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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视一眼,收起这枚鳞片,下了石台,回到了营帐之中。
借着油灯火光,三人端详着这枚鳞片……
“之前边陲那一战,兽潮被拒抗在十里之外,并没有妖兽成功攀登石台石壁。”小白狼端坐在营帐上座,他捏着那块坚韧发硬的黑色鳞甲,喃喃道:“这枚鳞片是被射入石台的?”
“边陲的战士们,见惯了钉在石台壁垒之缝隙内的妖兽翎羽。可能觉得这枚鳞片没什么……”田谕望向妹妹,解释道:“但这枚鳞片不一样。”
“它太坚韧了。”
“太坚韧了?”田灵儿声音压低,接着恍悟道:“上一次兽潮数量足足有一万,由一位千年境的大妖统领。我猜那位千年境的大妖,身上一定没有这种鳞甲!”
“不错。”
田谕点了点头,道:“那头千年境大妖是一只狐妖,她的身上不可能有鳞片……而这枚鳞片钉入巨像高台,绝不可能是巧合。”
两族之间的战争,蛛丝马迹,都是阴谋,哪里会有巧合?
“兽潮里还有其他的‘统领’?”少女俏脸脸色一变,喃喃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兽潮的数量,就不该只是一万……应该更多。”
“这片妖鳞的主人,修为境界恐怕比我们原先想象的要高。”小白狼正襟危坐,端详一阵鳞片之后,困惑惘然道:“这可能是两千年大妖,甚至可能是三千年的妖君……我无法想象,在混乱无度的西妖域战线,会出现‘妖君’境的大修行者。他想从草原获得什么?”
“不是他……而是他们。”
田谕眯起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好友,未来草原大可汗王位的继承人,“还记得大可汗的推测么?”
西妖域是妖族天下大人物们的棋盘,在此演化意志的大约分成三大股势力,一股是东妖域芥子山,一股是南妖域灞都城,一股是北妖域龙皇殿……而这三股力量在此的争斗算计,几乎不会辐射到草原边陲。
侵扰草原边陲的,一般只有自发形成兽潮的无主之灵。
因为对于那三股超然势力而言,能从草原这里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无法解决“元”这么一个存在,侵入这块蛮荒之地,毫无意义。
乌尔勒高原的边陲极度贫瘠,只有母河流域富饶美丽,值得垂涎,觊觎,只不过母河的河底躺着一位“禁忌存在”,龙皇白帝相互牵扯多年,谁都不愿意为了这么一块“鸡肋”,在这位禁忌存在的手上受伤,露出致命破绽。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
妖族的大人物们,开始对草原打起主意了。
“父汗推测,是龙皇殿的意志在试探……北妖域的那位妖族皇帝,想要对草原动手。”小白狼咬了咬牙,草原没有涅槃境强者,实在太容易遭人拿捏了。
“龙皇殿忍不住了,听闻‘白帝’在芥子山闭关已久。”田谕指尖在石桌兽皮地图上轻轻划过长线,把北妖域,东妖域,以及草原,连成一个坚固的三角形,他声音平稳的点出了真相:“芥子山在草原吃了亏,龙皇殿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所以,龙皇殿想要试一试。
田谕开口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浮现。
这的确是真相。
草原能抗住白长灯这位涅槃大高手的进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那一场攻防战,直接证明了一皇一帝所忌惮的“禁忌存在”还活着,而且还愿意庇护着草原。虽然小元山的符圣清楚,元的出手不是因为母河的众生,而是因为单独的乌尔勒一个人。
但这一点,龙皇殿和芥子山并不知道。
“他们想要试着打破平衡了。那位妖族皇帝为何突然对草原的态度产生了改变?”小可汗用力揉着眉心,
试图跟上田谕的思路。
“不……站在那个位置的绝代强者,对草原的态度从未改变过。”田谕苦笑着摇了摇头,“龙皇改变的,只是对‘元大人’的态度。”
之前是忌惮元,也忌惮白帝,所以不去动草原。
如今……变了。
所以,动了。
田谕眼神一亮,深深吸了一口气,叫来一位甲士。
他将鳞片赐了下去。
“传令下去——”
“让巨像高台的每一位甲士,立即搜刮石台缝隙的‘妖鳞’残余,清理高台的工作从今夜开展,此事极其重要,千万不可拖沓。有人找到第二枚这般鳞片的,火速上报!不可怠慢!”
一般迎战兽潮之后,高台的甲士会轮班休息,清点战备,损伤,以及诸多的消耗,完成统计之后,才是战场清理。
被击杀的妖兽尸体,有些能扒皮剥骨,有些能风干成粮,那些嵌入石台的兽鳞,骨骼,会被边陲战士们打磨做成骨质挂坠,耳环,手镯……从边陲长大的孩子们自幼佩戴这种妖兽饰品,并且以击杀妖兽为荣耀。
他们体内虽流淌着一半的兽血,内心最深处,却始终有着自己的那一份坚守和信仰。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
“报!巨像高台第一百一十三烽燧处,发现第二枚鳞片!”
“报!二二五烽燧台,也发现一枚黑鳞!”
短短的两三个时辰,便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战报传讯,这一夜的紧急动员,发现了八枚鳞片,贯穿着整座巨像高台的战事边陲,近一千座烽燧台。
“报——”
又是一位甲士,急匆匆掀开营帐,他抱着那枚漆黑的,犹如龙鳞的黑甲,来到田谕门前,发现那三位年轻大人此刻面色苍白,或许是一宿没睡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其他的……此刻看起来相当憔悴。
“不必再报了。”田谕摆了摆手,将那枚黑鳞收下,道:“退下吧。”
他来到兽皮长桌之前。
桌面上,从左到右,已是依次排了九枚鳞甲。
“这是第十枚。”
田谕喃喃开口,每一枚鳞甲上,他都以指尖星辉,聚刻了雪白“字迹”,留下了发现之处的位置烙印……
如果只是一枚鳞片。
或许还真的有可能是巧合。
十枚鳞片。
均匀而又密集地插入巨像高台的石台缝隙之中,这怎么可能是巧合,怎么可能是意外?
这妖鳞的主人,想要做什么?
田谕百思不得其解,心神不宁地起身,抬手掀开营帐,发现天色已亮,一抹鱼肚白在天际浮现。
不知不觉,已是一夜过去了。
“……哥。”同样一宿没睡的田灵儿,下意识喊了一句,她发现男人的身躯一震,面色变得怔然,然后恍惚。
田谕喃喃道:“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他攥拢双拳,对着妹妹开口道:“带上鳞片,随我去一趟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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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背叛者
初生朝阳自草原地平线上空缓缓升起,一缕光潮洒在巨像高台的石质路面上,斑驳的石壁里鲜血风干,形成了古老的烙痕。
对边陲的战士而言,这是血与痛的证明。
也是他们驻守在这里的意义。
无数年来,草原边陲的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抗击妖族兽潮,以生命为代价坚守着这片土地,才有了高台内族人兄弟的太平。
八面王旗,逆着罡风猎猎作响。
田谕在幼年时候,登上这座高台,那时的他还未成为战士,便已经下定决心……此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守住自己热爱的家园。
草原的王帐战士,足够血性,足够凶狠。
他们守住了这里。
十年,百年,千年。
……
……
“还记得上一次兽潮的情况吗?”
田谕来到了巨像高台的第一座烽燧台座之处,他对着小可汗问了这么一句。
后者回忆了片刻,道:“一股兽潮,因为饥饿来到西方边陲,在巨像高台爆发了战斗,战斗持续了半个月。这股兽潮后来被我们击退……在撤退之时,兽潮核心区域有一道‘号令’,那道号令来自于一位千年境大妖。”
田谕的这句话,看似在问小可汗。
其实是在帮助自己的妹妹尽快了解情况,毕竟她没有亲身参与到那场战斗之中,更不清楚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不错。”田谕点了点头,继续道:“在这之前,那头千年境大妖并没有现身。”
“是的……她一直隐匿在兽潮中,藏得很好。”小可汗眼神一亮,喃喃道:“因为‘父汗’的原因?兽潮里的高手一直都没有露面……如果这次兽潮是一场阴谋,那么这个规模对应的统帅者,就不可以常理来揣度。”
“至少……我们没有发现‘鳞甲主人’。”田谕眯起双眼,伸出一只手,触摸在高台的石壁之间,他的指尖停留在一处断裂的高台缝隙之处,轻声道:“第一枚鳞片,对应的标号,零四二。”
田灵儿怀中抱着十枚鳞片,田谕从其中取出一枚,将其轻轻放在高台的烽火台座之旁。
接着继续前行。
“第二枚鳞片,一五三。”
他再度取出一枚鳞片,同样是搁置在火焰台座之旁,就这般缓慢前行,将十枚鳞片全部摆下,田谕后退了两步,背靠着高台内筑的石壁,摊开双臂,像是要将整座巨像高台都拥入怀中。
他轻声道:“发现了么?”
小可汗紧锁眉头。
“一共一千零九十八座烽燧台。插入了十片妖鳞,每一片的间隔,都极其接近……隔着一百座烽燧台,插入一片妖鳞。”田灵儿喃喃道:“这需要很精准的力量控制,这是在做什么?”
田谕笑着望向自己的妹妹,然后很沉重的吐出两个字。
“测量。”
测量?
小可汗神情一滞,后背忽然渗出了巨量的冷汗,巨像高台能够抵御兽潮攻势,是因为元大人曾经赐下一座阵法,能够庇护高台烽燧范围内的石壁,即便有所破损,也能够快速自愈……而这座阵法的弱点只掌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