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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钱渊前世去拙政园、留园、狮子林逛了很多次,虽然欣赏这座园林,但还不至于被镇住。
“元朗先生,几年不见,风采依旧。”中年人笑着迎上来。
“子长。”何良俊点点头,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嘉靖三十一年举人,项笃寿,字子长,你们就互称一句世兄吧。”
“世兄。”钱渊和孙克弘行了一礼。
项笃寿的视线转了转落在钱渊身上,“这就是得震川先生金口一赞的钱家英杰吧?”
“愧不敢当。”钱渊迅速瞄了眼。
呃,有点失望,项笃寿身材有点矮胖,面色黝黑,五官疏离,鼻子也有点塌。
“这位是毅斋公独子……”
何良俊还没说完,项笃寿长笑道:“雪居隐士的大作早就听闻,去年还收藏了一副《百花图》,季弟观摩后大有裨益。”
雪居隐士是孙克弘绘画的印章,也算是他的号。
三人在堂前坐定,何良俊皱眉问:“项兄呢?”
按辈分算,何良俊比项笃寿要长一辈,按理来说应该是其父项铨出面接待。
“前几日父亲赏雪受了些风寒,今日卧床,实在起不来身。”项笃寿歉道:“不过并无大碍。”
何良俊脸色一黯,那位表兄今年已年近八十,只怕时日无多,想了想道:“都是通家之好,引我们探望一二吧。”
项笃寿犹豫片刻后才起身,“请。”
三人在项笃寿的陪同下去了后院,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人虽然精神还不错,但形容枯槁,说话断断续续,中气不足。
钱渊以晚辈之礼拜见,起身后眼角余光瞥了几眼,床边的都是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年轻女子,应该都是丫鬟。
不多时众人又重新回了前院,孙克弘撞撞钱渊的肩膀,低声笑道:“看过了,没见着……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了。”
钱渊没吭声,却在心里想,明朝人都这么牛吗?
项铨今年七十八,女儿才十三岁,六十五岁生的……
啧啧,不能说明朝人很牛,应该说明朝男人很幸福。
“来,尝尝这茶。”项笃寿注意观察钱渊的一举一动,见其动作条理分明,又眼光清澈,显然自小就得教导,并无鄙陋之处。
“是蒙顶石花吧?”孙克弘抿了口就认出了,“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
项笃寿笑着点头,问道:“钱世兄喝的惯吗?”
虽然知道世兄只是平辈称呼,并没有年长年幼的区别,但钱渊还是有点不习惯,拱手道:“最近几年家中喝松萝茶较多。”
项笃寿知道钱渊的叔父钱铮是徽州通判,松萝茶就产自徽州。
一旁的孙克弘撇撇嘴,“不对吧,记得渊哥儿从杭州带了不少明前龙井呢。”
何良俊用力咳了两声,但孙克弘继续说:“可怜为兄没这口福,全让渊哥儿送人了。”
“那是拜师礼嘛。”何良俊立即向孙克弘投去赞赏的眼神,解释道:“如今渊哥儿拜在平泉公门下学制艺,已经近三个月了。”
“平泉公当年高中会元。”项笃寿不由点点头,钱家子名声不凡,又得良师教导,看来日后科场上问题不大。
“就是这趟出门,平泉公还出了三十道题,渊哥儿每日要写三篇八股。”
“那是平泉公看重钱世兄。”项笃寿再次点点头,又问起其他事。
因为对方尚在守孝,项笃寿的问话比较隐晦,不过钱渊有一答一,并不欺瞒,直至问到族内诸事的时候,何良俊才接过话茬。
“这事儿渊哥儿不清楚,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何良俊叹了口气,“都说渊哥儿类曾祖鹤滩公,其实其祖更甚之,诸位可知当年松江知府刘琬?”
何良俊眨眨眼,喂,昨天说好帮渊哥儿说好话,你想干嘛?
“鹤滩公性情直率,但从来无意伤人,更是品行高洁为人敬仰。”项笃寿面容一整,“鹤滩公与刘琬有隙,后刘琬受人诬告下狱,松江一府唯有鹤滩公秉公直言,为其辩白,才得以脱身。”
“后刘琬欲求亲近,而鹤滩公一如既往。”何良俊看了眼钱渊,“鹤滩公亡故,刘琬哭祭,出资造墓,请同为华亭三杰的沈悦写行状,顾清书传记。”
其实嘉兴一行原本应是年后,何良俊是听闻项家新近收藏的《女史箴图》,才临时起意提前赶来的,所以一些旧事也只能此时提起。
一旁的钱渊侧耳细听,心里却在感慨,难怪前身自幼性情偏激,叔父头铁,这都是有根的。
弘治十七年,钱福逝世,留下三子,长子次子都是庶出,联手打压嫡出的幼弟,偏偏钱渊这位祖父是个执拗性子,不去找族老评理却将两位兄长告上县衙。
钱氏在华亭势大,县令如何敢管,最后处置权辗转还是回到钱氏族内。
最终的结果是,还没等到处置结果,钱渊的祖父就一命呜呼,祖母熬了几年也随之而去,留下钱锐钱铮两兄弟被扫地出门,只得了些田地住宅,钱福留下的书籍、藏品一样都没得手。
族内处置不公,所以钱锐钱铮兄弟和族内关系向来不亲近,这也是钱铮外出经商亡故,钱渊孤身赴杭,族内不管不顾的原因。
何良俊最后补充了句,“正因为此,所以十年前两兄弟就分了家。”
项笃寿微微点头,这倒不是坏事,如果事成,小妹嫁过去上头就一个婆婆,人际关系简单,没那么多堵心的事。
看来这时代和后世都差不多……也听懂了的钱渊在心里嘀咕,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厅内气氛略微有些压抑,项笃寿正准备换个话题,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噪杂声。
“大兄,大兄!”
一个面容略微有些尖的青年快步走进来,手里举着一幅字画。
“大兄,五百两银子,绝对划算!”
项笃寿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
第七十四章 奇葩收藏家
孙克弘和钱渊还在糊涂,但何良俊却是知道根底的,他叹了口气,“子京,又来售字了?”
“哎呦,是元朗先生啊。”青年行了一礼,扬扬手里的字卷,“《黄州寒食帖》,五百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项笃寿用力揉了揉眉心,朝边上的管家点点头,接过字卷丢到一边,介绍道:“这是季弟项元汴,字子京。”
“这两位是……”项元汴挑挑眉毛,“你就是那钱家子?”
“季弟!”
“我打听过你,只知道四书五经。”项元汴撇撇嘴,“俗人一个!”
“怎么就俗了?”何良俊皱眉反驳道:“黄榜一出,天下遍传其姓氏,建功立业,传名后世。”
“哼!”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项元汴不屑的哼了声就转身离去,口里还不忘道:“大兄,别忘了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进了门就要卖字卷,还是卖给自己兄长,卖完了发几句牢骚转身就走,简直不可理喻,钱渊微微张着嘴巴不知所措,而一旁的孙克弘却神游物外的盯着桌上的字卷。
“《黄州寒食帖》?”
“假的!”
“赝品。”
何良俊和项笃寿异口同声。
对视一眼后,何良俊笑道:“子京每每购得赝品,整日闷闷不悦,子长身为长兄,就原价买下以解弟忧……五六年前就如此了。”
项笃寿苦笑拱手,“季弟所建天籁阁收藏颇丰,时日长了不免入不敷出,见笑了见笑了。”
孙克弘抽抽嘴角看了眼何良俊,难怪昨晚问我银钱带足了没,感情这是个钱串子啊!
一直沉默的钱渊笑道:“所谓人无癖不可与之交,如子京兄这般怪癖在外人看来亦是趣事。”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项笃寿手捋长须,“为何?”
“以其无深情也。”钱渊脱口而出后才想到,这句话出自明末的张岱,现在还没出生呢。
“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何良俊啧啧赞道:“渊哥儿胸有沟壑。”
钱渊面色如常的继续道:“如子京兄这般癖好,传出去也是美谈,不瞒项世兄,小弟的癖好……”
“哈哈,渊哥儿最喜下厨。”孙克弘赶紧拦住话头,“年初渊哥儿赴杭,单身一人又在孝期,所以只能亲自下厨,没想到练出手艺,回了华亭以此博母亲展颜。”
“这是孝道。”项笃寿正色道:“何人敢以此相鄙。”
钱渊看了孙克弘一眼,这厮今儿倒是真来帮忙的,自己也得回报一二,“如允礼兄的癖好就高雅多了,他一最喜交友,二最喜观摩传世名画。”
了然于心的项笃寿哈哈一笑,“自从收了那幅《女史箴图》,每日宾客盈门,不得已前几日闭门谢客,不过诸位都非外人。”
都非外人……钱渊眨眨眼没说话,看来对方还挺满意,而何良俊脸上已有喜色。
只有孙克弘急着问道:“宋本?唐本?”
“还要诸位鉴别。”项笃寿起身带路,“《女史箴图》藏于天籁阁,季弟那边今日也有友人为此而来。”
迈步进了一栋小楼,过了中堂,进了书房,里面寂静无声,前面三人不约而同的放缓脚步,钱渊探头看去,之前见过的项元汴正在桌前挥毫泼墨,一位身材硕长的中年人站在一旁,似乎有点紧张。
三炷香后,项元汴直起身,满意的看着桌上这幅墨兰图,喝道:“取我印章来!”
中年人更紧张了,何良俊转头看着窗外,项笃寿苦笑低头。
然后莫名其妙的钱渊看见一个书童吃力的捧着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打开之后,钱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盒子里全是印章,长的短的,圆的方的,大的小的,琳琅满目,粗略一扫,至少五六十个。
仔细挑了挑,项元汴选了个方章盖上,上有“元汴”二字。
丢下方章,项元汴再伸手去摸,中年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子京,这是替舍弟求的画,别盖了,别盖了。”
“这才一个……”
“你要是盖四五个,寿承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