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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参加乡试的,必须经过提学官主持的科考,考的好才能拿到乡试资格,今年松江府的科考因为倭乱耽误,要等到五月份才举行。
“这是什么丧气话!”陆氏训斥道:“这种话以后不准说。”
“是是是,侄儿遵命。”钱渊嬉笑道:“好好好,晚上和叔父、顾先生小酌几杯,现在……”
“哈哈哈,哥哥,哥哥等我!”
钱渊回头拉着小妹几步窜出门,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对小妹管教甚严的陆氏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除服的不仅仅是钱渊一人,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小妹,之前两年多她一直待在家里,不施粉黛,不戴饰品,不能外出,早就憋坏了。
徽州府大部分地方都穷得很,但府衙所在地歙县不同,多有文人墨客往来,就是商业也不算落后,集市上人流穿梭,除了普通买卖之外,各类山货、野味、茶叶应有尽有。
“哥哥,这个面具好看。”
“买!”
“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
“买买!”
“哥哥,小兔子!”
“买……这么小,没肉啊!”
小妹瞪了眼,抱起两只灰色小兔子,看样子是准备带回去养了。
一路横扫集市,后面跟着的杨文等人怀里都满满的了,但兄妹俩还兴致勃勃。
徽州府大有名气的东西不少,但最为有名的莫过于“歙砚徽墨”。
歙砚早在唐宋就名扬天下,但终究只是天下四大砚之一,而徽墨就不一样了,自奚氏墨之后,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徽墨一跃成为天下名墨,而且无与比肩者。
到如今,徽州府成为全国唯一集中制墨业的中心,几乎是“人人家传户习”。
到徽州旅游的文人墨客其他可以放下,但必定会买些徽墨回去,写文画画能用,赠人也有面子,甚至精品徽墨还能作为藏品以待增值。
“就这家吧。”钱渊看这间店面干净,探头看看里面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徽墨,他自己倒是不缺,不过想多买点回头送人,绍兴孙家、华亭陆家、何家等等。
还没进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百五十两银子一螺,店家你是梁山上下来的吧!”
“客官别恼啊,这等精品墨,换一家问问至少两百两银子。”
“店家是看我初次来徽州吧,抡起乱刀就要宰!”
“爱买不买,您刚才也试过了,好东西就值这个价!”
吵闹声略微顿了顿,店家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幅画顶一百五十两银子,失心疯了吧!”
“而且还是我出的笔墨纸砚,走走走!”
客人明显觉得受到侮辱了,一连串让钱渊耳熟能详的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施施然进了店门,钱渊不意外看到店家一脸茫然,虽然知道客人是在骂人,但真心听不懂在骂什么。
“一百五十两银子,又不贵,也值得讨价还价?”钱渊嗤笑道:“店家,给我包起来。”
“哎,好嘞!”
店家大喜,难怪今早儿就有喜鹊冲着自己叫个不停,一上午店里来了两只羊,前面这只羊有点瘦,但后面这只羊肥啊。
“钱展才!”几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的徐渭横眉竖目,“钱展才你也太不讲究了!”
“哎呦,文长兄啊,好久不见。”钱渊指指店家,“这是替你解围呢。”
徐渭登时被气得七窍生烟,难道见到一块精品徽墨,下定决心要买来,虽然没钱,但他随手一幅字画何止一百五十两银子,但还没等他出口自我介绍,钱渊就斜刺里杀出来了。
打开盒子看了眼,钱渊仔细打量那块徽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是本县制墨名家罗氏秘技,以桐油烟制墨,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店家殷勤介绍道:“如今罗家已经不以制墨为生,罗墨是用一块少一块了。”
“还有多少?”
“本店还有三块。”店家激动的腮帮子都在抖,“五百两银子四块一并拿走!”
钱渊偏头看了眼徐渭,“本来打算送你一块,不过估摸着你不要……”
“谁说不要!”徐渭一把抢过盒子,“罗文龙不是什么好鸟,但墨是好墨!”
钱渊前世就知道罗文龙这个人,历史上相关的记载很少,不过据说此人在东南抗倭中是起到作用的,后来和严世蕃一同被杀。
这一世最早钱渊是从何良俊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后来几次打听才知道,罗文龙在制墨业名气极大,早就享誉东南。
而且因为书法精湛在士林中名气不小,几年前入京任中书舍人,今年初南下入胡宗宪幕府,毫无疑问,这是严嵩或者严世蕃塞过来的。
“真以为你会挺着脖子不要呢。”
“为什么?”
“你去年不是在大街上痛骂严分宜嘛。”
“用这块墨写一篇骂文,那才合适!”
“好好好,还是这脾性。”钱渊摆摆手,“怎么突然来徽州了?”
“还不是被那厮烦的。”徐渭嘴一歪,“杭州知府没资格,难道浙江巡抚就有资格了?”
钱渊忍不住大笑,胡宗宪一升任浙江巡抚,立即亲自去绍兴试图将徐渭召入幕中,但人家徐青藤是什么性子,哪里肯答应,被烦了几个月索性出门游历,嘉兴、松江、湖州、扬州转了一圈又来了徽州府。
一旁的店家还在等着收银子,听到这番话登时坐立不安,杭州知府、浙江巡抚……难道是绩溪胡大人的朋友?
“走走走,回我那儿去,正好今日我除服,喝个痛快!”
钱渊拉着徐渭出了门,招招手叫来杨文,冲后面店家努努嘴,“市价。”
杨文也不亲自出面,回头召来跟着的一个府衙的衙役,后者以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来,店家登时脸色惨白,心想难道今儿早上冲着自己叫的是乌鸦?
脸谱下的大明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关紧要
徐渭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吃的用的都是精品,不仅对琴棋书画各样都广有涉猎,而且也是个美食家。
虽然后来家道中落,囊中羞涩以至于要以私塾为生,但这是徐渭自己作的……他那性子摆在那,不肯卖文鬻字,甚至就连好友兼亲戚沈炼的赠银都不肯收。
随着徐渭名气这些年越来越大,他古怪的性情也广为人知,特别是在江南之地。
所以,当徐渭来钱家作客的时候,钱铮和顾承志都匆忙回来待客,虽然人家只是个小小秀才,但名气太大,很多人都将他和王世贞相提并论。
一顿饭下来,徐渭虽然吃痛快了,嘴里却在挑剔,“展才,有点小气了。”
“不管是哪一家,能让你这种饕餮吃饱喝足……”钱渊不动声色道:“应该都没脸说主人家吝啬。”
“啧啧,没辣椒对吧?”
“上次在食园,是哪个不要脸的差点把辣椒吃绝种?”
“那也应该亲自下厨嘛。”
“江南之地谁不知道,我钱展才下厨是为博母亲开颜,这是孝道,想占我便宜?信不信这个酒杯砸你脸上!”
钱铮和顾承志面无表情,这一段饭从头到尾,钱渊和徐渭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吃喝就是对喷。
等扯下酒席,丫鬟端上绿茶,席间才略微安静点,徐渭瞥了眼钱铮,“据说这段日子徽州府不太安静?”
钱渊抿了口茶抢在前面哼了声,“管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还能给我叔父当个师爷?”
“展才,开什么玩笑。”顾承志皱眉道:“浙江巡抚衙门都请不到青藤先生这般人物。”
“那是。”徐渭撇撇嘴,“要不是二月份科考,早就出门了,巡抚衙门天天送这送那,丢出门外第二天继续送……”
钱渊眼帘低垂,说起来徐渭这个人的确才华横溢,但却是个城府不深的,仅仅这段话就能听出他乖张、自傲以及一丝丝自卑的性格特点。
“咳咳。”钱铮无来由的叹了口气,看向徐渭,“青藤先生刚才说徽州府不太安静……的确如此。”
一旁的钱渊也实在是无语了,这些日子已经明里暗里提点了好些次,可惜叔父虽然这几年行事作风有些缓和,但骨子里的性情没有丝毫变化。
关于人丁丝绢税,一方面是歙县民众被煽动起来,虽然这些年始终有人试图翻案,但普通民众绝大部分是不知情的,但这次某些人的宣传舆论工作做得挺好……
歙县人拿出来最有力的观点是,这是人丁丝绢税,“人丁”看清楚没?
特么你们五个县一个人都没啊!
而其他五县是异口同辞,这规矩已经这么多年了,甚至早在太祖还没称帝之前。
更别说你们歙县那么富,我们那么穷……反正已经背了一百多年了,那就辛苦你们继续。
任何规矩在施行了一个多世纪之后,都会带着极强的约束力。
在这种情况下,徽州府衙知府以及其他官员都闭口不言,所有的锅都丢到了钱铮身上。
就这样。只是想借提编法东风给民众谋福利的钱铮硬生生被顶在半空中了。
歙县这边有刚刚回京进了都察院的歙县进士殷正茂,这位虽然位置不算高,但一回京就闹出了大动静,巡视京营后弹劾平江伯陈圭,虽然遭廷杖但名声大振。
钱铮有些为难,接到殷正茂的信,然后人家被处以廷杖得士林赞誉,这时候不管不顾?
但这并不是关键,钱铮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关键在于第二点。
绩溪知县将事情捅到了浙江巡抚衙门,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连带所有的官员、吏员,甚至还弄出了一个万民书……咱绩溪也出了个大官,得给咱们做主啊!
理论上,徽州府是隶属于南直隶的,但南京对其并没有直接管辖权,相关的军事防卫、部分税赋、官司都由浙江官员管辖,所以,从权利分配上来说,如今的浙江巡抚是徽州府的上司。
胡宗宪那边倒是没声没息,但钱铮这儿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