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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密云总兵唐通,一直担任宣化总兵、密云总兵等要职,手握兵权,举足轻重,崇祯皇帝曾召见他并赐蟒袍玉带,对他寄予极大的希望,可他在松锦大战逃跑不说,还先降李自成,后降多尔衮,典型的贰臣卖国贼。
那个朝自己偷瞄的蓟镇总兵白广恩,流寇出生,被洪承畴打服投降了,跟随曹文诏镇压流寇,屡立战功,混到了蓟州总兵,和唐通一样在松锦大战时跑了,也是先降李自成,后降多尔衮。
还有那个一脸猥琐的山海关总兵马科,和白广恩履历一样,也和唐通一样,都在事关大明和满清国运之战的松锦大战中跑路了,先降李自成,后降多尔衮。
不过这些都是后事,朱慈烺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砍了他们,不说他们不服,崇祯也不让啊,关宁集团更不让。
朱慈烺扫了高起潜和关宁军诸将一眼,他在心中已经预定了几颗脑袋,准备找到机会就动手。
杨嗣昌的目光看向大教场上的数万精锐之师,天武军军阵黑压压的一片,铺满了整个大教场,他们列队整齐,肃立恭候,在酷寒中无人稍动,散发出百战余生的气势。
“这就是皇太子的天武军”杨嗣昌心中震动。
杨嗣昌也是领过兵之人,这种军队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感觉这气质完全不像大明的军队,大明的军队应该是那种在寒风中缩着手,用胳膊抱着武器缩着头的样子
杨嗣昌感觉很不习惯,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心,即便是洪兵和秦兵到来,能制得住这帮人吗陛下训练精兵的计划能练出这样的军队吗
忽然间,朱慈烺毫无征兆的拔出了宝剑
数万天武军齐声吼道“万胜”
“万胜”
“万胜”
声如惊雷,杨嗣昌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稍退了两步,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才重新上前两步稳住了身形。
在杨嗣昌身后,高起潜和陈新甲等人也明显被吓了一跳,关宁军诸将脸『色』大变,脸上的傲然之『色』瞬间不复存在。
眼前的军队灭清军镶红旗、安州之战斩杀鞑子过万,这果然是虎狼之师啊,这声势简直惊天动地
杨国柱和虎大威等宣大将士脸上则是黯然,他们被陈新甲调走后,卢象升和天雄军参与了安州之战,这惊天奇功自然也有一份,仅仅分开几日,往日友军却眨眼之间立下大功,真是世事难料。
杨嗣昌脸上『露』出复杂的心情,咳嗽一声道“殿下,天气寒冷,我们还是回营吧,也让将士们快快回营歇息吧”
此番视察军营,朱慈烺主要也是为了震慑各将,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定位,没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大明缺了他们照样有善战的精锐。
目的达成后,朱慈烺领着众人回到了中军大帐。
杨嗣昌当场拿出了圣旨,向三军各将宣读,代表皇帝劳军嘉奖有功将士,圣旨中还加封茅元仪为保定总兵,赏银一万两,锦缎五百匹。
圣旨宣读完毕后,众人叩首谢恩,山呼万岁。
朱慈烺眉头紧皱,灭掉八旗中的一旗,还是满八旗,就升一级
朱慈烺呵呵笑道“现在大明立功要求这么高了吗”
杨嗣昌脸『色』微变,还是笑着道“殿下,茅元仪以前是被发配去漳州的,如今解了戴罪之身,升了总兵还驻守在保定府,如此重要的位置足见圣上信任。”
默不作声的茅元仪忽然道“末将对升赏之事没有异议,只是末将敢问杨部阁,孙阁老的谥号可曾定下是文正还是文忠”
自汉唐以来,死后谥号为文忠的官员不过数十人,谥号为文正则更少,这是文官梦寐以求的谥号,皇帝一般不会轻易将文正的谥号给人。
明武宗时,大学士李东阳在弥留之际,大学士杨一清前来看望他,知道李东阳为谥号的事情担忧,杨一清就当场表示,他死后为他争取文正的谥号,垂死的李东阳竟然向杨一清磕头,足见“文正”在士人心中的地位。
见茅元仪这般问,杨嗣昌的脸『色』当下就得阴沉,他喝道“茅元仪,此事不是你能议论的”
朱慈烺眉头一挑,道“本宫也想知道,孙阁老到底是何谥号,怎么不见朝廷邸报提到”
大明最后一个狠人
第281章 针锋相对
杨嗣昌回道:“殿下,经纬天地曰文,危身奉上曰忠,孙阁老既无经天纬地之才,又不是在朝奉上时殉国,加谥号为文忠怕是不妥。”
还未等朱慈烺开口,茅元仪就忍不了,他喝道:“杨嗣昌!你算个什么?胆敢侮辱师相!”
帐中众将大惊,当面呵斥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茅元仪是吃错『药』了吗?
作为杨嗣昌的铁杆小弟,陈新甲指着茅元仪怒喝道:“茅元仪,你敢以上犯上!”
杨嗣昌本人更是脸『色』铁青,入京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当面呵斥自己,就是当初的内阁首辅温体仁也不曾如此啊,他茅元仪算个什么?
还不等杨嗣昌还嘴,只听茅元仪又道:“师相是景泰和天启两朝帝师,你说他无经天纬地之才?你将两代先帝乃至神宗皇帝置于何地!”
孙承宗最早是万历皇帝安排给太子讲课的,泰昌帝登基一个月就走了,后来孙承宗又给木匠皇帝当老师,教完了爹再教儿子,真可谓是诲人不倦。
两朝帝师,谁敢说他无经天纬地之才?敢说这种话的,保不准能被群臣喷死在朝堂上,杨嗣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变得无言以对。
茅元仪接着道:“师相督师辽东时,修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十万亩,安置难民近百万,迫使奴酋努尔哈赤退兵七百里,如此功勋卓着,当不得大才吗?”
“己巳之变,京师告急,危殆时刻,师相蒙诏起用,起家陛见,议守京师,出镇通州,调度援军、追还溃将,重镇山海,袭扰敌后,迫敌出塞,收复四镇,再整关宁,如此大功,当不得文忠的谥号吗?”
茅元仪越说越激动,他心中清楚,杨嗣昌这『奸』诈小人本身就与师相有怨,在崇祯四年时,师相巡视辽东松山、锦州、山海关等地,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杨嗣昌。
那时候的杨嗣昌刚刚上任整饬山海关内监军兵备道,因办事不利被师相训斥过,一直怀恨在心。
见大哥被怼的脸『色』发青,陈新甲怒道:“茅元仪,你真是太放肆了,本督定要参你一本!”
茅元仪虽然统兵,却也是文人出生,论诗词歌赋、即兴发挥怼人丝毫不比这些文官差。
只听他又指着陈新甲呵斥道:“以夺情不祥之身参与军机要务,你陈新甲就是其中一个,守孝期间,身穿红袍官服,你的孝呢?你有何资格参我?”
茅元仪这句话可谓是毒啊,一句话把当场守孝期间的四个人全骂了,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还有卢象升,还是当面怼。
不过除了卢象升仍然身穿麻衣孝服,其他三人无一不是穿的花里胡哨的,尤其是陈新甲,大红官袍很亮眼、很『骚』气。
朱慈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文化人打嘴炮,天武军的众将暗暗伸出个大拇指,为茅元仪点赞,这文化人平时怼武将一套一套的,没想到怼文官也这么猛。
宣大和关宁军的众将则是目瞪口呆的,这姓茅的哪来的?路子有点野啊!
杨嗣昌像是憋了好大一口气,终于启口道:“茅元仪,本官告诉你,不说谥号之事礼部已经封档完结,陛下也知晓通过了,就算是在议,你也无权置喙!今日之事本宫必然要上报圣上,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知道这姓茅的如今是皇太子的人,当着皇太子的面,杨嗣昌也不好办,只能放句狠话等回去之后再报复茅元仪。
见朱慈烺准备说话,杨嗣昌连忙掏出另一份圣旨道:“圣旨!”
众人还没听的尽兴,忽见圣旨展开,连忙再度行大礼听旨。
杨嗣昌高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尔兵部右侍郎陈新甲,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兹特授尔为督师,节制勤王诸军,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齐高呼道。
完事之后,陈新甲低头恭敬的接过圣旨,脸上的兴奋之意无法掩饰,在偷偷瞄向朱慈烺时,这才强行止住咧开的嘴。
见朱慈烺面『色』不善,杨嗣昌走近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有旨,请殿下近日回京。”
说着,杨嗣昌将一份谕旨递给了朱慈烺,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光是杨嗣昌,连帐中各将也在偷瞄着朱慈烺,天武军众将更是心急,皇太子要是回宫了,这仗还怎么打?指望这个不祥之人陈新甲吗?
朱慈烺打开谕旨扫了一眼又合上了,道:“建奴未灭,何以归家?”
不想回去?杨嗣昌很意外。
杨嗣昌婉言道:“殿下出宫两年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非常想念您,您还是回宫尽一些孝道吧。”
他的话很明白,你要是不回宫,就是不孝,世人最重孝道,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谁都扛不住。
朱慈烺冷笑一声,道:“尽孝?先把你自己的衣服换了再说吧!”
杨嗣昌被怼的有些微微发怒,道:“殿下这是要抗旨吗?”
朱慈烺冷肃道:“抗旨?如果你杨嗣昌非要这么想,那本宫也没办法!”
如果说茅元仪的路子野,那这位太子爷的路子更野,完全不吃这一套啊!
朱慈烺又道:“父皇为了国事夺情了三位守孝期间的大臣,还有内监的高伴伴,如今建奴犯境,国事艰难,本宫作为大明储君,岂能因过年就回家与家人团聚?那样岂不寒了十几万大明将士的心?”
看皇太子义正言辞的样子,杨嗣昌头大不已,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其实就是不想回宫,不想放弃手中大权,可任谁也不好拆穿他那为国为民的虚假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