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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大功德。
有大功德者,为何不能成佛?
死人,已经死了;
人死了,让他成佛,于活人有何益?
人活着,让他成佛,自有慈悲之法在心,可约束己身,于万民有利。”
道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道:
“这道理,听起来新奇,但也确实有趣,也就只有你们这种秃驴能懂得这般变通之法,活该你们能香火吃得流油;
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粉头遮面!
乱世道士下山,盛世和尚敛财;
此言,
果真不虚。”
了凡小和尚则道;“既已出家,还分你我他,这家,到底出未出?”
“贫道没心思和你这小和尚打机锋,贫道此次下山,只为一事。”
“道友是哪国人?”了凡小和尚问道。
“呵呵,你都说了,既已出家,还分哪国人么?佛可有国家?”
边上,
歪着头,
嘴角留着哈喇子的疯癫老和尚此时开口道:
“佛无国家,信徒有。”
道士一时语塞,只得骂道:“当真是前后,都能被你们这一张嘴给说遍了!”
随即,
道士似乎又想到什么,
道:
“你们是燕人么?似乎不是吧。”
空缘老和尚指了指脚下,
道:
“这儿就是国,这儿,就是家。”
“好。”
道士深吸一口气,
袖口一挥,
当即散出一道道宛若晨霞一般的光气。
当世修行之人,要么,如后山那般,追求天机问道;要么,如燕国当年那位太爷也是如今的魏公公那般讲究实效;
但道人这一手,表明他修的,并非是炼气士那一类,也并非是宫中太爷那一门,他走的,是最古朴的道家之路,一条很难走的路。
“贫道只是路过,路过来看看。”说着,道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天机虚无,但人生天地之间,总有那一份定数;可偏偏,却察觉到今儿个将有灵出,灵出无由,必为不祥!”
空缘老和尚叹了口气,
道:
“这该问他爹,因有头,正如债有主。”
了凡小和尚这时插话道:“王爷不日既归,您可找王爷聊聊因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
道士发出豪迈大笑,
笑完后,
他道:
“我不敢。”
“”了凡。
“五年前,我欲出关,寻藏夫子前辈聊一聊道,理一理天机,可惜出了关才知道,他兵解了;
无奈之下,只得再闭关,想着等那藏夫子的徒弟再长一长,说不得还能再去寻他聊聊天;
可谁知道,再一出关,那李寻道居然下山了。
你说,
这对师徒俩到底傻不傻,
出了家,还回头,这一回头,能有好果子吃么?”
空缘老和尚开口道;“到底是为后山而来。”
“我只是来看看。”
空缘老和尚双手合什:“还望道友,三思。”
“怎么,你们是铁了心地要为你们家主子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求情了?”
“不,是为你所言。”
空缘老和尚一瘸一拐地走到阁门前,
伸手,
推开了门,
道:
“门外是家,您也要回头么?”
“在贫道眼里,这不是门,而是劫,是道之一。”
老和尚点点头,道;“那贫僧,送道友一路。”
“真的?”
“真的。”
“那好。”
道士先一步出门,老和尚一瘸一拐地跟在后头。
一僧一道,自葫芦庙最里头,往外走去,走到最外头的香炉大院儿时,不少香客瞧见了这一僧一道的组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道士扫了一眼这些香客,
不屑地轻语道:“世人愚昧。”
老和尚附和道:“对。”
随即,
老和尚手指道士,
对着四周人群大喊道:
“他是要刺杀王爷的刺客,干死他!”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天降异象
“他是要刺杀王爷的刺客,干死他!”
这是喊出来的,
大声喊出来的;
道人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陪着自己出来的老和尚。
人,活一张皮;
有皮裹着血肉,人才能活;
有礼义廉耻作皮裹着人格,人,才能活得像个人。
很难想像,
先前在里头,
和自己又是打机锋又是说禅,
外皮看似疯癫的老和尚,本该拿的是那种,隐士高人的格局;
但人家,
偏偏就说撕开就撕开了。
脸儿啊,
面儿啊,
皮儿啊,
人说丢就能丢,可你还真不能说他一个“不”字,因为人家本就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哈哈哈哈”
道人笑了,笑得很开心。
在老和尚喊出这话,到在场香客们反应过来,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就是这很短的时间里,二人之间通过一个眼神,就足以将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再碰撞一遍。
你说世人愚昧,
是,
世人确实愚昧,听信盲从,贪嗔痴恨;
但老和尚记得,当初平西王爷与其聊天时曾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不是机锋,却如一把穿山之凿,在老和尚的佛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王爷说: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愚昧,
可到底清楚,谁对他们好,哦不,是他们到底靠谁而活。
无论是这里的燕人、晋人、楚人、蛮人、野人,甭管各自所处于什么阶层,都晓得一件事,王爷是他们一身,不,是一家所系!
奉新城这一片儿,就这一座庙,庙里不发放度牒,除了那些杂役,正儿八经的和尚,其实就这俩。
寻常百姓家有个什么事儿,也是来庙里请他们去;
渐渐的,疯和尚似乎看起来不再那么疯了;
小和尚看起来,那股子胭脂味儿也不再腻人反倒是有股子扑鼻的芬芳;
能在这里开唯一的一座庙,本就是意味着身份的不一般,一头猪,坐到唯一的位置上,也能具备这种信服力。
所以,
当老和尚喊出来后,
短暂的目光对视于片刻的笑容浮现,
紧随其后的,
是一众香客,近乎本能地蜂拥而来。
里头,是有下了营上过战场的标户男子带一家人过来上香的,但大多数,还是老弱妇孺。
然而,所有人在此时都很勇敢,都很无畏。
道人扬起拂尘,扫翻了周围的一些人,但随即,后面的人马上扑了过来。
道人被抓住了;
人们开始撕扯他的衣服,拖拽他的手脚,将其掀翻在地,恨不得将其碾成肉泥。
但也就在这时,
道人道袍之下的身躯里,忽然冒出了阵阵的蓝烟。
“咔嚓!”
“咔嚓!”
道人的四肢,就这般被拉扯开了,可拉扯出的肢体里,塞着的,竟然全是稻草。
老和尚一拍脑壳,
道:
“哎呀,冲动了。”
奉新城的棺材铺里,从城外的作坊里,前阵子新进了一批上好的棺材。
其中,就有一口红木的,被放置在了库房最里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且估摸着,还得躺许久。
可就在此时,
棺材盖被推开,
一个道人,自里头坐起了身。
他的脸上,青筋毕露,眼耳口鼻间,还有鲜血溢出。
尤其是鼻子那儿,鼻血流的,有些恐怖。
伸手,擦了擦,越擦越多,最后不得已之下,只能手指掐住自己的鼻梁,内劲打了进去,整个人翻了一下白眼,终于将鼻血止住了。
嘴巴呼着气,
脑子有些发懵。
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最后,
道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民不畏而聚,以小见大,这奉新城,竟有立国之气象了!”
道人自诩方外之人,在其想沾染之前,是可以保证,没有因果在身的,亦或者,清晰地知道自己身上,到底还挂着几条因果,总之,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的前提下,往往就能做到不被针对。
他去了葫芦庙,
他去见了疯和尚,
他被香客们手撕了傀儡;
没有因,只有果,是为象。
就如同,
真正的漩涡,它就在那里;
不因为你靠近了它才出现,也不因为你离远了,它就消失;
每个人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不同,自然能看出不同的风景。
在外人看来,晋东的平西王府,其实早就有自立的资本了,否则当初楚国摄政王也不会去拉拢,燕国皇宫的天子也不至于为了开解自己的心结抑郁得差点自闭。
但在道人视线里,
唯有这种气象,才是真正的开国之朝霞!
一样的事物,被以不同的角度去解读,结果趋同,过程不一。
“哎哟。”
道人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随即,
盘膝坐了下来。
“山间不知岁月,人间这十年,竟有了沧海桑田的味道。”
似乎还是觉得鼻子不舒服,道人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而后,脸上出现了一个缺角。
“哗啦!”
他将自己的面皮,撕开。
面皮之下,倒不是什么狰狞的面孔,依旧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但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惨白。
娇嫩的皮肤,露在外头后,当即自空气里,察觉到一种灼烧感,道人也露出了略显痛苦的神情。
稍作调整后,
道人用右手的指甲,将自己左手掌心划破,而后,贴在了地砖上。
“无根之婴,无根之灵;
是先天残缺么?
不,
不,
不是。
先有才有缺,无根浮萍亦初有根。
可这个,
是从无中来,无中来呀!”
其实,
道人来到这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