得热血沸腾，嗷嗷喊叫。
“斯巴达！”
“斯巴达！”
很快，要塞处处传来呼喊。
“雅典！”
“雅典！”
……
“特拜！”
“特拜！”
……
“马其顿！”
“迈锡尼！”
……
这些世仇深重的希腊各城邦，在这一刻，没有因为听到敌对城邦的声音而愤怒。
每个人脸上都布满发自肺腑的笑容。
马拉松的胜利，绝不是任何人或任何小团体的胜利，而是全希腊人的胜利，全希腊人的功劳。
也是全希腊人的荣耀。
随后，斯巴达将领开始授衔和授勋。
首先，将领念着一个又一个新的士兵长的名字，一个又一个斯巴达士兵或冲上前，或在队友的搀扶下走上前，笑容满面拿起自己的青铜士兵长标志，高高举起，引来大声的欢呼。
接着，宣布晋升为队长的斯巴达士兵长，这次的人少一些，但欢呼声更热烈。
再之后，进行低阶的授勋，这一次人数更少，但是每一次授勋，必然会引发比之前更激烈的欢呼声。
军衔只是职位，但授勋更多是荣耀。
苏业敏锐地发现，各地同样欢呼，但呼声慢慢降低，唯独斯巴达的呼声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在授勋的时候达到高峰。
哪怕雅典也比不上人数更少的斯巴达。
苏业长长一叹。
这么多城邦，只有斯巴达的授勋能维持基本的公正公平。
士兵的呼声，就是士兵与平民向贵族发出的信号，任何敏锐的贵族和将军，都应该意识到这个信号，然后做出改变。
可惜，他们的贪婪和短视，他们的傲慢和愚昧，忽视了这个信号。
每一个信号，都是一片雪花，终究会慢慢滚起雪球。
在愚昧的贵族眼里，只是比较多的雪花。
在开明的贵族眼里，只是危险很小的雪球。
在智者眼中，可能是滋养大地的水，也可能是未来的雪崩。
苏业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
“对欧几里德的资助，再加十万金雄鹰吧……”
亲历上午的授勋仪式，吃过中午饭，苏业和斯巴达队伍早早向城外走去。
午后的热风吹过马拉松平原。
参差不齐的草地像是被牛群啃过一样。
不知是绿草在掩盖战争的痕迹，还是战争的痕迹包围了绿草。
城墙之下，魔法师们搭起高台，各城邦的战士聚集在各处，兴奋地讨论战争、军功、勋章、家人、未来和希望。
苏业转头望向波斯大营。
波斯的将领、贵族、王牌军和高位阶战士已经离开，剩下的普通士兵和临时征召的轻步兵都望着这里。
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那么昏暗，但连在一起，却亮晶晶的。
如同被阳光照耀的海浪，波光粼粼。
不多时，在米泰亚德大将的带领下，希腊将领登上高台。
欢呼声震耳欲聋。
“希腊！”
“希腊！”
“希腊……”
第410章 马拉松之王
十余万军民站在高台前，望着一位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
米泰亚德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山峰，一头坚硬的短发如同卧着刺猬。
他微微抬手，全军的欢呼声慢慢减弱。
“我，米泰亚德，为了希腊站在这里，也必将在这里，见证一场奇迹。”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就在开战前，米泰亚德说过这句话，一字未改。
一些士兵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许多人红了眼圈。
米泰亚德露出感慨之色，道：“感谢参战的每一个人，让我可以重复这句话。在授勋仪式之前，请大家为每一位阵亡的同袍默哀，让我们在心里铭记他们。”
米泰亚德将右手掌放于左胸，微微低头。
所有人同样如此。
温暖的阳光洒落，此刻却无法照亮这支大军。
过了许久，米泰亚德才抬起头，道：“愿他们在众神的怀抱中安详永眠。”
“愿他们在众神的怀抱中安详永眠。”所有人齐声说着同样的话。
苏业说完，抬起头，望着米泰亚德。
明明胜利了，但米泰亚德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
“感谢诸位，让我可以再一次见到我家的老太婆，让我可以说到做到。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胜利者，都是我米泰亚德永远尊敬的战友！”
将士们静静地看着米泰亚德。
米泰亚德的话语比太阳更加真诚，每个人的心比阳光更加温暖。
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位高大威猛的老人，不是相信他的事迹，不是相信他的力量，不是相信他的身份，只相信米泰亚德。
就如同，他相信每一个人。
在贵族中，米泰亚德罄竹难书。
在将士中，米泰亚德事迹众多，有出丑的，有幽默的，有快乐的，有悲伤的，但没有罪恶的。
米泰亚德不是完人，人人都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吹牛，喜欢四处冒险，弄出过笑话。
但是，米泰亚德值得信赖。
就如同，他说过，他会是最后一个离开马拉松平原的人。
他每一次这样说，也必然会这样做。
“我为做你们的战友而骄傲。”
米泰亚德说着，右手握拳，轻轻敲在自己的左胸口。
所有将士默默举起右拳，轻轻放在自己的左胸口。
那里是心的位置。
米泰亚德突然哈哈一笑，爽朗的声音传遍全场。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那么，就由我来为我们的战友授勋授衔！来，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你们，想不想站在我面前！”
“想！”所有人吼叫。
“什么？我没听到？你们被波斯人吓破了胆吗？”
“想！”所有人用尽全力大喊。
米泰亚德大笑道：“好！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站在我的面前，由我亲手为戴上勋章！我现在开始宣布第一批授勋名单！这第一批，是为‘无畏者’授勋。他们，在死亡中前进，在恐惧中冲锋，在绝望中挺立，他们，在这一战中经受难以治愈的重伤，但，他们曾经无畏，也永远无畏！下面，我来宣读他们的名字。”
随后，苏业看到无比震撼的一幕。
一个又一个身体重伤的人或被战友搀扶，或被战友背负，或被战友抱着，来到高台之上。
有的双臂齐肩而断，有的只剩上半身，有的半张脸被撕烂，有的胸腹像被巨兽一口咬下缺了一大块……
一个又一个重伤的人出现在讲台上。
米泰亚德不厌其烦地为每一个人授勋，说出每一个人的名字，说出每一个人的事迹。
“这是特拜的棒小伙，希克斯，他亲眼看到他用长矛贯穿一个不死军的喉咙，然后兴奋地拔出矛头，鲜血溅到脸上！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可杀不死不死军。”
希克斯失去双腿，在战友的怀里，兴奋地用右手举起盾形勋章。
“这是雅典的老兵，马哈尔，真正的老狗！他杀波斯的轻步兵就像杀稻草人一样，一下一个，比我年轻的时候都干净利落！”
老兵马哈尔骄傲地昂着头，哪怕失去双臂，所有人也知道他的双手何等有力。
“这是斯巴达的精锐战士，小柯恩，我认识他的父亲，一个优秀的白银战士。这小子是斯巴达战士的异数，用剑不用矛，他至少杀了七个波斯国王军精锐，全部一剑断头！别看他只剩一条手臂，但我相信，这小子将来一定能成为黄金战士！”
“斯巴达！”小柯恩骄傲地叫喊。
“斯巴达！”众多斯巴达战士在高台下大声回应。
苏业微笑看着小柯恩，因为在上午的时候，他晋升了队长。
米泰亚德如同对待自己的子侄一样，叫出每一个“无畏者”的名字，甚至说出了只有他们自己亲历战场才知道的事，有几个人因为被米泰亚德说出经历，热泪盈眶。
许多士兵看着这一幕，鼻头发酸。
米泰亚德没有撒谎。
一切正如他在战争前所说，他注视着每一个人，注视着每一个背影。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这次的无畏者有两百余人，但是，米泰亚德从头到尾都保持一致，永远那么有耐心，目光中永远透着温和，语气中永远充满鼓励。
所有的将士也一样，没人觉得疲惫。
他在称赞无畏者，也在称赞每一个人。
最后一个无畏者离开后，米泰亚德大将继续颁发各种高等勋章。
这些勋章，要么是给那些表现特别的普通战士，要么就是杀死大量敌军的高阶将士，其中包括大量的魔法师，包括欧几里德。
在介绍欧几里德的时候，米泰亚德不吝赞美之词，甚至说，欧几里德在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