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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抵抗到最后,诺德。”
萨穆尔说着,越过了房屋间的缝隙,站在另一边,回过头看着诺德,诺德没有说话,而是缓慢地后退着,直到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停顿了一会,转过身,准备一个人继续前进,可突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萨穆尔回过头,只看到一道黑影在自己身前闪过……然后坠下。
“哇啊!”
诺德发出了一声惨叫,这间隙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太宽了,就在将要坠楼时,萨穆尔一把抓住了他。
“你就不能说一声吗?”
萨穆尔咬着牙,费力地把诺德提了起来。
“我还以为自己能跳过来的。”
诺德后怕地说着,说是这样,但他还是想和萨穆尔比一比,毕竟他好歹也是千夫长,不过事实证明,猎魔人确实强大。
萨穆尔紧绷的神情,因为诺德这句话居然产生了些许的松懈,如果换个情景,他觉得自己说不定都能笑出来。
转过身,继续在屋檐间穿行,他们离广场很近了,近到呜咽的嘶吼声,与凄惨的哀嚎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阵阵烧红的浓烟升起,穿过浓烟,混杂憎恶的声响越发清晰了起来,四周都是明亮的火光,它们宛如疯长的藤蔓,掏空了一座又一座的楼房,将它们烧成灰黑的残骸。
诺德紧跟着前方身影,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穿过了“门”,现实与地狱之间的大门,现在他来到了血腥的噩梦之中。
“怎么了?”
萨穆尔突然停了下来,诺德跟了过去,和萨穆尔并肩站在一起,陷入了同样的沉默之中。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萨穆尔拔出钉剑,轻声说道。
“你呆在这里就好了,诺德,跟着去只是无意义的送死而已。”
“那你呢?你就不是送死了吗?”诺德反问着。
“我?我不一样,我是猎魔人。”
“猎魔人?猎魔人有什么不同的?我在圣临之夜里干掉了好几个猎魔人……当然是围攻。”
听到这,萨穆尔笑了笑,然后无奈地伸出手。
“萨穆尔。”
“很高兴认识你,萨穆尔,”诺德也伸出了手,和萨穆尔握在了一起,“如果我们是在别的时候认识的话,我一定会请你喝一杯。”
“只可惜,我现在好像只能陪你一起送死了。”
诺德嘟囔着看向前方,熟悉的美第奇广场已经变成了鲜血的地狱,竖立在一旁的雕像们破碎不堪,天使们的头颅被砸掉,只剩下无首的尸体,正中央,洛伦佐·美第奇的铜像还在挺立,可现在的它已经被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地面上尸横遍野,仅剩的圣堂骑士们艰难地组成阵列,抵抗着袭击者,而那些袭击者们浑身赤红,带着尖牙与利爪,成群结队。
第二十九章 归乡
圣堂骑士们在尖叫,在哭泣,口中不断地祷告着,向虚无缥缈的神祈求着怜悯,在血与火的残酷下,他们从未有过的虔诚,几乎要将全身心都完全献祭给神一样,可就是这样的虔诚,却什么都换不来,妖魔们还在挺进,凡人组织起的防线,在尖牙与利爪前脆弱不堪。
美第奇广场变成了血肉的屠宰厂,尸体破碎成模糊的样子倒下,鲜血在砖缝之中流过,渗入这片大地之下。
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中央洛伦佐·美第奇的铜像上,光泽与鲜血,将雕塑的面容扭曲,仿佛有恶灵寄宿在了其上,此刻铜像活了过来,享受着他们的死亡与痛苦。
恐惧俘获了这些人的内心,在没有一个能压制恐惧、直面这一切人的统御下,他们各自为战,混乱不堪,就像被破开围栏的羊群,面对着袭来的饿狼,只能疲惫地奔走。
“谁……谁来救救我吧。”
有的圣堂骑士发出这样的求救声,他站在防线的内部,从这里能清晰地看到挺进的妖魔,还有最前方和它们厮砍的圣堂骑士们。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乃至就连剑也握不住了,他松开利刃,只听见金属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鸣响,然后他缓缓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对着不存在的神祷告着。
“站起来!”
另一旁的人怒骂着,试着拉他起来,可他却无动于衷。
两人相互拉扯着,直到某个瞬间,拉扯方的动作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圣堂骑士微微抬头,却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站在自己身旁,颈部的断面上,还溢着鲜血。
“哈……哈……啊!”
他剧烈地喘息着,然后放声大叫了起来,恐惧与厌恶感在身体内翻滚着,他的嘶喊声没能持续太久,从胃部反涌上来的呕吐物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吐了一地,就像将灵魂也一同吐出了一样。
不等有多余的动作,更多的尸体压了下来,把他按在了黑暗之中,紧接着有妖魔掠过,用利刃将这一切绞杀成了漫天的碎肉。
下雪了。
有人抬起头,在火光的映衬下,那些散落在空气中的漂浮物清晰了起来,紧接它们落了下来,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粘稠猩红的斑点。
红色的雪,带着恐惧与死亡的雪。
“别逃!重整阵型!”
尚存理智的人这样喊道,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妖魔都比他们强太多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利用自身的优势,和妖魔对抗。
有的人听从了他的指令,有的人慌乱地逃窜着,还有的人呆呆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等死。
目光直接忽视了那些人,转而看向这些向着他靠拢过来的人,无论入户,他也要抓住这最后生还的机会。
这样想着,下一秒漆黑的影子罩住了他。
身影完全地僵住了,就像被捕食者注视的猎物般,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散发着警告与恐惧。
阵阵腥臭且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和一双猩红的眼眸对上。
“该死的!”
他大声骂道,同时刺出手中的利剑,这是生命最后的反抗了,至少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些。
金属划过,血肉之躯轻而易举地断裂了,骨骼碎裂之声不断。
男人一时间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剑术与力量如此高超,而后他注意到自己的剑上没有血,妖魔的尸体倒下,露出了站在其后的人。
“带他们离开,躲进建筑里,这里由我来拖住。”
萨穆尔冷漠地诉说着,眼中的炽白散发着阵阵寒芒。
“好……好。”
男人声音僵硬地回答着,紧接着他意识到萨穆尔不是在对他说话,有另一个人应答着,从一旁冲了出来。
“跟着我!寻找掩体,不要在空地上和这些怪物对抗!”
诺德提剑砍断了一头妖魔的手臂,没有了甲胄的束缚,他的速度快上了不少,惊险地躲过了数次的猛攻。
一人之力还是过于脆弱,这些怪物十分迅捷,他需要躲进建筑之中,尽可能地限制它们的行动。
看到了诺德,这些人的心神被从恐惧里稍稍挽回了不少,这些人都认识诺德,知晓他千夫长的身份。
“你呢?萨穆尔,你可以吗?”
纷乱间,诺德对着萨穆尔喊道,广场聚集了太多的妖魔,萨穆尔以一己之力与其对抗,在诺德看来有些不现实。
对此萨穆尔则是平静地回应着。
“如果我是其它派系的或许不能,但我是亚纳尔,不死的亚纳尔。”
这是诺德听不明白的话语,他根本不懂猎魔人之间的派系,就连权能的性质也不清楚,但他从这声音里,听出了萨穆尔的底气。
转过头,诺德随便从广场附近的楼群里挑了一个,然后便指挥着其他人撤离,有的妖魔试着继续追逐,但它们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那甜美的味道,纷纷转过头,看向那团燃烧的炽白。
萨穆尔抽开钉剑,令躁动的秘血从自己手心的伤口流下,出血量大的惊人,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在脚下形成了大片的血泊。
他不觉得糟,萨穆尔状态从未有过的好,权能强化着他的造血能力,血液仿佛无穷无尽。
“很甜是吧,各位。”
躁动的秘血对于妖魔而言,简直是最完美的诱饵,这些升华失败的残次品,本能地渴望着那更加高贵的力量。
萨穆尔捡起另一把骑士剑,鲜血顺着剑刃滴落,他手持双剑,被妖魔环伺。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甜美的血液令妖魔疯狂,终于有一头妖魔止不住欲望前扑了过去,紧接着四周的妖魔全部跟随着它的动作,向着萨穆尔扑去。
一瞬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数不清的妖魔犹如铁幕般,将萨穆尔封锁进了死亡的牢笼之中,但萨穆尔并不觉得恐惧,此刻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萨穆尔是个渴望胜利的人,享受着胜利之后的狂喜与荣光。
可现在他又觉得胜利并不重要了,胜利代表着纷争,代表着总会有人受伤,今夜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紧接着他又有另一个矛盾的想法升起。
萨穆尔需要胜利,不择手段的胜利,而这个理由和厌恶胜利一样。
今夜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萨穆尔不能允许这样的牺牲被白白浪费。
脚下的血泊躁动了起来,沉积的血液就像强酸一般,不断地冒着气泡,好像要沸腾了,紧接着点点的星火落下,引燃了炽热的秘血。
炽白的焰火在瞬息间爆发,轻易地将萨穆尔以及那些扑上来的妖魔一同吞食。
就像平地升起的篝火,诺德回过头,只能看到纯粹的炽白夺去了所有的视线,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道唯一的光源。
“萨穆尔……”
诺德轻声念叨着猎魔人的名字,感谢他的拖延,诺德成功带领剩余的圣堂骑士撤进了建筑之中,他们封死了门窗,整备着剑刃与剩余的弹药,只留下一道大门敞开着,准备迎击袭来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