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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该来吗?也许是的,但为何偏要贪慕那一点虚无缥缈的温暖?
最后一次,它救了那个被困在城池里的太子,它记得他复杂的眼神:他明明是怕的,因为头顶那片黝黑的天空充斥着太多不确定的危险,可是,他却不得不去一试,他那位父王如今已经不再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嫡亲的太子。
没事,我会帮你。
它试图用眼神抚慰他,他信了,伏在它背上时,他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祥物,等这一切结束了,你就留下来吧。”
它觉得自己等了许多年,才等来了这句话。
于是,它奋力驮着他飞向漆黑的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翅膀用力扇动着湿冷的空气。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不是血,是比血更暖的热流。
下面叛军的营寨越来越小,小得只有一块巴掌那么大了,它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背上的人显然也有同感,他指着前方,“看,再越过那条河,就到援军的地盘了”
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背上一轻,他的身体贴着它的尾翼滑下,它能感到他的手指张合了一下,似乎是想抓住它,可是终究没能成功。他滑下去了,像云氏一样,哪怕它掉头拼命去追,却还是没有追上。
他落在一片碎石中,身体被扎得稀碎,就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娃娃。
它看到,他的胸前插着一根长长的箭,箭羽早已被鲜血染得黑红。
它落在他身边,双翼拢起,目光僵直地落在他破碎的身体上,就好像一只真正的鹞子。
围在旁边的兵士纷纷上来试探,有的用长矛戳它的尾巴,有的将弓箭对准它的脑袋,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走到了它身边,将手中的火把朝它捅了过来。
身体里那股暖流越来越热,终于忍不住,要爆裂开了。它觉得自己的脑袋动了动,而后,似有两道眼泪从瞳孔中喷出,朝离得最近的那名兵士窜过去,贴上了他的脑袋。
它听到了周围的惨叫,歇斯底里、肝胆俱裂,但它却没有因此停下,这声音似乎抚慰了它,抚慰了它那颗并不存在的心脏。
于是,它又一次转过头去,用压抑了千年的目光灼烧着更多的人,他们的血肉滋养了它,它激动难耐,兴奋异常,贪婪地吸食着一个又一个剥夺了它希望的人。
直到周围完全沉寂下来,它才幡然醒悟,它看到,地上铺陈着一片片人皮,接近透明,比它绢帛扎成的身体都要薄。他们在寒风中簌簌地抖动着,就像一片片枯叶。
很多年后,当被最后一个主人从镇压它的木箱中无意间救出来的时候,它才明白了自己当时那种兴奋得接近疯癫的感觉是什么。
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做我这行能赚这么多吗?因为我手里这玩意儿能让人高兴,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不如意,在这世上,能高兴真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儿。”
“或许,这人间,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它又一次想起了公输班最后说的那句话。
“苹果很甜。”翎儿将苹果吞下去,转头看向它被银河的光浸染得发亮的眼睛,那双被笔勾画出来的眼睛像是活了,正在闪动着她看不透的光芒。
“你在想什么?”她把苹果核扔到前面的湖中,冲木鹞问了一句。
第二十八章 出城
说完这句话,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你根本不会说话,不过我知道你什么都懂,所以,就让我说给你听好了。”
翎儿看向天际间那条似乎还在流淌的银河,手垂下搓着衣角,犹豫半晌后,终于慢慢将藏在心里许久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小姐,就像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救我,不让我被那个人发现一样。可是我总觉得,杀人并非你所愿,救人却是你心之所念。这么想对小姐不公平,我也没有办法代替她去原谅你,但是于我自己而言,却不能再去憎恨你了。”
“很奇怪,明明知道你是个嗜血的怪物,我却有点心疼你。我在木箱里待了三天,已觉得过了几百年,不是因为黑暗和恐惧,而是因为寂寞。我摸着箱壁上的纹路,觉得自己再也挺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你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么漫长的岁月,你形单影只,被困在这一方狭窄的天地中,你是如何撑下去的?”
“我是个孤儿,很小就被袁家买了,虽然小姐对我很好,但是那种孤独是渗到骨子里。我常想,天地之大,我却孑然一身,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哪天被太阳蒸干了,估计也是无人在意的。所以,我是明白你的感受的。”
你明白吗?它垂头看她,忽然很恨自己不能说话,如果能,它现在就要告诉她:它也是一滴水,随波逐流了许多年,却依然没有寻到自己的归宿。
“唰唰唰唰唰”
身后的草丛中发出一阵异响,野草朝两侧倾倒下去,便露出了那个翎儿熟悉的身影来。他似乎躲在那里听了许久,现在终于忍不住露面了。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我说过的,但凡被无关的人看到,那个人就必须要死,不管是谁。所以,即便蔚儿死了,我都没对你有一句怨尤。可是,你却瞒着我将她藏了起来,你对得起我吗?”
他朝前迈出一步,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木鹞身上收回来,缓缓移到翎儿脸上。
一年一度的风筝节如期在鲁城举行,城外的郊野上,各路高手正纷纷将亲手扎制的风筝放上天空,借着风势,让他们的作品展示在前来观赏的人们和来鲁城采买风筝的商人面前。
飞得最高的是两只龙头蜈蚣风筝,它们身长二十来尺,主体由许多红黄相间的圆形单片串结而成,延伸到身子两侧的“脚”既模仿了蜈蚣的脚,也能维持风筝的平衡,结构很是精妙。
两只风筝均是牛头鹿角眼如虾,吻短口方,眼睛宽大,风起时便随风转动,活灵活现,却也不失龙的矫健和威严。
“这就是陈氏风筝铺的新作吧,比去年那只又长了一倍不止,看上去真是气派。”
“听说啊,这陈家今年的新风筝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连京城的人都来了。”
“没办法,这陈用陈公子,不光书读得好,连风筝都扎得好,陈家所有改良的风筝都是出自他那双巧手。你说,别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能耐的孩子呢,偏生我家那个就什么都干不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气什么气,你家又不开风筝铺,最该生气的应该是永盛吧,我看他们家这次压根就没来人。”
“是啊,不过这袁小姐刚走没多久,袁家少爷又唉,估计袁老爷也没有心情再将铺子开下去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的穆小午耳中,她踮起脚尖朝四处看了看,在看到一个独自站在外缘的落寞身影的时候,眼睛一亮,冲身旁的赵子迈轻声道,“公子,陈用。”
赵子迈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陈用站在城墙边,手中握着线轴,轻轻拉扯着上面系着的细线。
细线的那一端,是那只已经有些破旧的蓝绿相间的蝴蝶风筝。
“那两只最大的龙头蜈蚣就出自陈用之手,他不去放,却自个在这里放这只蝴蝶风筝,可见他对袁蔚用情之深,倒是我们误会他了。不过他被人误会,为什么不解释呢?”穆小午看着陈用的背影,喃喃说了一句。
“他并不在意,他的心意只需要被一个人知道就好。”赵子迈看了穆小午一眼,笑道,“小午,你真是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不该聪明的地方糊涂,这样很好。”
“夸我还是骂我啊,”穆小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脸上却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来,“公子,咱们真的就这么离开鲁城了?”
赵子迈斜眼看她,“真凶已死,福寿膏全部收缴,不走还留着做什么?”
穆小午眼睛滴溜一转,“木鹞呢?”
“这邪物经常几百年才现身一次,顺天府事务繁忙,我不可能留在这里蹲守它。”他答得一本正经有理有据。
穆小午于是拊掌道,“正好,我和老头儿也要往西边走,与公子同路,这样一来路上就不用担心食宿,有你们作伴,也不会寂寞了。”
赵子迈抱着双臂看她半晌,终于摇头呵呵一笑,朝人群看了看,这才压低嗓音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怎么猜到我是假装离开鲁城的?”
“这不明摆着嘛,”穆小午睨他一眼,“曹大人对木鹞恨之入骨,生怕无法替他夫人报仇。可是你就这么走了,他却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挽留之意,这也太不合理了。”
见自己和曹珉的计谋被她轻易揭穿了,赵子迈站住不动,回头看了坐在马上的穆瘸子一眼,这才轻声道,“袁昌黎虽然死了,但我心中始终是有点不安,曹大人也是,因为除了那些福寿膏,这件案子是没有任何口供和人证佐证的。再加上木鹞尚未落网,所以我断不能轻易离开。”
“可是公子这场戏是做给谁看得呢?难道你真的怀疑真凶另有其人?”穆小午不解道。
第二十九章 真相
赵子迈摇了摇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真凶另有其人或者袁昌黎还有其他同伙,那么这个人看到我走了之后,定会放松警惕,所以说不定就能露出马脚来。若是没有,也无非就是多费些功夫的事,不值得什么。”
说到这里,他抱歉地笑了笑,接着道,“之所以瞒着你们,倒不是不信任姑娘你,而是因为穆前辈受了伤,你也为此丢了念珠,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所以便不想再麻烦你们。”
穆小午没想到他忽然扯到自己头上,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她干笑几声,磕磕巴巴道,“那个我们留下倒也不是不能,不过,我们本来是要到青州找个朋友的,不是,是去办些事的,急事,已经在鲁城耽搁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