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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秋皱了皱眉,道:“可它会受伤不是吗?”
渐漓说:“是,它会受伤,可它好像不会死……”
“它就像是一团烟雾,就算打散了还能重新凝回去,仿佛根本没有任何要害可言!”月灼说着,扭头看了贺修竹一眼,道,“你看到那家伙的时候,那家伙浑身是伤,对吧?”
“是。”
月灼抬起脑袋,再次望向了幽砚,气愤道:“可在他赶来之前,那家伙的皮肉分明已经被我烧尽,我是眼睁睁看着它吸收了四周的怨气,让自己的一堆焦骨重新生出血肉……那个速度太吓人了,如果没有受人阻止,只怕不出一刻钟,它就能恢复行动,要了我和渐漓的性命!”
“这……这怎么可能?”亦秋不由诧异。
蜚要有如此强的自愈能力,那现在早该大肆祸乱人间了,还东躲西藏什么啊?
这世上,还能杀不死的boss?
小鸟咕咕飞不至于这么设定文中的反派吧?
“我骗你做什么!”月灼说着,吸了吸鼻子,没精打采地趴在了地上,“除了扶桑神女,我还是第一次遇上烧不掉的东西……”
小黑狗的语气挫败极了,渐漓闻言,不禁轻叹一声,垂眼自责道:“对不起,是我们失手了。”
幽砚沉默片刻,道:“你们尽力了。”
月灼不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啊?那家伙根本杀不死啊!”
幽砚当即反问道:“它不可能没有弱点,你们与它交手过,真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可把它的皮肉全烧了,就连五脏六腑都没剩下,唯独留下了一堆骨头,还有……”月灼话到此处,不由愣了片刻。
“还有什么?”亦秋连忙追问。
小小的黑狗犹豫了一下,歪着脖子,不太自信地说了一句:“还有,还有一颗烂掉的眼珠子……”
亦秋:“眼珠?”
月灼点了点头:“眼珠,那是眼珠!”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看到的,那一堆焦骨里,有一颗焦黑的、圆溜溜的烂肉团,那是它最先恢复的地方,刚一愈合,就恨恨地瞪着我……”
亦秋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焦骨之上有一个烂肉团,还很快恢复成了一个大眼珠子,瞪着前方……
这个场景,听起来都有点恶心。
不过,所有血肉都被烧尽,那颗眼珠还能留有血肉与一个形状,只怕真是蜚的弱点所在,蜚在遭受重创之时,把大多力量用于保护此处,才能让它没有受到致命创伤。
而贺修竹也算恰好歪打正着,在蜚无力反抗之时,重创了它唯一的弱点,这才得以救下渐漓与月灼。
但凡他那一剑刺在了其他地方,蜚都能够快速自愈,赶在他们逃离之前将其尽数杀掉。
如此说来,那看似不自量力的一剑,竟还为大家争取了不少时间!
“看来那就是它的弱点。”幽砚淡淡说着,目光扫了旁侧贺修竹一眼,“若是没那一剑,只怕如今的陌水城已经沦为人间炼狱,你这条手臂断得不算没有意义。”
“可我还是没能将它斩杀……”
“毕竟只是凡人。”幽砚半点面子也不给人留,“若非夫诸祸斗让它暂时失了自保能力,你便连它的护体灵都无法刺破。”
亦秋听了,连忙扯了扯幽砚的衣袖,与此同时开口安慰道:“不用自责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是我,我估计都没胆子上前的!”
身为一个凡人,遇见那种情况,分明可以头也不回地逃走,可他还是回头了,而且知道帮忙补刀,还恰巧撞上了boss的弱点,这已经十分不错了。
毕竟如今的仙麓门,若是除去三阁的三位尊者,也就只剩这贺修竹还有几分本事了。
那一日但凡换做仙麓门其他弟子,怕是都无法破掉蜚身上微弱的护体灵。
贺修竹能恰好撞上这一场恶战,看似是一个意外,实则是一种必然。
说到底,三尊信任他,才会派他出来探查怨气异常的缘由,而他确实也没有辜负了这份信任,成功为整个陌水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可惜的是,炮灰到底只是炮灰,小鸟咕咕飞对这个角色没有半点偏爱,在原文之中赋予他的能力就十分有限,自然也就不可能轻易秒杀boss了。
她现在就希望幽砚少说几句。
毕竟贺修竹为给boss补刀已经断了一臂,身为一个琴修却少了一条右臂,往后怕是只能改换修炼方向重新开始了。
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得是多大的打击啊,可眼前之人却半声怨言都没有。
亦秋心里不禁有了一些感慨。
原文中的贺修竹就是一个虚荣心与嫉妒心极强的伪君子,永远将自己看得最重,真遇到这种危及自身的事情,只怕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可他是楚听澜的得意门生啊,当初仙麓门遇难之时,幽砚欲救楚听澜性命,楚听澜可是宁死都不曾舍下门中弟子。
这样一位尊者,用心栽培十数年的爱徒,自也该品行端正,且绝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正因如此,蜚才会遭受重创,不得不藏匿起来暗自疗伤。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从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拯救的。
小说里苍生皆被作者无情毁灭,人们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可事实上,文中一个炮灰都在努力守护这个世界,而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也都在看到希望的那一刻便开始了自我救赎。
这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让亦秋开始相信大家并非势单力薄,相信这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相信等到主角归来,大家联手就一定能将那只如今身受重伤的凶兽斩杀。
到时她应会随幽砚一同回到魔界,想办法还人间一个木神。
第195章 第 195 章
幽砚离开了仙麓门; 不过没有带上重伤的夫诸祸斗。
亦秋还以为幽砚真信了拉钩那种小孩子才信的玩意儿,搞半天还是有留人下来监督她的。
幽砚离去后不久,渐漓与月灼便跑到亦秋的门前休息了。
这一鹿一狗往门口那么一趴; 亦秋便知她们一定是受幽砚之托,专门前来为她把门的。
夫诸祸斗好歹是上古凶兽; 就算如今身受重伤,想要守住一只修为低微的羊驼小妖也是绰绰有余。
“不用把我当犯人一样吧?我又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亦秋托腮坐在门槛之上; 望着眼前的白鹿与小黑狗; 忍不住小声嘟囔了起来。
小黑狗扭头看了亦秋一眼,一脸认真道:“你是,你怎么不是?”
亦秋皱了皱眉; 反问道:“我哪里是了?”
月灼半点面子也不给亦秋留,仰着黑溜溜的小脑袋; 开口便是一句:“芜州那次; 是谁分明都跑了,还一定要哭唧唧地回来送死?”
“我……”
“若是那日金乌与扶桑神女不曾折返回来; 你怕是小命早就没了!”月灼话到此处,言语分外认真地反问道; “你说你,可不就是不自量力么?”
亦秋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张小嘴微微张着; 最终还是在欲言又止好半天后选择了闭嘴。
小热狗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一只不自量力的羊驼。
她从来都很鄙视那类自身实力不怎么样,偏又总在关键时刻嘴里大声喊着:“要走一起走; 我与你同生共死!”然后强行留下来拖人后腿的角色。
可直到遇见幽砚; 她才发现很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
她确实很怕死没错; 可如果这个世上少了幽砚; 她便也就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了。
所以,因为幽砚,她成为了自己鄙视的那一类人。
“可我也不傻。”亦秋小声说着,“你们都去不了,我又凭什么去呢?”
她知道,芜州那一次,她若没有回头,洛溟渊和江羽遥便也不会回头,朝云不会出现,翳鸟不会骗走祸斗,那也许这世上真没有幽砚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的,蜚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骗走的祸斗,一起作战的朋友们也并没有转身离去,丢下任何一人。
她就是那个最无用的家伙,若是硬要跟去,便需要有人抽空保护,一定会添不少乱子的。
这一战若是败了,这里的人间,便会如同小说里写得一样,变成第二个森冷无光、弱肉强食,且死气沉沉的魔界。
“我觉得我可以去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烧死那头独眼牛的!”月灼说着,一脸不悦地龇了龇牙,“早知道它的弱点是那只眼睛,我和渐漓才不会输给它呢!”
小丫头总是喜欢逞强,哪怕自己是落败的那一方,也依旧是半句怂都不愿认。
那毛茸茸的小黑脑袋上露出这样的小表情,亦秋在旁侧看得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小热狗打个喷嚏都能把她烤熟了,她哪里敢惹这小热狗生气呢?
不过亦秋从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眼底笑意虽已算得一瞬即逝,却还是被月灼看在了眼里。
“你这什么表情啊?”月灼不禁问道,“你在笑话我吗?”
亦秋闻言,连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渐漓连忙上来打圆场:“天色也不早了,亦秋、月灼,你们想吃点儿什么?”
亦秋瘪了瘪嘴,好奇问道:“你都这样子了,还能做饭呢?”
渐漓摇了摇头,笑道:“去画墨阁说一声便是了。”
也是,如今画墨阁中还是留着几个弟子的,仙麓门众弟子也都知道这一鹿一狗是江羽遥收服的“神兽”,她们想吃点什么,只需要随便寻个弟子说上一声,便不至于被饿着。
就这样,渐漓带走了月灼,没让那小热狗在这种小事上与亦秋追根究底。
这俩凶兽倒也算是言出必行,答应了幽砚要守着亦秋,就算做不到片刻不离,也不忘在短暂离开时设下一圈十分粗暴的灵力封堵。
亦秋望着客舍周围那一大圈膝盖高的火线,感受着此处骤起的热度,一时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真不用这么防着她,她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