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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来还是我太单纯了。”郑凡笑了笑,“只不过,离开了范家,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在范家,锦衣玉食过着,小日子,是真的挺舒坦。
但现在不能住了,因为现在的范家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郑伯爷不想跟着范家人一起被埋葬。
“对了,三儿那边通知了么?”
“已经派人通知了。”四娘走到郑凡身边,帮郑凡按摩着肩膀,继续道,“其实,现在也挺好,咱们要做的,就是等了。”
“会不会觉得天真,完全将筹码压在别人身上的赌博?”郑凡问道。
“买定离手呗,主上,咱不用再想什么了,这就像是去蹦极,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放在一根绳子上,挺刺激的。”
阿铭则道:
“反正我已经不亏了。”
……
“屈氏的嬷嬷,走了么?”
“回公主的话,走了。”
“嗯。”
熊丽箐侧躺在毯子上,目光里,略微有些疲惫。
自己的失踪,牵扯了很多人的关注,尤其是屈氏。
屈氏派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嬷嬷来检查,也是应有之意,原本,在婚前也就有这样子的流程。
毕竟,越是大贵族,对自己的血脉纯正就看得越重,哪怕是公主嫁到他们家,也不能免俗。
因为不出意外,公主所诞下的男婴,就必然是屈氏下一代的嫡长子,这干系实在是太大。
尤其是公主失踪后再回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一个女子遭遇了这种事,第一反应大概率就是。
屈氏急急忙忙派人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不测。
婚,必然是要结的。
但如果公主过了,那么,婚事之后,公主将会得到冷藏。
哪怕是摄政王也必须默许这个结果,否则就是强行压着屈氏的头让屈氏为自己嫡系血脉里掺水,那样子的话,屈氏不反也得反了。
女人,在这种政治交换媒介中,往往是弱势的一方,没人会真正在意她们的感受,哪怕,她是公主。
好在,她依旧是完璧之身。
“我要出去走走,这里,还是太闷了。”
公主起身,在侍女服侍下加了一条披风。
别苑内外,可谓戒备森严,但公主却无法感知到丝毫安全感,因为她最爱的哥哥,并没有刻意派人过来看望她。
她只是他的妹子,一个普通的妹子。
公主走到了一处偏房门口,侍女推开门,公主走了进去。
里面,
有浓郁的草药味儿,
床上躺着一个人,是那个将自己“救”出来的少年郎。
在送她出城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知道后,
他震惊地跪伏在地上。
她问他,
救自己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他说想要再想一想。
这个姓赵,名成的少年郎,很聪明。
年纪轻轻,却能够拉帮结派,身上可以携带多家的牌子。
可能,若干年后,江湖上,可能也会有他的名号出来。
但奈何,
正如那一日汤店里,他碰到了郑凡,又或者说,是郑凡选中了他。
他的命运,其实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掌握着了。
世人如蜉蝣,可撼大树的,没几个,绝大多数,都只能随波浮沉。
熊丽箐觉得,这个叫赵成的少年郎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
在他的小圈子里,在他的蚁民巷里,他也是呼风唤雨的一个人物;
而她,在宫内,在大部分普通人眼里,也是尊贵无比公主。
但偏偏,
他们能选择的余地,真的太少太少。
草药味过于浓郁了,让熊丽箐觉得有些窒息,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她又想知道他的答案,虽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公主殿下……”
躺在床上的赵成见熊丽箐来了,本能地想要爬起来行礼。
在其身边,女童跪坐在那儿,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本宫来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赵成咧开嘴,笑了;
他见过那个男人,他当初为了活命,跟着那个男人一路,从汤店到茶馆,再经过小巷子进入了牛棚;
他见到了公主曾主动投入那个男子的怀里,还和那个男人说下次相会。
所以,
当公主再来问自己想要什么奖赏时,
赵成伸手指了指自己下半身,
草药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亲自动手,将自己给阉了,敷了药。
“奴才,奴才不要什么奖赏,女才只想陪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
第二百四十七章 赵公公引刀成一快郑伯爷风雪见佳人
赵成,成了个太监。
在他的叙述中,他是在一座牛棚里发现的公主殿下,然后将公主殿下救出了城。
至于公主殿下在牛棚里以及之前失踪那些日子的事情,赵成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郑伯爷曾问过范正文,
说如果将公主殿下送回去,要用哪种方式哪种借口哪种布置。
比如祸水东引什么的,引给乾国银甲卫,也可以引给之前范家想要坑的田家云云。
毕竟,不管怎么样,得把事情做得有始有终,让凤巢的人,查不到纰漏。
但范正文的回答,
很简单,
总共五个字,前面俩字还是废话:
“伯爷,不需要。”
郑凡当时还愣了许久,随即才恍然一笑。
是的,
不需要。
因为熊丽箐是公主,她是大楚摄政王的亲妹妹,不出意外,将是未来大楚皇帝唯一的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同时,她也将是屈氏嫡长子的正妻,未来的屈氏嫡母。
她回去时,
只要她身体没受什么伤害且还是完璧之身,
那么,
她将还是她。
她不是嫌疑犯,她不是可以被审讯的人,当她重新站在凤台上披上她的凤霞后,她马上就会重新变回原本那个高高在上的她。
只要她说一句:“我忘了。”
就没人敢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凤巢的执掌者,也不敢。
“这是我的一段可怕的回忆,我不想再去经历它,也不想再回忆它,就让它一切都过了吧。”
这个理由,哪怕日后摄政王亲自来问她这件事,都可以直接拿来搪塞。
而在大楚,连摄政王都问不出来的问题,就没人敢会再去强求她。
事情,
其实很简单。
郑伯爷之所以会有这种担忧,一则是因为瞎子不在,少了一个能够从细微又能从大局进行思考的谋士在身边,难免有时候会走一点牛角尖;
二来,重生以来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位置是在一步步走高,军功也是在不断地累积,爵位也起来了,但他娘的真是越打越远,也就越来越远离朝堂。
缺少了政治漩涡的洗礼,缺少了身为上位者的真正环境,太过信奉“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真理,
使得郑伯爷现在缺乏一些上位者看事情的视角和习惯,也实属正常。
范正文说得对,如果公主想要隐瞒关于范家和郑凡的事,没人能从她这里问出来。
而如果公主不愿意隐瞒,
呵呵,
那你就算是把场面布置得再精细,祸水引流得再好,也没丝毫意义。
所以,
是真的不需要。
镇南关外,燕人的靖南侯虎视眈眈,前线还刚吃了一场败仗,但婚事,不能耽搁。
正是因为外部压力越是清晰时,摄政王就越是需要和屈氏早早地联合在一起。
原本,还会有人来询问赵成的底细,但当赵成阉了自己,休养了一个星期下了床,换上了一身宦官服后,再也没人敢来询问他在下庸城的事了。
刚阉的时候,下不了床,只能靠妹妹来给自己换药,一层又一层,厚厚地贴上去,凉凉的,痒痒的。
等到能下床后,每次如厕时,会刺痛,还弄不干净,会沾在裤子上。
但没多久,他就能适应了,同时也适应了别人喊自己“赵公公”。
他不后悔自己阉了自己,子孙根,很重要,但没自己的命重要,这个曾被拐卖逃出来流落街头还能组织起乞儿帮派的少年,有着一种超乎寻常人的敏锐和直觉。
他知道,那天公主问自己要什么赏赐时,他如果不把自己阉了,那么等待自己和妹妹的,只有死路一条。
人们常说,在大人物眼里,人命如草芥;
但赵成清楚,寻常人看见街边冻死饿死的乞丐时,也就像是看路边的一棵草一样。
不管怎么样,他活下来了,他知道公主身边有不少人瞧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觉得自己为了往上爬不惜一切,但他不在乎他们的目光,赵成不知道“自尊”这个词儿,但他就算知道,也会觉得用自尊去换命,真的很值。
原本公主身边的一群老人,都没了,因为公主出事儿后,都被缉拿下狱,死没死不晓得,但肯定是不可能再回来伺候公主了。
郢都皇宫又派来了一支队伍,有宫里的嬷嬷,有护卫,也有公公。
原本领头的新管事儿公公姓孙,公主让赵成认了孙公公当干爹,当着公主的面,孙公公接了赵成奉上来的茶。
可以说,赵成的太监之路,已经走上道了,而且半个月的时间,走完了人家十年都不一定能走完的路。
平日里,孙公公负责皇室别苑里的事儿,而公主所在的院子里的事儿,则是赵成负责来管理。
赵成以前混过江湖,拉扯过帮派,还被很多个国家情报衙门收做了下线,能力和手腕是不缺的,很快就将小院儿里几十个太监宫女给管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
有一天,
赵成看见米家的那位大小姐来了。
那位大小姐的一只胳膊废了,走路时也一瘸一拐的,她是红着眼进院的。
当时,公主正在用膳,赵成在旁边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