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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抬手。她的手悬在两人间停顿了片刻，才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肩。他肩的衣服早已湿透，冰寒的湿意染她的指腹。
司阙睁开眼睛，动作缓慢地抬起头望着她，含着丝倦意。
尤玉玑别开眼，低声：“回去沐浴更衣喝『药』，好好休息。”
“我走不动了。”他。
尤玉玑惊讶地转眸望过来，她娇红的双唇微微张开，想什么，又慢慢将唇抿起。她忍不住去想他的这话是真的吗？
这骗。
尤玉玑瞪着他的目光多了层嗔意。她转身往外走，立在门口换人，令人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又让流风回去给司阙拿了身干净的衣服，还让人端来风寒『药』，吩咐抱荷抱一床被放在美人榻。
这是姑且信了司阙的谎话，让他在这里泡热水澡，然在美人榻歇一歇。至于她？吩咐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她转身往里间去，心里打算得好好的，她要将里间的房门一关，回她舒服温暖的床榻好好歇着去。
过司阙的身边，尤玉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躺在床榻，拉过被用棉被将头脸也埋起来，才不要去管司阙有没有按照她吩咐地去做。
尤玉玑喝的风寒『药』里面加了助眠的东西，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
陈安一直跪在王妃的外屋。
今天午与尤家交涉过，晋南王没有责罚他，确切地根没有理会他。望山和望江想将人带回去，请大夫给世爷瞧瞧膝盖，至少也该吃点东西。可是陈安拒绝了，他执意来了王妃住处，一声不吭地掀开长衫前摆，在外间跪下。
巨大的悔恨回『荡』在他的心里。他也不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暴躁，简直是一点着。昨天喝酒久，不仅在宫和大堂兄起争执，还顶撞了皇，这着实是不应该。回家，他又顶撞了母亲，还害得母亲动了胎气……
一想到昨天晚自己对母亲所作所为，陈安脸羞得通红。
他怎么可这么混账？连最基础的孝道都不遵守，实在是不像话，枉为人！
见王妃身边的谷嬷嬷出来，陈安急忙问：“谷嬷嬷，母妃身体可好些了？她可是愿意见我了？”
谷嬷嬷叹了口气，：“世爷，王妃身疲，已躺下了。世爷还是回去吧。”
陈安红着眼睛喃喃自语：“母妃还是不肯见我……儿真的道错了，都是醉酒误事。我、我的都是不脑的浑话……”
谷嬷嬷瞧着陈安这副失魂落魄的样，不由多了两句：“世爷，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孩。老奴道您『性』不坏，只是偶尔犯糊涂。王妃如今身体不舒服，您别去跟前惹她伤心了。”
陈安僵硬地点头，也不道把谷嬷嬷的话听进去几句。
谷嬷嬷走过去，亲自将陈安扶起来，劝：“世爷回去吧。”
“是了，母妃暂时不原谅我不要紧，不能让母妃动了胎气。”陈安嗡声，“还请谷嬷嬷在母亲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帮我带句话，我会戒酒的，也不喝了！”
谷嬷嬷欣慰地点点头。如今府里都在传王爷对世爷实在失望透顶，王妃这一胎生下来若是男孩，这世位许是要换人。这些话应该也传进来了陈安耳，可瞧着他更在意王妃的身体。谷嬷嬷不由了几句掏心窝的话：“世爷，王妃失去长好不容易有了您，一直把您当成眼珠一样宠着。听老奴一句话，过了年等初八的时候
第96章 第096章吃下
，听话去军待一年，等回来了，挫挫身的稚气，会让王妃更欣慰的。”
陈安擦擦眼角的泪，胡『乱』点头：“我会去的。努力挣功名，给母妃争气。”
谷嬷嬷心想哪里用您挣什么功名。
陈安这才回去，刚走出院迎面遇见陈凌烟。陈凌烟气呼呼地想要拉着他话，可陈安实在没什么精神，并没有与她多，沉默地回了自己院。
他没什么胃口，趴在床发呆。昨天晚忤逆母亲的事，狠狠敲打了他，让他接受不了那样一混账的自己。
·
方清怡听着绿梳的禀告，慢慢拧了眉。绿梳在向她禀告今天午尤家和王府的交涉。
方清怡原想着尤玉玑的和离不过是虚张声势，掩耳盗铃地给自己找点脸面罢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尤玉玑铁了心要和离，且尤家居然也支持。这世道，一降国女与世爷和离，未来的路可不怎么好走。
“既然这样……”
方清怡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外面的风雪已停了，是另一种肆虐的静谧。
方清怡将手搭在自己的肚。
她为了自己肚里的“男孩”当成世，且又不会被过继给主母，原打算除掉王妃肚里的孩，除掉尤玉玑和陈安。
既然尤玉玑不想占着世妃的位，那么她放她一马？
方清怡探手出窗外，指腹捻了一点落在外面窗台的积雪，冷笑了一声。
也不对。
王妃肚里的孩和陈安必须死，有人死得有替死鬼。尤玉玑当这替死鬼挺合适的。
呵呵。
方清怡冷笑了一声。
外面有人叩门，绿梳赶忙快步走过去，原来是厨房的人过来送酒。方清怡要的这些酒来午该送过来，可是因为这场忽然而至的暴风雪，拖延到现在才送来。
方清怡背抵在窗口，望着下人们将一坛又一坛的酒送进来。
过年的时候，哪哪都在燃放烟花爆竹。每年过年那一阵总要发生些大大的火灾。
她放一把火，也不算太显眼。
方清怡咯咯地笑着。
·
尤玉玑也不道自己睡了多久，『药』效让她刚刚睡得很沉，此时醒来顿时有一种舒适感。她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司阙近在咫尺的眉宇。
尤玉玑眼睫缓慢地颤动了一下，她习惯『性』地将搭在他身的被往拉一拉，免得他着凉。
她提被角的动作忽然僵住，指背还搭在他的肩。
她清醒了。
尤玉玑慢慢蹙了眉，她刚想将司阙推醒，让他离开她的床，视线不由落在自己拉被的手。
她的手缠了白纱布。
她万分确定自己的手在睡前是没有缠纱布的。她茫然地收回手，摊开手，望着自己的手心。手心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一点点『药』味。
她记得这味道，是司阙次给她的那种擦伤『药』。
尤玉玑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觉司阙已醒来。她抬眸望过去，撞见他凝望她的眼眸。
那双，她喜欢的干净又明澈的眸。
司阙将一瓷瓶塞到尤玉玑的手里。
“这是什么？”尤玉玑问。
“吃了，可让我内力散尽的毒。”司阙慢慢凑近，依恋地将脸埋进尤玉玑温暖的颈间轻蹭。
他：“喂我吃下，我还是姐姐喜欢的那阿阙。”
97、第097 章
第九十七章
她喜欢的那个阿阙？
尤玉玑沉默了许久。她开始自问； 先将那些气愤与委屈的情绪赶走，冷静地问自己以前喜欢他什么，又问自己以前对他的喜欢是几分。
大多时候； 她总是能清楚地弄清自己的心。
她隐约明白对司阙的喜欢源于最初的欣赏； 和后来绵绵的怜悯。
是这样的吗？
尤玉玑眸中浮现一抹茫然； 这种茫然越来越粘稠，黏黏糊糊地缠在她的思路上，让她不能再冷静思考。
尤玉玑长久的沉默； 让司阙抬着眼睛端详着他。他盯着她的眼睛； 从她眸中的细微变化仔细分辨她在想些什么。
司阙忽然开始怕。
他怕她会微笑着摇头说没关系她不生气。
——不在意才不会生气。
他年少时有很多渴望的东西。他渴望不用每日都喝药； 渴望不必每日待在屋子里，渴望去看看外面的山河湖川。更曾渴望健康的身体，渴望父皇与母后看向太子哥哥的目光。
直到他知道真相； 所有的渴望都成了笑话。大概从那时起； 这世间万物便没有什么是他特别嗜好或想要的，连喜怒哀乐都成了一种奢侈。他开始炼毒，奇思妙想地毒人。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千奇百怪的死状； 企图刺激自己的感官，让他拥有情绪； 即使是恶劣的。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无所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着或者死了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多区别。
面前这个女人； 最初不过见色起意； 后来她的温柔于他不堪的过往而言又多了特别的意义。
他骗了她，更骗了自己。那些被她保护着的时日，简直是洒了毒的温柔陷阱，比他炼出的任何毒都要更毒。
什么百毒不侵； 不过是没有遇到致命毒。
尤玉玑温声开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司阙盯着她的眼睛，竟可笑地不敢轻易作答，担心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尤玉玑轻叹了一声，转而弯了唇，眼尾里也多了一缕勾人的潋滟。她柔声问：“舍不得？”
司阙刚要开口，尤玉玑忽地凑过去，吻了吻他唇角。
司阙怔住，惊愕地盯着她的眼睛。唇角的温柔蜜意是那么熟悉。一瞬间，司阙的眼前浮现了许多往昔的画面。
尤玉玑望着他，对他笑，轻轻一吻后便退开。
司阙仍怔在那里。片刻后，他收了收神，重新望向尤玉玑，眸色渐深。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狐狸精。”
头一遭，他在她面前说出来。
尤玉玑嫣然一笑，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问他：“再不唤姐姐了？”
司阙抿着唇，凝望着她的神色。
他不懂。
“我姓尤，名玉玑，小名鸢鸢。今年十九，生辰八月二十二。”尤玉玑捻着一缕司阙落在肩上的发，慢悠悠地缠在指上，一圈又一圈。
她悠悠望过来，柔声：“真的不再唤姐姐了？”
司阙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