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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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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淤青,连眼球都被震裂了,死相极惨。”

    听到这句话,穆瘸子“呸”了一声,“这么德高望重的一位方丈,竟然被奸人所害,而且若不是徐大人发现真相,说不定方丈他还要背负偷盗的恶名,实在是可恨可叹。”

    桑却不似穆瘸子那般愤怒,只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幽幽道,“那如海的下场应该很惨吧?”

    “刮刑,被刮了上千刀,四天后才死,”赵子迈眼中的光暗下来一点,“很残忍,是不是?”

    桑朝上吹出一口气,那根一直不服输的发丝于是被它吹得飘了起来,像条须子,怪异又可爱。

    “残忍,被刮上四天四夜,那种感觉应该不只是疼,更多的是屈辱和绝望。不过,这如海好歹是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了代价,可有的人,承受的却是本不应属于自己的惩罚。”

    “你说的是谁?”赵子迈蹙眉问了一句,桑却不答,又嘟嘴吹起了头顶的那缕发丝,仿佛这是全天下最好玩的一件事。

    赵子迈刚想再追问一句,穆瘸子忽然插嘴进来,“赵公子,我倒有一事不解,既然这徐冲这么厉害,这么受先帝器重,那么他为何要离开京城,来到卯城这里呢?他年纪应该不大,也不至于要告老还乡吧?”

    “因为他怕了,”赵子迈看向天空,抬手指向那轮圆月,“因为月光太盛,就会遮住星星的光芒。”

 第九章 脸皮

    “京城中的权贵多不胜数,岂能容得下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沐浴隆恩,这件案子,多亏是破了,若是不破,那些等着看徐冲笑话的人还不知要怎么落井下石呢。所以,在被赐予尚方宝剑的那日,徐冲以身体不济为由向先帝爷请辞,希望先帝爷能让他回到故土,做一名逍遥闲人,而先帝爷,因为深知徐冲的苦衷,所以便准了。只是那把尚方宝剑,他老人家却没有因为徐冲的请辞收回,而是依然赠给了他,作为对徐冲找回佛像的嘉赏。”

    “所以他从此就不再办案了?”穆瘸子晃着脑袋表示可惜,“不过知难而退,是不是有些怯懦了。”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李又玠’,这是父亲在徐冲请辞后说的一句话,”说到这里,赵子迈垂头一笑,“不过徐冲并非从此再不办案,我听说,他虽无官职,但是经常协助卯城县衙办案,而且还破获了不少奇案,被当地人成为辣手捕快。”

    “说到破案,公子你也不遑多让,”桑在一旁冷笑,“在三坪村的时候,你竟然在灶台中发现了血迹,只是我一直没搞明白,你为何会去检查灶台?”

    听它冷不丁提起三坪村,赵子迈神色一凛,他背过身去,眼中的光亮仿佛忽然熄灭了,“顾玉明还魂的时候,我就发现于氏神情紧张,而且根本不问凶手是谁。后来顾玉明的魂魄被吞噬了,她不仅没有显露出伤痛之情,反倒松了口气。这些奇怪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而顾玉明是被烧死了,如果真是于氏所为,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她唯一能作案的地方也就是自家院中的灶台了。所以,我就趁夜深人静之时,去检查了那方灶台,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仅存的那块血迹。”

    “既然知道于氏杀人,那你又为何要替她隐瞒?你方才还敬佩徐冲执法严明,怎么到自己这里却变了呢?”桑嘴角溢出一丝坏笑,它一直将这句话在心里窝着,现在终于亮出来了,要看赵子迈怎么解释。

    “律法是死的,人情却是活的,律法不是用来圈禁人情的。于氏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杀夫,在我看来,这虽违法但却合情。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顾玉明没有舍得杀死小菱,只是让她顺水漂走。可怜了那三个孩子,双亲尽失,不过好在苏珊收留了他们,我想,她会给他们提供安定幸福的生活的。”

    “说的倒也在理,更何况这法还有恶法呢。”桑嘟囔了一句。

    赵子迈听不明白,他总觉得它最近怪怪的,像是暗藏着心事,可是它这样一个人,不,一个不知该称为人还是别的家伙,又会有什么心事呢?

    正在踌躇着要不要问问看,宝田的声音忽然在殿外响起,“公子,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会馆中可热闹着呢,有唱戏的,有做画题词的,有卖各种新奇玩意儿的,还有人打架呢。”

    打架的是卯城本地人士,一位是贩卖药材的商人胡秉,一位是当地的乡绅李庸,打架的原因不过是两人都喝多了酒,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斗起嘴来,谁都不愿落了下风,最后竟动了手。打架的结果是李庸输了,倒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扑向胡秉时扑了个空,头撞上了椅子角,额头上磕了个大疙瘩。

    打架在南山会馆实属常见,酒后闹事的多,隔几天总要出几起乱子的。可是这次却有些不同,因为李庸在当晚失踪了。

    三天后,他的尸体在胡秉家后面的林子中被发现了,而胡秉则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据多人作证:李庸曾在失踪当晚去找胡秉,而这一点,胡秉自己也是承认的,他说,那晚自己睡到半夜,不知为何忽然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床边,看身形应该就是李庸,而且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搏斗中他似乎夺过了刀子,并把刀子插进李庸肚子里,他还记得李庸仓皇逃命,自己跟了出去,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完全不记得了。因为那日他实在喝了太多,等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家院中的,身旁还放着那把沾满了血的尖刀。

    所以,当官府的人过来询问的时候,胡秉吓得六神无主,很快便交代了自己杀人的前因后果。可是,在吴元礼问出一句“你为什么要割了李庸的脸皮”时,胡秉却迷茫了。

    是的,李庸的脸皮被人割掉了,不仅被割掉了脸皮,身体上许多重要的器官和皮肤也被割掉了,被人发现时,他赤身露体,身上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没有,甚是可怖。

    “我没有不是,我我并不记得我剥去了他的脸皮啊”

    胡秉回答得支支吾吾,明明是在否认,可说出来却像是承认了罪行。所以,吴元礼“嘿嘿”冲他冷笑,笑了几声后,便将那把被他藏在床下的刀子扔在他面前,“徐大人已经验过了,这刀子上残留的毛发和尸体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听好了,是徐冲徐大人亲自验的,你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你那晚吃多了酒,许多事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可是这证物不会骗人啊,胡秉,我劝你还是快点招认了吧。”

    徐冲的名声如雷贯耳,卯城无人不知,所以在吴元礼这么一说后,胡秉便不再多言一句,任衙役们将自己带走了。

    看着他被两个衙役架着出了门,吴元礼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笑道,“这件案子破得倒是容易,不像杨家那起案子,费了那么多天功夫。”

    “案子是破了,可是大人,今天徐大人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呢?我昨天见他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一个小衙役在在一旁问道。

    吴元礼蹙起眉毛,“哦?是吗?难道徐大人的母亲又病了?可是没听他说啊,不过,他昨日将凶器拿给我的时候,确实看起来精神不济,不知是怎么了。”

 第十章 邻居

    冬天的万物似乎少了些许生机:群山萧索,花木凋零,不见鸟飞,不闻兽鸣,世间万物好像都被封在了一副画中,一副死气沉沉暗灰色的图画。

    徐冲斜倚在墙上,一边嚼着烟草一边看母亲编草鞋,细长的眼眸中藏着一抹旁人难以读懂的颜色。

    “今天怎么没去衙门?”徐老太太看到徐冲一身便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边将扎在衣服上的草根捡下来,一边道,“你一向勤勉,难道今天身体不适,所以告假了?”

    徐冲冲母亲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府里也没紧迫的案子,就想着歇一天。再说了,我也没有公职,用不着天天守在衙门里。”

    “连续几夜听到你发梦话,怎么睡得这般不踏实了?”徐老太太站起身走到儿子身边,伸出手在他额上触了触,“没发热,那是怎么了呢?”

    “母亲,你别瞎想了,”徐冲将烟草的残渣吐到地上,“我身体好着呢,就是被梦魇到了。”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下,目光穿过院门,落在对面那片残垣断瓦上,自语道,“这么多年了,那起案子一直未破。”

    徐老太太又开始编草鞋了,长了老茧的手指灵活地在草根间穿梭,“怎么破?当年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破得了?”她抬起头,眼角的皱纹堆起笑意,“我看啊,即便是你这位辣手捕快,也是破不了这案子的。”

    面对母亲善意的揶揄,徐冲垂头一笑,笑容凝结在嘴角,没有一点暖意,只是徐老太太正专心编草鞋,所以并未发现。

    “叽咕叽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梦中的声音,徐冲胸口骤然一寒,抬头又一次看向对面那间已经不能称作院子的院子。

    什么都没有,除了齐腰高的杂草和被风雨蹂躏得破败不堪的残砖断瓦,可是二十八年前,那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虽无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但万家的屋院却是整条街上最好的。二进二出的院子,高墙厚瓦,比徐冲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万祖宏做木材生意,自家当然更是要好好打理,徐冲记得,万家的家具崭新精致,尤其是主人房内那张透雕镶瓷画床,钩花镂空的木头,各式各样的雕刻,小巧别致的桌椅,集合在床一个物件上,细致入理。

    那朵刻在床头的西番莲,酷似牡丹,但却是一种西洋花卉,花纹线条流畅,以一朵花为中心向四周伸展枝叶,上下左右对称。枝叶作循环式,各面纹饰巧妙衔接,难分首尾。

    万祖宏和他的夫人就死在这张雕工精美的木榻上,鲜血染红了西番莲,使它看起来像是一朵真实的正在盛放的花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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