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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晟笑着将冼烔扯开,他侄女是冼烔的妻子,算是长辈,还训斥了几句。
去年初,钱渊尚未回京,裕王府讲官出缺,潘晟虽为日讲官却因随园被高拱排斥,后调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半个月前调回京城任工部右侍郎。
这条储相路走的有点偏,但潘晟也不是高拱、张居正那等有雄心壮志的人,对此还算满意。
其实今天潘晟很得有心人的注意,比如张居正就在心里琢磨,六部中黄懋官八成是要接任户部尚书,如若潘晟能在三四年内上位尚书之位,再加上内阁尚有孙鑨的父亲孙升,随园势力还真不能小觑。
对了,还要加上今天纳征的高家女的父亲高仪,两家定亲,京中已有传闻,高仪有可能接任南京国子监祭酒。
纳征,说白了就是下聘礼。
聘礼已经置办妥当,给足了高家面子,正准备出发,外间彭峰却来报,成国公朱希忠来访。
正厅里登时寂静下来,因为成国公已然接任锦衣卫指挥使,钱渊也有些意外,迎出去看见不仅是成国公,尚有兴安伯、襄城伯、新宁伯、应城伯一干勋贵。
“今日来凑个热闹,不告登门,还望展才勿视为恶客。”朱希忠笑着拱手,和官位最高的黄懋官、潘晟、钱铮打了个招呼,又和张居正、林燫等潜邸旧臣寒暄几句,显得八面玲珑。
正厅里这才恢复了喧嚣,显然朱希忠是以勋贵身份来贺,还很细致的没有单人来访,带上了一干勋贵。
“礼单都交给外头张三了。”朱希忠大大咧咧,冲着徐渭拱手,“恭喜文长了。”
徐渭回了一礼,眼角余光瞥了瞥面带笑意的钱渊……陆一鹏就任海澄知县已经一个多月了,看来进展不错,今日这种场合勋贵都要来凑一脚。
那边应城伯孙文栋年岁不大,嚷嚷道:“听闻高家好古,今儿我可是出了大本钱,云林子的墨竹图!”
在场的都是文人,登时一阵骚动,云林子是元末明初的倪瓒的别号,此人师法董源,擅山水、墨竹,后世将其列为元四家之一,在明朝名望不低。
朱希忠笑道:“英国公今日家有琐事,无暇分身,托老夫带了副梅花图。”
在场诸人中,潘晟在京时日最久,又书画皆精,见多识广,眼睛一亮抢先问:“可是梅花道人?”
看朱希忠点点头,潘晟转头看向徐渭的眼神中带着羡慕嫉妒。
诸大绶知道钱渊对这些不太精通,低声解释道:“吴镇吴仲圭,元人,嘉兴人氏,号梅花道人。”
钱渊眼珠子转了转倒是有点印象,好像也是元四家之一,记得流传后世有一副著名的《渔父图》在北京故宫博物院。
这般勋贵,还真会送礼,徐渭这等人,你送他金银珠宝,说不定还要被嘲讽只知阿堵物,送他这些书画,还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好一阵议论纷纷之后,朱希忠看众人要出门,咳嗽两声道:“再等等吧。”
钱渊一怔,低声问:“成国公是自西苑而来?”
虽然是低声询问,但大厅里人满为患,周围众人都听见了,脑子不好使的有点两腿战战,想起了去年陶大临被锦衣卫抓走的一幕,但绝大部分人都再次向徐渭投去羡慕嫉妒恨的视线。
朱希忠笑了笑没吭声,心里却也在羡慕,随园钱渊、徐渭得先帝宠信,不料新帝登基,仍然如此信重。
不多时,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亲自来了,隆庆帝赐下一对红珊瑚树,徐渭激动的叩谢天恩,围观人群寂静无声,没想到陛下赐下如此重宝。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几人中,张四维、林燫神色淡淡,张居正看似嘴角带笑,实则心里叹息不已。
隆庆帝的心思,别人猜不出来,但对这几个知晓当年裕王府内诸事,更清楚高拱、钱渊起隙的潜邸旧臣来说,并不是秘密。
从之前公开提起随园而不是指名道姓,到诸大绶、钱渊频频受召入西苑,再到今日徐渭得赐重宝,隆庆帝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日后随园必然是高新郑的主要对手。
张居正在心里盘算,只怕高仪真的要接任南京国子监祭酒了,而两京国子监祭酒是平级的,兼任太常寺卿有机会一步登位礼部尚书,只是国子监祭酒也能调任六部侍郎。
刚刚回京任工部右侍郎的潘晟,前年末调任南京礼部侍郎的陆树声,甚至是这一世的高拱走的都是这条路……甚至还有如今国子监祭酒的殷士儋、国子监司业张居正、林燫。
第八百六十九章 徐渭(中)
两株艳红的珊瑚树被小心的安放在聘礼的第一位,从孙家借来的管事忙着去修改聘礼单,书法独步东南的潘晟抢过毛笔一挥而就。
其他人都是羡慕嫉妒,而钱渊撇嘴,心里很是不屑。
红珊瑚树,历朝历代都是重宝,几年前陆一鹏的妹妹出阁,汪直使人送去珊瑚树,那份嫁妆单亮瞎了整个松江府。
但如今通商数年,钱渊虽然从不收取贿赂,但也收了如汪直等海商送来的不少奇珍异宝,比如嘉靖帝最喜的走盘珠,只不过这些宝物都送进了内承运库。
而这些宝物中,最常见的就是用红珊瑚打制的各式古玩、器具,不比内地,海商搜寻这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换句话说,隆庆帝是花了小钱办大事,真是葛朗台啊!
换算下,钱渊定亲的时候,嘉靖帝赏赐了一柄黄玉制的玉如意,当时价值比红珊瑚树要低,但现在后者已经贬价了好不好。
终于可以出发了,徐渭本人是不用去的,黄懋官、潘晟、钱铮都是长辈,自然是钱渊、孙鑨、诸大绶、陶大临等随园士子出面。
这个时代的士子一般都对这些礼节了然于心,毕竟六礼就出自《礼记》,而孙鑨、陶大临都治《礼》,诸大绶更是无书不读,钱渊只需要抓着两只大白鹅露脸就行了。
高仪长子相貌堂堂,次子清俊文雅,估计这位高家女相貌应该还不错……也是,徐渭都相看过了,那日回了随园据说兴奋难抑。
一通繁琐的礼节之后,高仪长子和孙鑨都商定了婚期……真够快的,但不快不行啊,高家女年近二十,而徐渭都四十好几了。
回了随园,陶大临笑着将一副画卷和一个匣子递给徐渭,“看看吧,福气不浅。”
徐渭正要拿着画卷和匣子回屋细看,那边孙鑨咳嗽两声,“只是山水图和一枚印章而已。”
徐渭犹豫片刻展开画卷,并不是惯常的山水图,而是一副园林画,有溪水、小桥,有菱舟、小船,溪流一角满池荷花,遥遥对岸有小楼一角,隐隐可见女子身影。
“虽然娟秀,然用笔有粗沈风范。”诸大绶笑道:“对了,其母族苏州府长洲人,沈石田常驻苏州。”
潘晟啧啧道:“沈石田画技博取众长,上承董北苑、巨然,又师法吴梅花,英国公今日所赠梅花图倒是来的好巧。”
钱渊在一旁听的半懂不懂,文人墨客就这破德行,非不肯直呼其名,姓氏后面有时候是号,有时候是字,有时候是籍贯,有时候是官职……
一旁的潘允端小声向钱渊解释,后者听了会儿才弄懂其间的关系。
所谓的沈石田就是明代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沈周,其年迈时用笔沉稳,浑厚简达,湿润苍茫,时人称为“粗沈。”
董北苑就是大名鼎鼎的董源,巨然是其学生,两人并称董巨,对之后几百年间江南山水画影响极大。
吴梅花就是梅花道人吴镇,元四家之一,今日英国公送来的梅花图的作者,沈周曾仔细揣摩吴镇画风,称其为师。
徐渭欣赏了会儿这幅画,又打开匣子,这次钱渊不用别人提醒就知道了……鸡血石印章。
众人啧啧称奇,冼烔取来印泥和纸,徐渭小心的盖了个印,是小篆的“青藤”二字,边缘淡淡几笔描绘出枯干藤枝的模样,显得格外有趣。
杨铨有点羡慕,叹道:“文长兄与展才,一擅书画,兼通金石,一善诗词,更有妙手回春之术,令人羡煞。”
徐渭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钱渊脸上笑嘻嘻,心里……
还好小七有个妙手回春的人设,不然自己脑袋里那点诗词还真不够用!
晚饭之后,众人散去,钱渊这才拉着徐渭坐下。
钱渊细细说起这些日子的准备,“房子已经替你挑好了,就在背后那条街……开个侧门,两家人窜门都不用上街。”
“前后三进,高家女就算陪嫁奴仆也足够了,尺寸早就量了,高家让人去打制家具……如果是红木要等等?”
“那般奢靡作甚。”徐渭嘿嘿一笑,“你后院的家具……记得徐家费了好大的气力。”
钱渊瞪了眼,那是张氏为女儿打制的,结果便宜了小七。
“今儿聘礼给了好大面子,那两株珊瑚树高家肯定是要退回来的。”钱渊接着说:“你院子里的丫鬟、侍女、下人到时候一并过去,别落的和张叔大一个下场。”
徐渭深以为然,当年张居正说是娶妻,几乎和赘婿似的,前屋后院全都是徐家的下人,还是这两年才转过来。
“此外,嘉兴府那边替你买了个庄子,约莫两百亩良田,收成一部分送到山阴,一部分送上京,如今是杭州食园派人打理,以后你自己挑人去接手。”
徐渭点头应是,他知道钱渊财力雄厚,以两人的交情,也用不着客套。
“你徐文长百般机灵,经义诗赋,军略谋划,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但成婚后……琴棋书画诗酒花,却要变作,柴米油盐酱醋茶。”钱渊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钱家酒楼送你两成份子,用不着你管事,每个月也能补贴不少。”
徐渭这下有些吃惊了,他很清楚,只是两成分红,这栋钱家酒楼一年下来至少也得千把两白银。
“回头找个信得过的挂在他身上。”钱渊拾起茶盏抿了口,瞥了眼徐渭,笑道:“别看现在红红火火,京里那般同行贼着呢,菜式学了不少去,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