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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贞是陶家的后人吗?至少他从未听她提及过。他只知道襄贞的祖上是在翰林院做官的,从五品的官职,不大不小。后来告老还乡,后代中虽没人再吃朝廷的俸禄,却也开办书院,筹建学舍,置学田收租,是再正经不过的书香门第。
况且,她家从她祖父那一辈起便与自己家结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父亲若是对襄贞家的情况不了解,又怎么可能同意她嫁给大哥为妻呢?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陶焕的事发生在更早之前,距现在差不多有一百多年,那时候,别说他的祖父,就是祖父的父亲都还未出生,又怎会对陶家后来的状况了若指掌呢。而陶家一脉已无男丁,所以陶焕的后人就算与他有血脉上的联系,但是都不姓陶,所以父亲才有可能忽略的襄贞的身世。
可即便襄贞的嫌疑最大,她就一定是邪祟的寄主吗?
闫青城还是不信,他知道站在客观的立场,他应该和赵子迈持相同的想法。可是,对于她,他却永远都不可能客观理智
“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你就实话实说,切忌感情用事。若真不是她,有我在,也定不会让官府的人冤了她,这点你大可放心。”
赵子迈的话轻飘飘传进闫青城的耳朵,他不知道自己听懂了没有,只恍恍惚惚点了点头。夏天的风将荷花的味道吹送过来,闫青城望着院中那片粉霞似的的荷花,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诡异的梦境中,尚未醒来。
明明前几日,他还在荷塘边同她一起赏荷,商量着父亲的六十岁寿宴。可是现在,他们中一个去了,一个被关押在下房,准备接受官府的审讯。
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独自承担着世间所有的孤独。
“噗通噗通”
荷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下浮沉,声音有些大,将塘中层层叠起的荷叶撞得忽上忽下。
赵子迈停下脚步,侧头朝荷塘望去,眉间蹙起,“青城,这里面养鱼了吗?”
“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大的,像半段木头似的。”
闫青城说着已朝荷塘走去,俯身将离自己最近的那片荷叶揭起:一张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它上面的油彩虽然被水泡得化掉了大半,可嘴角的那抹红却还在,顺着脸颊朝上晕开,像把那张瘦长的脸一劈两半了似的。
第三十二章 小叔叔
三具尸体被依次打捞了上来,并排摆放在荷塘边上。每一具的四肢都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不会写字的孩子用笔画出来的弯弯曲曲的“大”字。
宝田蹲在尸体旁查验了半晌,方才走到赵子迈身边,低声回禀道,“公子,这三个人身上的骨头全碎了,胸部积水很少,应该是被杀掉之后丢入这荷塘的。”
“邪祟,除了它不会有别人。”赵子迈看了闫青城一眼,又加了一句,“这神婆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压制邪祟,这下子引火烧身了。”
话刚说到此处,几个小厮慌慌张张从院外跑了进来,皆是一头的汗,六神无主的样子像是背后有厉鬼追着。
“二少爷,少奶奶她不见了,绳子和符箓散了一地,屋门大开着,人不见了。”说完,他瞟了地上那三具怪异的尸体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二少爷,这几个人不会不会是少奶奶杀的吧?”
“不许胡说。”闫青城怒斥了一声,可赵子迈看到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显然被这句话刺中了。
“青城。”赵子迈上前了一步。
闫青城抬起手,嗓子里哽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话,“子迈你不用多说了,我答应你,会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本本地告诉官府的人,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了。”
嘉言还在床上睡着,他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从中午一直到黄昏都没醒。
闫青城却有些庆幸:嘉言睡得这样熟,便不会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在刚才,十几个官府的衙役恨不得将闫宅里掘地三尺,反复搜查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他们认定的凶手襄贞。
对于这个结果,闫青城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一方面,他很想找到襄贞,向她问个明白,问问她这一宗连着一宗的血案是否真的是出自她手;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能逃得远远的,到那山高水远处,永远不要被找到,哪怕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她。
闫青城摩挲着手心里的玉牌,它现在已经被他的体温熨得温热,手感都滑腻了不少。他将它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半晌,又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将它和荷包一同放在嘉言的枕旁。
“小叔叔,你为什么要叹气?”嘉言醒了,张开眼睛盯着闫青城,语气里含着点委屈,“小叔叔,娘亲去哪里了?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嘉言莫要担心,”闫青城心里一酸,手指轻抚他的额头,“你母亲她过几日就会回来的。”
嘉言嘟起嘴,“小叔叔骗人,我方才做梦了,梦到娘亲送我的兔儿爷碎了,碎成一片片的,怎么都拼不好。我知道,娘亲她回不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闫青城忙将嘉言抱入怀中,心疼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做梦而已,嘉言怎么就当真了呢?那兔儿爷就放在书架上呢,你等着,小叔叔去给你拿过来。”
他说着就站起身,朝书架走过去。他依稀记得那兔爷是摆放在第三层的幸鲁盛典前面的,可是现在,它却不见了。
“奇怪,难道有人将它收起来了?”闫青城嘟囔着,一边将那几层书架上下看了个遍,可是那只颜色鲜亮的兔儿爷却像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吗?”嘉言眼中闪过一道人影,黑中透着点红,仿佛暗夜中灯笼的微光。
“是不是被人收起来了?”闫青城踮起脚,仰脖朝书架的最上层张望。
影子在嘉言身后出现了,刚开始,它像一片腾起的蒸汽,似要向空气中散开。不过很快,就骤然朝中心靠拢,凝聚成一团黑色的人影,比嘉言的身量还要小一些,头上顶着一块暗红色的肚兜。
肚兜上面绣着条黄色鲤鱼,须子细又长,两只鱼眼闪着黑亮的光,就像老瓮的外壳。
“小叔叔,你再找找,再好好找找”嘉言的声音似乎细了一些,不过闫青城正专心找着兔儿爷,所以竟没有发觉。
黑影穿过嘉言的身体,朝闫青城靠了过去,不发出一点声响。红布在它头顶上下翻飞,它猩红色的眼睛便露了出来,钝钝的,没有半点生气。它越来越近了,荡起的布角几乎挨上了闫青城的后背。
“什么味道这么臭?”闫青城皱起鼻子,想回头看看,可是胳膊肘却撞到了什么,那东西掉落在地板上,便拼命叫了起来,“啾啾啾啾”
“是我在漳台给你买的蛐蛐儿。”他暂且将别的事放在一边,弯腰把笼子捡起,重新放回到书架上。笼子里面的那个小东西似乎受了惊吓,叫得格外响亮。闫青城于是沮丧地摇了摇头,佯装生气道,“别叫了,嘉言不喜欢你,看,你这笼子都沾灰了。唉,我早该知道,小叔叔给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如娘亲买的好,是不是,嘉言?”
说着,他就回过头去,想看看嘉言是什么表情,有没有被自己逗得开心了一些。可是转头的那一瞬间,他却怔住了。因为他分明看到嘉言两只浅淡的眼球后面掠过了一道人影,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是什么呢?
烛火跳动了几下,他心中恍然一亮:是了,只是烛火映射出的光亮罢了,府中最近出事太多,自己也难免草木皆兵起来。
“我把这只蛐蛐送给别人玩吧,反正你也不喜欢。”闫青城挑起眉毛,脸上极力做出认真的表情。
嘉言眼睛里又鼓起两泡泪,“不行,兔儿爷嘉言喜欢,蛐蛐儿嘉言也喜欢。”
闫青城见他又哭了,心顿时就软了,他过去帮嘉言拭去眼泪,“不哭不哭,都是小叔叔的错,小叔叔不该逗你的。嘉言的话小叔叔都记得呢:在闫家呢,嘉言第一喜欢娘亲,第二喜欢的就是小叔叔了,是不是?”
“我也没忘。”嘉言应了一声,眼中的光灭了,他靠过去,将脸蛋贴上闫青城的胸口。
第三十三章 兄弟
闫青城脸上绽出一个融融的笑,柔声道,“嘉言都记得什么?”
“四岁那年,我生了场病,高烧几天都退不下。娘亲累倒了,你怕下人们不仔细,就搬到我房中亲自照顾我,擦身喂药,昼夜不歇。后来我痊愈了,你却染上了,烧到人都昏迷了,差点没扛过去。我还记得你病的那几天,我怕得很,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以后再也没人陪我玩了。后来你好了,从房里出来了,我看见你瘦脱了形,却还在冲我笑。”
闫青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天你扑上来抱住我,还说了句孩子气的傻话。”
嘉言点了下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迷离来,“我说:小叔叔,从今天起,嘉言就欠你一条命了。”
闫青城将下巴颏抵在他的脑袋上,轻声道,“你姓闫,我也姓闫,我们两个是血缘至亲,断不用说这些生分的话。”
嘉言缓缓将眼角的泪水揩掉,唇角抿出一缕决绝的笑,“曾经,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谁?”
问出这个字的同时,门板上“砰砰”几声闷响,紧接着,闫予池含混不清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青城,青城你在吗,陪哥哥我喝点酒。父亲走了,你便连大哥我也不放在心上了,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陪你读书识字,你现在竟然连哥哥都不认了吗?”
闫青城听他喝醉了,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让嘉言听见,于是便推门走出去,扯住闫予池的胳膊往院外走,一边还吩咐几个闻声赶过来的丫鬟照顾好嘉言。
兄弟俩推推搡搡地来到一间院落门口,闫予池就站住不动了,他一只手搭在闫青城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