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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折返回徐冲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朵花,一朵尚未展开花苞的百合。
“它每晚都会来给你注入迷药,记得舔一舔花心,便可以助你”
话说到这里,她猛然止住了话头,脑袋朝门的方向一偏,一只手却迅速将百合塞进徐冲的衣服里。
老头儿出现在门外,它似乎故意将步子放得很轻,所以方才徐冲和子豫才都没有注意到它。它一手扒着们,将头探进来,冲两人狞笑,鲜红的嘴唇里似乎盘着一根蜷成一团的管子。
“送个饭罢了,竟要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生了个孩子呢。”
言语粗俗,毫不掩饰,但子豫似乎早已适应了它的无礼,神情半点未变,只一言不发地快速走到门外,离开了。
“贱骨头的小娼妇,”老头儿盯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随后跨进门槛,斜眼睨着徐冲,“方才说什么呢?聊得如此投机?”
那朵百合压在徐冲胸口,给他灼热的身体带来一丝凉意,他扯起被子将自己盖住,不让它闻出那缕清甜的花香。
“你不愿意告诉我万家的事情,我只好问她了”
“她说什么?”老头儿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着光,看得徐冲心中一寒。
“她说她不知道,”他故意沉下声音,咬牙切齿道,“狗娘养的,一老一小,都是狗娘养的,竟然想吃你爷爷,你知道你爷爷是什么人吗,将来有你们后悔的。”
果然,老头儿的注意力被他的狂言妄语转移了,它咧着血盆大口嘎嘎笑,“管你是谁,是哪一号人物,进了我的肚子,还不是化成一滩血水。”
它忽然伸出一只手,焦黄的指甲卡住徐冲的脖子,脸几乎贴上他的鼻子,“年轻人,别太狂妄了,总有你求我的时候,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吓得尿了裤子,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给我磕头,只要我能饶了他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他的笑声更大了,脸却变得狰狞且扭曲,“嘘,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要自己试,慢慢试”
说到这里,他猛地松开手,将徐冲重新推回到床上,高高昂起脑袋,“还有那个小娼妇,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若非和我是同类,她怎会和我住在一起?难道她就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单我是嗜血如命的妖怪?哈哈”
它满意地看着徐冲的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然后缓缓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见它走远,徐冲才从衣服里将那朵已经被压瘪的百合花掏了出来,花很香,洁白的尚未展开的花瓣就像子豫修长的脖颈。他将它放在心口,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塞回衣服中。
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转头,看见了床边李庸的钥匙。他努力斜过着身子,将它捡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朱全
刚走进卯城县衙,赵子迈他们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从堂内传出,里面还夹杂着刻意压低了的咒骂声。
走进堂内,赵子迈见吴元礼脱了靴袜,单脚踩在椅子上,用红花油摩挲着脚腕。他的脚腕鼓起了一大片,青紫都泛了出来,看着就疼。
“吴大人。”赵子迈轻声唤了一句。
吴元礼冷不丁看到赵子迈一行人走了进来,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挪下,一瘸一拐朝他们走去,咬着牙躬身就要行礼。
“您坐着便是。”赵子迈看了宝田一眼,宝田便赶紧搀扶着吴元礼坐下了。
“赵大人,”吴元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下官正说着要去找您,没想,您亲自过来了。下官已经率领下属将徐大人归家的那条路翻过来覆过去地找了几遍,您看,脚都扭伤了,可是,可是就是寻不到他。依照您说的,也挨家挨户地查了问了,但是真的没有人见过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子迈见他衣冠不整,满身狼狈,便知他刚从外面回来,这几日肯定也吃睡不宁,所以便不再苛责,只道,“吴大人,从南山会馆到徐家,只有一条路吗?”
吴元礼摇头,“小路大路都查过了,徐大人他总不会上了哀牢山,在山上晃悠一圈,再顺着山路下来吧。”
“哀牢山?”赵子迈眉头一皱,“我倒是经过了那里,山不高,也没什么树,全是石头”
吴元礼赶紧接上话茬,“所以说嘛,那座秃山,平时都鲜少有人上的,徐大人吃醉了酒,怎么会到那里去。”
“可是”
赵子迈还想再说些什么,他身旁的桑忽然看向县衙的大门,口中轻笑道,“这府衙够热闹的,又来了一帮人。”
果然,她话音未落,就有哭闹声响起,吴元礼显然也听到了,又是皱眉又是拍大腿,“天天来闹,没完没了,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还是要来。你说这人没入狱前就病了,后来死在狱中,也不是官府的错是不是?他们整天闹来闹去,怕不是想讹官府的银子?”
“死的是何人?”赵子迈问了一句。
“胡秉,”吴元礼深深叹气,“就是徐大人失踪前断的最后一起案子的罪犯,赵大人,您说我最近是不是撞了瘟神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他话还未说完,胡秉的家人带着家丁就走进来了,见了吴元礼,便挨个在他面前跪下,一个个泪眼汪汪,口中反过来倒过去的就是一个“冤”字,胡秉抓得冤,死得更冤,所以这件事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让官府给个说法。
吴元礼本来就对赵子迈有几分畏惧,现在又来了一群人到县衙喊冤,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只能一边安抚众人的情绪,一边不时地用眼睛瞥向赵子迈,观察他的脸色,生怕他将今日之事呈禀上去。
“胡秉的案子是徐冲徐大人亲自断的,哪能有错?徐大人在胡秉藏在床下的刀子上,发现了李庸的毛发,而且胡秉自己也承认了当晚刺杀过李庸,亦有多人看到李庸去了胡秉家中,人证物证俱在,总不能因为胡秉死在狱中,就推翻整件案子吧。”
吴元礼做这番陈述的时候,胡家人发出一片唏嘘声,有说胡秉当时已经醉成那副样子,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还剥皮的恶行;还有人说李庸那等奸恶之徒,仇家甚多,是谁杀的他还真不好说;更有甚者,说胡秉亲口承认的所谓“罪行”,说不定只是他酒后发的一个梦,根本不能当真。
在一张张为胡秉的辩白的义愤填膺的面孔中,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的扎眼。
赵子迈看了他许久,发现刚开始别人都在哭的时候,他拼命想挤下几滴眼泪却不得要领,现在,大家都嘶着嗓子为胡秉喊冤,他却白着一张脸,眼神飘忽闪烁,不敢在吴元礼脸上停留,也不敢和自己的眼神触碰。
偶尔有几次碰上了,便很快躲闪开来,仿佛他的眼睛能射出刀子。
“他是谁?”赵子迈低声问吴元礼身后的一个小衙役。
“胡秉的贴身小厮,好像叫什么朱全。”
赵子迈盯住朱全的脸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在胡家人已经质询累了,吴元礼也解释累了的时候,他才冲朱全问了一句,“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那晚我早早睡了,所以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早上醒了,才发现少爷他躺倒在庭院中,衣衫上全是血,旁边还放着把刀子。我赶紧将少爷叫醒,他清醒后似乎很害怕,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说,就自己掂着刀子进屋去了。”
像是为这个问题准备了许久,朱全语速极快地说出了一大断话,连个哏都没有打。不过,他的肢体动作却明显地不正常,身体抖动着,头也低垂了下来,不敢将眼神投掷过去。
“你家少爷那晚喝得那样醉,你不贴身伺候,却睡得死死的,一觉到天亮?”赵子迈看着他追问了一句。
“小的那天不舒服,已经和总管告过假了。”还是接得很快的一句回答,仿佛他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好了这样的场景。
“那把刀”
“是少爷随身的佩刀,少爷他经常到外省运送药材回来,佩刀是不会离身的。”朱全的回答一丝破绽都没有。
“那么,你也觉得是你家少爷杀死了李庸?”赵子迈话锋一转,脸上又挂起那抹谦和的笑。
“我”朱全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答出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是将我看到的如实告知大人们而已。”
赵子迈冲朱全点点头,手自然地在吴元礼肩头一拍,“吴大人,安抚民心重要,但坚持真理至上却更重要,现在徐大人失踪,您处事还是要果决一些,不要让这些无谓的事情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听了他这一番话,吴元礼的心落回肚中,他正坐于堂上,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堂下众人听令,此案官府已作出决断,若再因此事来衙门纠缠,就休要怪本官下令抓人了。”
第二十二章 谁
二十二章、
“我们来李庸家里做什么?”看着前面丹楹刻桷的屋院,桑瞪大了眼睛,它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似乎黯淡了一些,不再鲜红得吓人。
“怎么不说话,盯着我做什么?”见赵子迈没反应,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赵子迈觉得自己的肋骨就要被它捅断了,于是赶紧道,“别急,等宝田出来你自然就明白了。”
说曹操曹操到,宝田从李家敞开的大门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疑惑神情,快步走到几人身旁。
“怎么样?”赵子迈问了他一句。
“不认识。”宝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简洁地答了三个字。
“李庸和朱全并不相识?”赵子迈脸上讶异的神色现在已和身旁的几人无异。
“不认识,”宝田重复了一遍,“李家人从未听说过朱全这个名字,其实那李庸和胡秉也没有多熟,两人不过是在一起喝过几场酒,平日碰上了估计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赵子迈抚着下巴轻声道,“这倒怪了,朱全在府衙的表现极不正常,所以我猜想会不会是他杀了李庸,然后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