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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座书院的大修行者,见到了这么一位浴火重生的大修行者,心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苏幕遮身上的黑袍,在缓慢燃烧,无形的星火,再一次的迸发,跳跃,围绕着它们的主人,庆贺着万众瞩目的新生。
“这是”
站在宁奕面前的水月,面颊上流淌出两行泪水,她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指节掐出的青白缓慢消退。
她喃喃道:“涅槃这是涅槃成功了”
令人死寂的窒息当中。
苏幕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吹散面前的黑烟和砂石。
她的面容坚毅而自信,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朝天子,平举墨刀。
刀尖指向那位老先生。
苏幕遮认真说道:“尚有一刀,可敢接否。”
听到这一句话的朝天子,面色凝重。
忽然之间,一道冗长而沉重的钟响,从远天响起,跨越了一整座青山,来到了这里。
钟声响自天都皇城。
朝天子缓慢抬起头,向着天空看去。
苏幕遮蹙起眉头。
她同样向着天空看去。
皇宫的外围,围绕着诸多的车马,三司的大人物挤得水泄不通,焦头烂额,各自撑伞下车,有些顾不得礼数礼仪,拎着衣袍下摆踩水而行,统统都被拦在了皇宫的门外。
皇帝陛下闭门不出。
但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书院的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三座书院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打碎白鹿洞书院的禁制,进入准备殊死一搏但于事无补的女子书院,进行最后的打压,但是硬生生被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三司大人物,派出军方的人马,拦截下来。
三司的大人物在等待着皇宫里的诏令。
他们等待着太宗陛下的意志。
雨水砸在地上,一同溅开的,然后皇宫内那声震颤心肺的浑厚钟声。
那道钟声,就意味着皇宫里面,那位陛下,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
三司的大人物抬起头来,望向苍穹。
大隋皇城的穹顶,无数雨水冲刷着的那一张符箓,越是洗刷,越是猩红艳丽。
它限制着皇城方圆百里内的生灵,不得有人超过一个境界的弧顶。
这片天很高。
但是这张符箓摆在这里。
那么便不许有人比它更高。
伴随着钟声的浑厚扩散,这张猩红的符箓,便不再猩红,逐渐恢复成为了一张普通的符箓。
有压抑已久的飞鸟,越过符箓限制的高天,飞向了更高的苍穹。
三司的大人物,面色复杂。
青山府邸的众人,有些如释重负。
那张压死在所有人头顶的大隋铁律,此刻“缓慢”解开。
苏幕遮死死盯着面前气机一升再升的老先生。
解开了涅槃第一境界的压制。
朝天子的修为还在攀升,他的容貌变得年轻起来,鬓发乌黑飘摇,衣袂内的气机连绵不绝,宛若大江大河,势不可挡,很难想象,那张大隋铁律,竟然将书院的朝天子压制得如此之狠,此刻全面复苏,与之前的气势完全不可相提比论。
苏幕遮面色苍白,觉得有些绝望。
这道钟声响过青山,掀开了铁律的压制,让一位杀力绝伦,可冠盖书院百年无出其右的涅槃境界老先生,在此时此刻,可以全力施为的放开手脚。
这便是太宗陛下的意志了吗
她攥着墨刀,觉得一切抵抗,在此刻看来,都有些徒劳。
钟声之后。
皇宫内的大门打开,躬身猫腰的老宦官,环顾一圈,看着三司的大人物,轻柔说出了他们想要等到的答复。
“这便是陛下的态度了”
老宦官顿了顿,低垂眉眼,声音极轻道:“再过一会,还有一张诏令,诸位稍安勿躁。”
这句话落地之后——
天都皇城,青山府邸,两处地方。
数十上百张的面容。
有人惘然,有人平静,有人心神摇曳,有人面露喜色。
而在某个角落里,被所有人忽视了的少年,一直蹲在泥塑石像之前,始终保持着如木雕一样的姿态,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没有挪动过半步。
此时此刻,宁奕的眉尖缓慢挑起。
他松开捻着一角衣袂的两根手指
那枚断裂了的衣袂,与破碎的衣角,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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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当千年前的那口剑气醒来
涅槃之后是什么?
宁奕不知道。
水月不知道。
夷吾星君,嵩阳书院府主,岳麓书院府主,以及应天府府主这样的星君境界大修行者,也不知道。
哪怕是已经踏入涅槃境界的苏幕遮,对于这个生死之间的未知境界,同样是一知半解,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摸索去探查。
如果给苏幕遮足够的时间,足够漫长的岁月,她未必就不能和如今的朝天子公平一战但是,当大隋的铁律解开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天都里的那位太宗陛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道钟声翻山越岭,来到青山府邸,三大书院的大修行者,抬头望天的那些人,发现大隋皇城穹顶的敕令逐渐褪色,他们已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但是这个世上,有些人仍然面色凝重。
譬如此时此刻坐在酒楼靠窗口处的太子殿下。
譬如提前就被徐清客和韩约告知这场斗争最终结果的三皇子和二皇子。
譬如蹲在水池角落的宁奕。
还有攀升气机境界抵达巅峰之姿的朝天子。
老先生不再是老先生,朝天子的脊背挺得很直,大袖飘摇意气风发,像是一位年轻儒雅的书院教书先生,两抹鬓发带着丝丝缕缕剑意。
他踏入涅槃数百年,选择自锁墓陵之中,不知外界过去多少岁月,如今苏醒过来,惊诧于那位设下大隋铁律的太宗陛下,修为实在太高,把自己压制到了极低的一个地步不然他只需要短暂的“僭越”铁律压制,便可翻掌镇压这位书院女子,将其神魂剥离,保留骨肉,即便是踏入涅槃的修行者,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要沦为应天府墓陵里的阶下囚,成为以后为书院看守门户的“失魂者”。
他面色凝重,并非是注视着刚刚踏入涅槃境界的苏幕遮,而是环顾四周,寻找着对自己有威胁的气息。
就在这青山府邸之中
朝天子蹙起眉头。
他扫视一圈,竟然未能找到对方?
青山府邸的水汽当中,有三柄悬停在空中的飞剑,剑身不断震颤,发出丝丝悲鸣,拼命想要挣扎飞出,一切的震颤和声音,都被无形的意念抹去,即便是距离极近的应天府府主等诸位星君,亦是未曾察觉。
朝天子缓慢转过身子,悬在他身后的一柄飞剑,陡然动了。
年轻先生的身子被倏忽贯穿,那柄悬挂在龙眼水池上空的“龙藻”,化作一道雷霆流光,刹那穿透他的肩头,朝天子瞳孔收缩,自己的星辉身躯,被剑气无视,“龙藻”穿出肩头之时,带出了一大蓬鲜血。
朝天子连忙转身,飞掠而起,他抬起一条大袖,轰然气机如大江过境,在青山府邸上空一掌压下。
“龟文”陡然消失。
下一刹那,一柄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飞剑,穿透朝天子的手掌掌心,再一次带出一大蓬血雾,砸得这位书院老祖宗整个人抛飞而去,剑器去势极快,刹那无影无形,讽刺的是,这柄“龟文”,与“龙藻”一样,出自于应天府嵩阳书院和岳麓书院。
朝天子悬在空中,他如临大敌,神魂意念全面放开,不仅仅是青山府邸,覆盖方圆数里,仍然一无所获鲜血淋漓的肩头和掌心,伤势正在“缓慢”愈合,与苏幕遮那一刀砍出的伤势截然不同,此时的朝天子,修为猛涨之后,已经高出了苏幕遮一大截去,仍然被剑器毫无悬念的洞穿身躯,残留在伤口里的剑气,几乎无法合拢,需要他动用极大的心力去排开。
看到了这一幕的三大书院修行者,面色难以置信,他们的目光盯向了一个方向。
水池的雾气当中。
缓慢站起身子的少年,注视着那尊高大的剑器近泥塑石像,拿着仅仅只有自己可以听闻的声音喃喃开口。
“前辈我的神性,已经全部给您了”
那尊剑器近的泥塑石像,眼神里的一抹光彩,正在逐渐的恢复。
水月缓慢回过头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三柄飞剑的气机被她捕捉到了丝缕,隐约之间的联系,是出自自己的身后,是那个一片死寂的泥塑石像,还是站在泥塑石像之前的宁奕?
宁奕站在泥塑石像之前。
他的心湖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意识,通过白骨平原的神性,与自己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宁奕再一次默念道。
“前辈请您出来,见一见此间光明。”
那个模糊的意识,传出了一个声音。
声音微弱如烛火,声调却坚毅如磐石。
“好!”
宁奕睁开双眼,他看着眼前的剑器近,眸子里的光彩逐渐飞扬。
游掠在自己心湖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本尊复苏的时间并不多宁奕,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宁奕有些惘然。
“有我一抹神念加身,你无须在意外面的鼠辈。”剑器近平静开口:“我要借你的手,引出真正的敌人!”
宁奕的心湖泛起波澜,真正的敌人竟然不是朝天子?
剑器近大人究竟因何而寂灭,宁奕隐隐约约意识到,当年白鹿洞书院的真相就要在自己面前被揭开了。
当年剑器近的意识被打到破碎,神性寂灭,但万幸是留下了这么一道神念,狮心皇帝的神性唤醒了他的意念,这尊泥塑石像已经随时可以苏醒,但不是此刻,要留到最后,与最终的敌人全力一战。
游掠在空中的两柄飞剑,一柄“龙藻”,一柄“龟文”,在空中翱翔掠行,最终重归龙眼温泉池水之前,与那柄悬而未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