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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口中那位“大人”的秘术,只守不攻。
一旦自己展现颓势,那么今夜的对决就结束了。
无数次生死砥砺。
无数次燃尽所有。
沉渊君眉心的火焰,第一次有了“熄灭”的趋势,而很巧合的,在这个关头,穹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雾茫茫的山道之中,野火的金灿光芒被晕开,模糊,随时可能幻灭。
朱密轻声道:“堂堂将军府新主,不过如此。”
他驾驭那尊金色神灵,摆出招架姿态,却不动手,以他的计算……距离红拂河涅槃赶到的时辰,已经快了。
的确快了。
这场大雨下落的时刻,便有人到了。
沉渊君幽幽吐出一口气,皱起眉头,他伸出一只手,接着细密的雨丝,雨点溅开,在空中化为炙热滚烫的烟,然后晕开成为一团模糊的雾……很快这团雾便越翻涌越大。
以至于那尊巍峨金色神灵,以及地上相对渺小的那朵野火,都被雾气包裹。
朱密皱起眉头。
在他的视线当中,那些被自己搬空的山岭,荡开的空地……似乎在雾气之中,重新幻化,似乎有一座雄伟山岭平地而起,正如凡俗传闻所说的“海市蜃楼”,而在涅槃的感知之中。
这团大雾内所蕴含的不是虚妄。
而是真实。
真的有一座山来了。
人未动,而山自来也。
山雾弥漫,山雨淅沥,而一袭漂浮在空中的大袍,带着一张骷髅鬼面,缓缓游掠而出,从沉渊君的背后飘了出来。
执掌金色神灵的朱密,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盟友”。
他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一时之间陷入了恍惚,而口中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开口。
那位披着破碎黑袍犹如孤魂野鬼的修士,一只手拎着夜灯,照破长雾,此刻伸出另外一只手,缓缓对准金色巍峨神灵的头颅。
隔着半里地。
“轰”的一声,山岭破碎,神通崩塌——
金色神灵的头颅瞬间被轰开!
一声惊恐长啸,朱密的气机被这一掌直接击垮,这位小无量山的老祖喷出一大口鲜血,连忙驭剑而行,瞬间逃窜。
而那个探出一掌的大袍人则是如石雕一般,没有追击,也没有反应。
他缓缓扭头,看着沉渊君,问道:“为什么惊讶?”
声音很细腻。
比溅在大氅上的雨花还要细腻。
雨雾之中,那朵灿烂的野火缓缓停下燃烧。
沉渊君看着雾气中的女子。
他轻声开口道:“这世上的大多数人,看见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都会很惊讶。”
骷髅面具下的眸光微微黯淡,似乎在思考。
“你是极少数。”
沉渊君笑了笑,道:“不错,我是极少数。看到你活着,我只是觉得很欣慰……理应如此。”
“但我实在想不到,永远只能停步在星君境的‘守山人’,竟然破例成为了涅槃。”沉渊君握着长刀,十分感叹:“是北境的情报太糟糕了,还是说……我如今看到的是天都一等一的机密?”
第二百九十章 监察司大司首
天都别院。
轻声长叹。
“宁奕,我从来就没想过第二个选择。”
李白蛟认真道:“你是唯一。从来都是。”
天都别院的风儿渐起,吹动太子和宁奕的长发,两个人隔着一张桌案对视,那柄插入玉案的长剑分割一条界限。
气氛凝固下来——
“你很强,本殿没有想到,你竟能从妖族天下活着回来……某种意义上,你比羌山的那位谪仙人还要强。”
太子笑了。
“在天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很庆幸,见到了你‘虚弱’的一面,也正是在那一刻开始,我决定给你‘渡苦海’。”
太子拿着一种柔和的语气,像是跟老友闲叙。
但宁奕的神情并没有缓和。
“你当初给我‘渡苦海’,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为了一个人情,或许是因为内心的触动,或许是我单纯的欣赏。”太子摇了摇头,“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强一点,再强一点,强大到……足以去颠覆东境。”
“也就是所谓的‘太平之解’。”李白蛟笑道:“我与白鲸的一些家仇恩怨,不足为外人道也。击垮琉璃山的事情,阿寿接手不来,只有你可以。”
他顿了顿,道:
“当今天下,涅槃境下,没有人能杀死韩约。”
又道:
“但你是例外。”
没有回应。
宁奕拔出长剑,玉案应声而断,裂为两半。
“你给了我渡苦海,我救下了丫头……如你所见,我变得更强了。”他幽幽道:“而且,我最大的软肋也不存在了。今夜来到皇宫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看到类似今夜阎惜岭这样试探的把戏了。”
太子微微一笑,道:“宁先生。你多虑了。”
宁奕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有软肋的,除了死人。”李白蛟拿着笃定的语气,轻轻笑道:“……你会在乎裴灵素,就会在乎将军府,你有很多在乎的人不是吗?明知阎惜岭是一场杀局,你仍然去了,那个姓谷的小家伙,你的师门兄弟……这些人都是你的软肋啊。”
“今夜我只是为了证实一个猜想。”
太子也缓缓起身。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让他如此凝重地对待了。
太子轻柔道:“沉渊君与白帝一战之后,修为尽损。”
宁奕瞳孔猛地收缩,他的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这么一个细微的细节,便足以印证太子所说的话。
“南下北境,来天都赴宴。是唯一的‘解’。若是让天都知道北境将军修为折了,那么将军府也就折了。”
太子背负双手,轻描淡写,“这就是沉渊的想法……他想得没错,但是把本殿想得太肮脏,太龌龊。大隋已经经受不起天都血夜那样的波折,也没有办法再失去一个‘裴旻’了。”
宁奕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难免有些恍惚地想到,在灵山谈判之时,太子展露出了驱虎吞狼的雄心壮志,收复隋内平定四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要一拢天下,踏破凤鸣。
“今
夜……根本就不是试探,我早就做出了选择。大可放心,沉渊不会有事。”
太子淡淡道:“你与小无量山之间的矛盾,本殿看在眼里,今夜之后,朱密重伤,天都令下,四境孤立,小无量山,便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四境之内,总要有人替你磨剑。我替你选的这块石头,如何?”
宁奕神情僵硬,想起今夜某个人的死亡,道:“那……李长寿?”
李长寿的名字。
让太子沉默下来。
他自嘲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对,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在我眼中,所有人皆为棋子……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每个人都能死,每个人皆可牺牲。”
说到后面,声音渐低,太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没,变得麻木。
“只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并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棋手。这座天下缺一个持棋的人。”
“到了某个必要的时刻——”他幽幽望向宁奕,声音低沉而又有力,道:“你也一样,我也一样。每个人都一样。”
宁奕一怔。
他体内的白骨平原轻轻跳动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太子是知道“执剑者”以及“影子”的存在的。
宁奕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太子走出长亭,庭院外的木门被风吹开,露出通往深宫的廊道,深夜的皇宫寂若深渊,这个年轻男人背负双手,向外走去,逆着大风。
寒风吹动大袍,吹拂面颊,刺骨冷意让李白蛟清醒了一下。
他很少会出现如今这样波澜起伏的情绪。
这座天下,已经没什么人值得他吐露心迹。
李白蛟回过头,忽然问道:“你知道今夜天都会发生什么吗?”
宁奕想了一小会,皱眉道:“东境叛党勾结朝政,隐匿罪迹,今夜将被拘入执法司大牢。”
“不……不是执法司大牢。”
太子笑着指出了宁奕的错误,道:“是‘监察司大牢’。”
宁奕怔住了。
这是太子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公开的承认监察司的存在。
“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殿宴召开的时候,我已经动手了。”太子呵呵一笑,若有所指地望向宫墙之外,道:“云洵是你的人了?情报司那些探子盯得很好,公孙越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监视。”
宁奕眯起双眼,“关于东境叛党的名单,你拿到了?今夜决定动手?”
太子站在大风中。
“今夜我不会去其他地方,也不会下一条指令。我会陪你站在这座院落里,看着这一出好戏的上演。”
他转过身,看着宁奕,缓缓道:“从烈潮结束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很严肃,但也很好笑的问题。”
“我既没有三弟那愚蠢的勇气,也没有父皇那么强大的武力。如果不登上真龙皇座,我永远都无法驾驭群臣,如果不杀死东境叛党,我永远都无法抹平朝堂暗流。那么这个好笑的问题便出现了……如何在规矩之下,击溃规矩?”
“击溃旧规矩的,只有新规矩。”
“于是我开始建立‘第四司’,就有了你所看
到的如今的天都……以及今夜。”太子轻轻道:“我需要一个人,一个注定双手染满鲜血的人,替我完成这一切。”
他望着宁奕,眼中的意味不止如此。
“宁奕,你太不可控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制约你。”
太子敞开心扉,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的时候他便笑了,在这一刻的宁奕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可笑的话语。
“制约我……就凭公孙越?”
宁奕也笑了。
但很快,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