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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使钱渊让梁生出面,即使从京中调来大批银两充入四海商行,保险依旧很难推广开。
无数人的第一反应是,钱渊这是要加税!
最终,钱渊只能让自己政治、商业上的同盟来试一试,所谓的同盟,基本上都是随园一党。
新昌潘家、杭州周家、山阴诸家、余姚陈家、钱塘高家、松江陆家,一个月前不情不愿的缴纳了半成保险费用后出海,钱渊没想到,其中还混入了慈溪袁家。
偏偏那么巧,倒霉的是慈溪袁家……不过这对钱渊来说不是坏事,还有比这更好的施恩对象吗?
刘洪突然开口说:“还好船只是在南洋被劫,若在近海……只怕要坏事……特别这次倒霉的是袁家。”
钱渊也点头同意,这是还真是运气,说不定有人猜测是自己为了加税,指使两浙水师或汪直下手的呢。
第一千七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上)
抬头看着“徽州会馆”四个字,汪直感慨万分,两个多月前自己从这儿逃窜出城,数十年聚拢的实力损失大半,沦落至此,而当日陪在自己身边的徐碧溪、刘蛟等亲信十不存一。
在两个多月内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后的自己回到这儿,身边只有一位老人,汪直转头看向钱锐,“犹记得当年先生喜松萝茶,徽州会馆必有上品。”
钱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自从弟弟钱锐嘉靖三十年起复徽州府通判后,钱家人就习惯了喝松萝茶……连钱渊在明前龙井之前也是以松萝茶为主。
迈步进了徽州会馆,汪直受到无数同乡的欢迎……事实上,在徽州府,汪直已经成了传奇。
纵使这一次汪直实力大损,但也不妨碍汪直在这儿得到热烈的欢迎。
天下各省各府经商者数不胜数,但以地名称呼的只有两地,一是晋商,一是徽商,如浙商闽商粤商等都是后来者,虽然抱团但也规模、凝聚力远不如晋商徽商。
徽商最早以贩卖竹、木材、瓷土、生漆、墨砚为主,以新安江为途,足迹遍布东南各处,后又侵入扬州,掌控了过半盐业,在东南有无徽不成镇之说。
但徽商出现这么多年,有“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六七岁,门外一丢”之说,外出经商者数不胜数,阶层已经渐渐有固化的迹象,从一个小伙计做到富甲一方,太难太难了……而汪直给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在汪直这个偶像级人物的表率下,无数徽州人前仆后继沿着新安江来到浙东沿海讨生活……事实上,这个轨迹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汪直也不是唯一的偶像,他曾经的老板许家兄弟,曾经的敌人徐惟学、徐海,刚刚或叛或死的义子王一枝、徐碧溪、刘蛟也都是徽州人。
一番热闹的寒暄后,主持会馆的许尚将汪直请入后院小厅,“重启通商月余,五峰兄这才来……可是嫌弃小弟那日未去舟山?”
“说哪里话。”汪直叹了口气,“舟山大乱你又不是不知晓,真去了说不定……”
许尚斟了两杯茶端过来,“前几日之事,五峰兄可听说了?”
“慈溪袁家之事?”汪直随口问。
“现在就要看钱龙泉到底是不是加税了。”许尚毫不避讳,他是当年汪直老板许家子弟,只不过未参与海贸,直到嘉靖三十五年才来镇海,受汪直所托始建徽州会馆。
汪直嘿了声,“跑海……向来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啊,钱龙泉居然想给大家保个底……”许尚啧啧道:“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看八成还是想加税!”
汪直咳嗽两声,似笑非笑的看向钱锐,“先生如何看?”
“当然不是为了加税。”钱锐毫不犹豫的说:“若为加税,何以让四海商行出面?”
“若不让四海商行出面,难道官府出面?”许尚反驳道:“难不成官府还肯赔偿?”
“若是此次四海商行赔偿慈溪袁家损失,就算官府想以此接手加税……只怕也不成了。”钱锐笑着说:“其实保险此事,于跑海众实有益。”
汪直打了个哈哈,“那就等着吧,其实汪某今日入城,就是要看看……四海商行肯不肯赔,听说慈溪袁家昨日已经来闹过一次了?”
“那是当然,丢了两艘船,其余六艘的货物八成都丢了。”许尚昨日特地去打探过,详尽说了一遍,最后说:“四海商行掌柜刘洪放出话了,要详尽查实海盗劫掠,但船上的船员抚恤……他们是不管的。”
钱锐咳嗽两声,“一个月前,方某看过条例,缴纳半成费用,是以船只、货物出海时的估值计算,但额外也能为船员缴纳费用,估摸袁家没交这笔。”
“刘洪……”汪直想了会儿,侧头问:“听闻此人是钱家护卫出身,倒是没听过这名字。”
“刘洪,松江府华亭人,嘉靖三十二年随钱龙泉赴杭,曾参与嘉定、崇德、华亭、临平山四战,后钱龙泉在徽州被倭寇掳掠,此人与杨文率护卫队追击,丢了条胳膊,痊愈后入京,一直在京中打理酒楼,直到年初才南下。”
许尚诧异的看了眼钱锐,刘洪在东南名声不显,这位居然这么如数家珍……呃,的确是家珍。
汪直揉着眉心在心里想,真是云从龙,风从虎啊,自己能纵横海上,依仗的是当年那十三义子,而钱渊不到十年就有如此势力,身边的护卫多有人才,更别说环绕在他身边的随园士子了。
这时候,外间有仆役来报,许尚眼睛一亮,招手问:“有消息了?”
“四海商行外的墙壁上贴了告示,并有人高声诵读。”仆役恭敬的说:“货值以报备出关缴纳税银为准,全额赔偿,船只折七成,船员抚恤不论,理赔人为恒通商号掌柜袁祯。”
许尚有点震惊,还真赔啊!
钱锐解读道:“恒通商号的海船都是前些年买来的,折旧七成已经算高,货值以报备估值为准,全额赔偿,这么算来,袁家此次损失不大。”
“相当于没出海嘛,货物全都赔了,折旧七成船只赔偿,补上些银两,足够从象山港船厂买一艘新船了。”汪直啧啧道:“记得那船厂当年也是钱龙泉始创,原先只供给两浙、吴淞水师战船,从去年也偶尔卖些商船,而且航速、运载量比普通海船都更出色。”
钱锐笑了笑,心想保险之后的推广就算不能迅速展开,也应该并不会再受到前段时间那么强烈的抵制了,加税的流言更是无从谈起。
汪直眼神闪烁的瞄了眼钱锐,一个月前钱渊为这次登过门,但自己找了个理由回绝,或者说等着对方给点好处,没想到钱渊轻描淡写的放下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不过怎么会这么巧,五六十艘海船去南洋,正好是和钱家不合的慈溪袁家倒了霉……
正说话间,又几个徽商在宁波的头面人物来了,还没坐下就说起此事,言语间显然在试探汪直。
钱锐笑吟吟的看着汪直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跑海向来是潮头弄险,一个不好就是船毁人亡,不瞒诸位,早在一个月前,汪某船队均购置保险,不过半成银两而已,却能买条退路,这等好事,上哪儿寻去?”
第一千七十二章 熟悉的味道(下)
钱锐不以为意,而许尚有点震惊……五峰兄现在说的和刚才说的好像正好是相反的?
汪直还没完呢,招呼众人坐下后侃侃而谈。
“慈溪袁家虽有些眼光,但也看不太远,只给海船、货物购置保险!”
汪直摇着头说:“老夫船队,每艘船上的船员都购置保险,花费不大,但一旦出事,查实后……四海商行最少要出一半抚恤!”
“诸位,以往跑海,靠的是胆量,但如今设市通商多年,眼看着就要开海禁了,日后跑海,海船、船员才是要事,不抚恤亡者,那些船员在其他地方就讨不了一口饭?”
“还是老船主看得远!”一位中年商贾立即跟着赞道:“不过半成费用,值得很!”
另有人点头道:“慈溪袁家虽是宁波望族,但名声可不太好听,和咱们不一样。”
“不错不错,咱们上下左右都是乡人,就是船上升帆的都是徽州人,万一碰上风暴,就算是破家也要发放抚恤,可不比他们浙商!”
“只是不知道给船员购置保险,费用如何计算,待会儿去四海商行问问清楚……”
聊了一阵后,汪直拒绝了同乡的留宴,和钱锐去了钱家酒楼,类似的酒楼如今在镇海、杭州、绍兴一带遍地开花,其中不乏钱家护卫的影子,但钱家酒楼依旧是翘楚……没办法,钱渊脑子里的新菜式数不胜数。
其实钱渊还真不是靠酒楼赚钱……从辣椒开始,红薯、洋芋、玉米、葵花籽、花生、番茄,多少作物的吃法、用法、榨油法、种植技巧都是从这儿发散出去的。
“真是了不得啊。”汪直挥手让小二退下,拿起酒壶亲自斟了两杯酒,“月余前,就算汪某出面也成不了事,说不定还被众海商背地里指责……”
夹了片鱼肉送进嘴,向来最喜欢酸菜鱼的汪直今日有点食不甘味,苦笑道:“但如今慈溪袁家遭海盗劫掠,四海商行行事如此迅速,安抚众人之心,如若汪某再出面,自然一帆风顺。”
“真是羡慕先生,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不好说。”钱锐慢悠悠的说:“徽商、浙商稍好,但必然还有大量海商不肯,除却苏松,南直隶、湖广、晋商都还要观望些日子……甚至听闻有人鼓动朝中言官弹劾渊儿横征暴敛,大发横财。”
汪直嗤笑道:“这话也不算错,若你儿得逞,四海商行一跃而起,必为东南翘楚,仅库存银两就令人瞠目,只怕两京户部加起来都不及!”
“你说他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钱锐没吭声,夹着油炸花生米嚼着,回想起一个月前儿子讲述时的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银行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这个时代建立一座正儿八经的银行是不可能的,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