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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心中早已决定暂且低头,尽量以和善的气息迎接匈奴使团的刘弘,也是忍不住鼻息粗重,怒火中烧!
刘弘怎么也没想到,在两千多年前的西元前,还能看到活生生的汉奸!
方才才因彻侯世子之事被恐吓的殿内众人,看着刘弘肉眼可见黑下去的脸,也是将已到嘴边的怒斥之语生生咽了下去。
一阵诡静,那位汉人出身的匈奴使节面色顿时尴尬起来。
“外使奉吾主大”
“朕有耳朵!”
一声冷冽的轻呵,那汉奸面色顿时一紧,下意识瞥一眼身边的匈奴人,遂咬牙切齿道:“不知皇帝陛下,此何意?”
“莫非要于吾主大单于”
砰!!!
话音未落,一声突兀的巨响自御阶上传出,回荡在本就寂静无比的温室殿,久久不息。
声响源头,刘弘双手伏案,稍低着头,面色一片阴沉;微微眯起的双眼直盯着御阶之下,满是冷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汉奸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正要再开口,就被身旁身着丝袍,腰带间点缀着珠玉,一副贵族打扮的匈奴人制止。
“皇帝陛下息怒,此乃吾主单于之奴隶,不通礼数”
以略有些生硬的语气向刘弘告罪一声,那匈奴贵族便轻挥挥手,示意那汉人退下,旋即取出块一尺见方的木牍,昂首一拜:“匈奴正使须卜秃离,代吾主单于,敬问皇帝无恙。”
第0168章 温文尔雅
光从这位自称主使的匈奴贵族名称中,刘弘就不难判断出其身份,以及匈奴这次派来的使团规格。
此时的匈奴,还停留在以血统为判断身份高低依据的落后时期:氏族制;而这位匈奴主使,便出于除匈奴王族:挛鞮氏外,最尊贵四大氏族之一须卜氏。
须卜氏与呼衍氏、丘林氏以及兰氏,组成匈奴本部最尊贵的四大姓氏;在匈奴特有的双头鹰体系当中,这四大姓氏都有自己的保留地:世袭官职。
与汉室三公、九卿的官职体系不同,匈奴施行常见于游牧民族的双头鹰政策,分设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
历史上,通常称此八者为匈奴八柱;单于大位的继承顺位,也是按左贤王、右贤王、左谷蠡王的顺序,依次排序;匈奴八柱中的任何一人,理论上都具备继承单于大位的资格。
左贤王通常为单于之子,而右贤王为单于之同胞兄弟;左右谷蠡王,则由王族:挛鞮氏中的翘楚担任。
八柱中地位相对低的四个位置,便由匈奴四大姓氏世袭。
左大将,世代由呼衍氏的宗主担任,右大将则归丘林氏;兰氏担任左大当户
如此说来,匈奴主使的身份便很明确了:即便不是担任匈奴右大当户的须卜氏宗主,也起码是须卜氏这一代青壮中的佼佼者,下一任右大当户的候选人!
须得一提的是,匈奴的权力构成之所以被称为双头鹰政策,正是因为八柱按左、右各分为四人;左系四人主要负责匈奴版图以西的中亚战略,右系四人,则主要针对匈奴版图以南,即对汉室的战略。
这就使得左贤王,左谷蠡王,左大将,左大当户会成为天然的政治盟友,或者说直系上下级;反之亦然。
而刘弘眼前这位正使,正是从小生长于世代承袭右大当户一职的须卜氏,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匈奴下一任右大当户!
这个信息,对刘弘而言非常重要须卜氏右大当户,右大当户反汉!
作为世代跟随右贤王,主持对汉战略的右大当户,对汉室的敌意必然不会小!
这从须卜秃离那一口相当标准的汉话就可见端倪作为已知世界唯二的两个大块头,此时的汉匈格局,于后世那两个大家伙近乎如出一辙!
在二十世纪,大熊官员最害怕的,绝对不会是那些整天嚷嚷着占据太空的鹰国官员;而是那些温尔雅,开口闭口哈拉少的议员最了解你的人,只会是敌人!
反之也一样:只有彻头彻尾的敌人 才会费尽心机 去了解你的语言、化等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满带着戒备,刘弘接过由刘不疑呈上御阶的匈奴国书 细细端详起来。
匈奴此时还没有字 亦没有记录字的习惯,所以这块长宽各一尺一寸的方形木牍 实际上是由汉字书写而成。
开头便是方才,刘弘已经从那位匈奴正使 以及那位极有可能是副使的汉人口中 听了好几遍的官方用语:匈奴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
至于国书的内容,总体上用词也是十分官方化:听闻汉太后驾崩,单于亦甚为哀痛,特遣使送上礼物 以表达汉匈兄弟之情。
关于汉匈为兄弟之邦这件事 刘弘一直以为是从历史上的帝时期,那次被济北王刘兴居大乱的汉匈决战开始的当是时,帝刘恒羽翼丰满,天下初步走出困顿,遂御驾亲征往太原 欲与匈奴决战。
在那场跨度长达将近两年的战役当中,汉匈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汉室省吃俭用 足足花了数十年才攒下的钱粮全部消耗殆尽,次年秋收 汉室至少一半以上的农田绝收!
匈奴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一贫如洗 寄希望于从汉室抢夺米粮物资过冬的匈奴人 在整天长城脚下 丢下了上万具尸体,空虚的大后方更是被残留的月氏残部、以及羌人搅得天翻地覆。
这场堪称与白登之战相媲美的汉匈决战,最终以济北王刘兴居起兵谋反,帝以钱财祈和,回身镇压叛乱而告终。
这场战役,彻底底定了、景两代,汉室安心种田、猛爆骑兵,先安内、再攘外的总体战略。
而匈奴方面,也同样损失惨重战役结束之后的三到五年之内,整个单于庭都忙于清扫草原上的小月氏、羌人势力。
史载,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匈奴第二年出生的婴儿,更是全数被溺死①!
一场大战,在汉匈双方各自集结全部精锐,投入庞大的战略物资,在长城一线大眼瞪小眼,最终都将内部秩序玩儿烂,后方发生动乱而告终。
正是这场战役,让帝刘恒清晰地认识到:要想在对匈奴的战役中取得胜利,内部诸侯王割据势力就必须先磨去爪牙,形成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而后帝驾崩,景帝继位,对连番侵扰的匈奴人恨得咬牙切齿,欲发大军讨伐时,帝师晁错泣血规劝者,亦是此:先帝临终之交代攘外必先安内,万请陛下稍息雷霆之怒,专精削藩为上啊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景帝根本耐不住性子,大刀阔斧削藩,不惜逼反关东诸侯,也要将诸侯王割据势力扫除的主要原因内部不稳,谈何对外征讨?
事实上,仇视匈奴与过秦、尊汉,同为贯穿整个汉初,乃至于整个西汉的基本意识形态;在白登之围发生之后,汉匈之间,就注定有一场赌上全部国运的全面战争。
而汉匈兄弟之邦的外交基调,则是从白登之役后,汉匈各自妥协的成果。
只是,无论外皮多么华丽,汉匈的外交格局,依旧摆脱不了其欺压的本质
“吾主大单于听闻汉太后驾崩,皇帝年幼登基,遂命外使略备薄礼,以彰单于看顾友邦之意。”
说着,须卜秃离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朗声念到:“吾主单于赠汉皇帝宝马一匹,驹三匹,牛十头,羊三十;金杖一、冠一;狼革三,玉器若干。”
音落,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殿内朝臣勋贵心中所想的,是匈奴人送来这些以个位为计量单位的礼物,分明是羞辱汉室!
而刘弘则已是暗自咬紧牙槽,勉强维持住面色不崩塌
权杖,王冠!
光这两件礼物的意义,就已经是绝对的欺诈!
金制权杖、王冠,在后世普遍出现在中世纪的欧洲,作为王者的象征;而这种传统,是被西迁的匈奴人,与阿提拉之鞭一同带给欧陆的。
在如今的匈奴王廷,便是通过赐予权杖、王冠,来施行类似汉室分封的封王的。
如今,匈奴单于冒顿在送往汉室的礼物中,将这两件器物加进去,其意图可谓昭然若揭!
只见刘弘不着痕迹的将那块木牍放下,负手站起,僵笑道:“单于之美意,朕心领之;然杖、冠之流,终归于吾汉家之礼不符,还请使者替朕谢绝单于美意吧。”
开什么玩笑!
冒顿这一手操作,等同于汉室给匈奴单于送去一枚诸侯王印!
只要接了,就等于俯首称臣!
“这老不死的,莫非真以为朕年幼好欺?”
暗自腹诽着,刘弘重新拾起淡笑,温声道:“单于之意,朕知之矣;还请使者代为转达贵主单于:汉匈兄弟之交,依旧如故。”
“吾汉室乃礼仪之邦,即单于以此等重礼相赠,亦当回礼”
刘弘话音刚落,须卜秃离便自然的将话头接了过去:“回礼之事,吾主单于亦有交代。”
说着,须卜秃离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明显比先前那块礼单更大的羊皮,语气淡然道:“汉匈既为兄弟之邦,自当有礼尚往来之理,故吾主单于斗胆,请汉皇帝赠以下之物。”
“粮米十万石,布万匹,盐三千石、茶千石;金器五百,铜倍之;美女五十,壮奴千;剑五千,弓五千;矢十万”
在殿内众人愈发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须卜秃离将那份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礼单念完,旋即面色如常道:“此外,吾主单于另有二事,欲求汉皇帝答允。”
“其一者,汉侵匈奴慕南之所谓云中之地,吾主单于望汉皇帝归还。”
“其二者,汉匈乃兄弟之邦,吾主单于念汉皇帝年幼,欲以匈奴之白羊部入雁门,以护汉皇帝陛下周全。”
言罢,须卜秃离目不斜视的躬身一拜:“还请汉皇帝斟酌;一应回礼若不如愿,吾主单于当自取之。”
听着须卜秃离愈发接近玄幻画风的外交请求,刘弘已经从最开始的咬牙切齿,转变成一副满是讥笑的模样。
反倒是殿内众人,终于压制不住胸中怒火,一同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