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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恍然大悟,轻拍桌案道:“听闻钱夫人是徐阁老孙女?”
钱渊递去一个“你终于明白了”的眼神啧啧,脸皮一点都不红,钱徐两家早年就不合,虽然如今是姻亲,但已是分道扬镳。
说的严重一点,不管是在东南诸事,还是日后回京钱渊最需要警惕的是徐阶,而不是任何其他势力。
“嘉靖年间,党争酷烈,严嵩下手之狠本朝罕见,前内阁首辅夏贵溪遭弃市即明证。”钱渊细细分析道:“嘉靖三十三年,南下督战的兵部尚书聂双江亦被严嵩斥退,两年后病故。
徐华亭上承夏贵溪余党,又是聂双江亲传弟子钱某深知,日后朝中必是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虽然早年就经商为生,但汪直幼年也是攻读经史的,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噢”、“哎”的叹词他出生地歙县雄村在明清两朝名气不小,多出人士子。
“华亭上位,必然清洗,这不用钱某解释了吧?”
“呃,理所应当。”
“而严党除却严嵩本人之外,最要紧的三人,分别是其子严东楼,工部尚书赵华,浙直总督胡宗宪。”
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到关键处了,钱渊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五峰船主仔细想想,徐华亭会放过天下第一封疆大吏,浙直总督胡汝贞?”
“开海禁通商用不着欺瞒,朝中科道言官必然蜂起弹劾,就算严分宜能压的下来但他老人家年近八旬了啊。”
“也就是说如若内阁首辅严阁老一旦致仕或”说到这了,汪直自然听得懂,登时打了个寒颤,“徐阁老上位,必然抓住开海禁通商一事对总督大人下手”
“五峰船主果然慧眼。”钱渊满意的点点头,这段时日的准备果然起到了效果呃,之前是准备再对胡宗宪用的又一次釜底抽薪。
“那”汪直脸色阴晴不定,“招抚一事”
“别急啊。”钱渊指了指面前的酒杯。
汪直又斟了杯酒,笑道:“钱大人有话直说就是,如若能成送大人几十桶酒就是。”
端起酒杯的钱渊无奈的放下,笑骂道:“怎么着扫帚星之后,五峰船主想给钱某起个酒囊饭袋的绰号?”
“钱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汪直干笑几声,“总督大人和钱大人亲上沥港,想必”
“其实招抚和开海禁通商是一件事,至少在你看来是如此。”钱渊看汪直默默点头,接着说:“在东南武官员来看,亦如此,但在朝中,却是两件事。”
“如今朝中严党一手遮天,若无胡宗宪,招抚一事必然横遭干戈,只有严嵩在背后撑腰,胡宗宪才有胆子行招抚一事当然了,如若日后倭寇再起,胡宗宪只怕难逃一刀。”
“小股倭寇海盗侵袭难免。”汪直拍着胸脯说:“但攻城略地的大股倭寇适才已经和总督大人商议过了,决计不许。”
“那是你和胡汝贞的事。”钱渊摆摆手,“如若没有徐华亭插手,日后清算,开海禁通商必为万夫所指。”
汪直楞在那想了好一会儿,才叹道:“难怪钱大人舍却翰林,两度南下,原来是”
在汪直的心里,招抚的前提是开海禁通商,开海禁通商必然先要招抚,两者相辅相成。
但想要招抚,非胡宗宪不可,想要开海禁通商,非徐阶的孙女婿钱渊不可!
啧啧,好复杂啊!
钱渊笑了笑,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你想吧,想的越多越好!
钱徐两家的关系,除了徐渭等这些随园士子外,外人很难看得清,更别说远在万里之外的汪直了。
汪直以这个时代的普遍标准如此判断,钱渊和徐阶是同乡,又是孙女婿,自然是受徐阶的指派南下。
甚至汪直还在揣测,钱渊南下八成就是为了开海禁通商,呃,东南战局中,胡汝贞和钱渊都是头脑人物,应该是严嵩、徐阶的意思,这也吻合朝中势力对比。
呃,还真不能怪人家汪直想的这么偏,关键是钱渊非要把汪直往歪路上撵。
第五百三十二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一场雨后,午后的金塘岛山格外清新,遍植的李树在海风中摇曳,颗颗饱满的李子惹人垂诞。
不过,胡宗宪和钱锐都满腹心事,哪里有闲情雅致赏景,再加上有绵绵细雨,两人很快就回到亭子,一边等着里面正在进行的谈判,一边摆开棋桌。
明朝中期,围棋和象棋都很流行,胡宗宪选的是象棋,刚刚摆开阵势,踱步过来观战的唐顺之就“咦”了一声。
看了片刻,唐顺之仔细打量了钱锐一眼,“当头用炮能惊众,夹肋藏车可突围,倒是有些中麓之风。”
钱锐看似若无其事的缓缓落子,实则心里一惊,强自镇定。
“荆川公说的是中麓公”胡宗宪笑道:“只论象棋,国手陈珍亦不能敌。”
所谓的中麓公指的是嘉靖八年进士李开先,官至太常寺少卿,后因和夏言不合被罢官,其人擅诗精,好友藏书,戏曲可称大家,象棋亦是国手。
唐顺之笑了笑没有接口,他和李开先是同年,更是至交好友,与其他六位士子因主张“必秦汉,诗必盛唐”,被世人称为“嘉靖八子”。
所以唐顺之很清楚,李开先象棋名声远播,但如此精通类似棋路的人却很少,面前这个应天府人自称为汪直管理账房,只怕颇有虚言。
钱锐有些后悔,早知道选围棋好了,他幼年就喜象棋,多览棋谱,后来是弟弟钱铮送来的其好友李开先的后象棋歌和棋谱,李开先虽是和夏言不合以至于罢官,但钱铮曾亲夏言的面为其叫屈。
胡宗宪倒是无所谓,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子,注意力其实集中在百步开外的那处宅子,心里猜测到底谈的怎么样了。
从钱渊之前敲竹杠提出的条件来看,银两、民夫、唐顺之的调职、戚继光所部驻留胡宗宪很容易判断出,钱渊对着开海禁通商是有着全盘打算的。
但其实,此刻,谈判才刚刚开始。
在正式谈判之前,钱渊巧妙或者说是无耻的用言语突出了自身存在的重要意义,试图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权。
汪直的表现证明了,钱渊的无耻,很成功。
“钱大人,倭寇地小,但锻刀颇有独到之处,这把宝刀”
“用不着,这把苗刀用的挺顺手的。”
“嗨,看这样子就知道,至少七八年,多好的刀都撑不住了。”
钱渊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指着桌上的盘子,“这就不用了。”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汪直得意的说:“这可不是普通珍珠。”
汪直拿起盘子微微一晃,圆润的珠子滴溜溜的在盘子里转来转去,叮叮当当一阵响,随着汪直手一停,珠子只发出滋滋的声音。
钱渊前世不懂这个,倒是这一世曾经听何良俊说过,不由诧异道:“走盘珠”
“正是!”
钱渊吸了口凉气,嘿了声,“这怎么好意思”
“小意思小意思。”汪直大笑,心里暗骂,不好意思你丫的别把盘子接过去啊。
“五峰船主真是大手笔啊。”钱渊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走盘珠,盘算怎么分这玩意不好露白,要不送点给嘉靖帝
片刻后,钱渊才抬头看向汪直,“第一,朝中不会允许开海禁通商。”
“什么”
“但也不会明言严禁。”钱渊轻声道:“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你以为,之前钱某自称简在帝心,所为何来”
汪直咬咬牙,“但不下公,日后反复”
“只要海商不大肆上岸劫掠,谁敢”钱渊冷然道:“东南乃大明膏华之地,财赋已有多年难输中枢,再惹出一场倭乱,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再说了,钱某今年才二十有三,急什么”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钱渊的仕途生涯还有至少三十年。
看汪直一脸的迟疑,钱渊叹了口气,“好吧,给你颗定心丸!”
“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有机会你也可以打听一二。”钱渊笑道:“去年殿试放榜后,陛下许钱某随意出入裕王府。”
汪直咽了口唾沫,虽然漂泊海外,但也知道裕王的分量,他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殿下日后定能继承大宝”
“你知道什么”钱渊不屑道:“裕王府讲官高拱高新郑,如今是太常寺卿,殿下视之如师朝中党争惨烈,但无论是分宜、华亭都不敢得罪高新郑。”
看汪直摩拳擦掌,喜不胜收的模样,钱渊随口道:“对了,钱某南下之前,殿下还说裕王府缺银呢”
“要多少!”
钱渊被噎的没话说,抿了口茶才没好气道:“殿下至于向你勒索银子”
“汪某愿意报效”
“有报效之心就好。”钱渊挥挥手道:“钱某在殿下面前夸过口,替裕王府组建一支船队经商嗯”
汪直脱口而出,“没问题,正好一个月前收缴了徐海的一批海船,连人带船全送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
钱渊和汪直的视线一触即分,两人都目光闪烁不定。
借这个机会组建船队,正好将谭维拉回来,这是能保证船队忠诚度的关键人物,就算父亲不能说不定兄长钱鸿都能跟着过来。
而汪直在暗自心喜,还是方先生说得对,这些官都是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偌大船队送过去,还怕对方不动心
还没等自己措词,对方就巴巴的开口讨要了!
呃,汪直真的不比徐海好多少被坑的不要不要的,送宝刀,送走盘珠,送船队,还怕对方不肯收人家早就盘算好了的。
“这是第一件事。”钱渊缓缓说:“第二件事,五峰船主可曾想过,官军为何在嘉靖三十二年突袭攻陷沥港”
汪直迷茫的眨眨眼,这件事不是早有定论吗
徐海劫掠地方,惹得朝中多有科道言官弹劾,朝中下令剿倭,厉行禁海,而时任浙江巡抚的王民应将目标对准了海商中势力最为庞大的汪直。
钱渊摇摇头,“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