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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信重,末将等肝脑涂地,必不敢负也!”
“嗯。”
就见秦牧稍点了点头,坐回座位,又问起军中的日常。
“少府拨送至麦面,后军主簿可交割?”
见舒駿拱手应是,秦牧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忘交代道:“麦面之食难烹,舒校尉当多
不管怎么说,从如今羽林军的一切布置,都能看出一个极其明显的事实:这支部队,绝非是用来对抗步兵的!
而汉室如今的内外战略目标,几乎绝大多数,都是以步兵作为主要兵种。
内部的关东诸侯,外部的南越、朝鲜,乃至于西南夷诸国,几乎都是以步兵为主要军事力量。
如此说来,羽林军的存在意义,也就显而易见了。
——只有匈奴,才能让刘弘如此大费周折,在首都建立一支专门对抗骑兵的部队,以备不测!
既然羽林军,就是一支专门为匈奴人准备的‘惊喜’,刘弘也不大可能将羽林军长留长安,当做长安城的守备力量。
所以秦牧心里很清楚:汉匈下一次大战是什么时候,没有人知道——恐怕就连当今刘弘,都不敢妄下定论。
但只要北墙战起,那在飞狐军之后,第一个到达战场的支援部队,必然是羽林军!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秦牧对于如今长安三军的‘军备竞赛’,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在乎。
在秦牧看来,以原北军为班底组建的虎贲军,不过是一支曾背叛当今,背叛刘氏的乱臣贼子而已。
哪怕有一天,汉室都沦落到老幼妇孺冲锋陷阵的地步,恐怕虎贲军,也依旧很难谋求出征的机会。
至于新立,或者说尚未立起的蓝田都尉,那更是一支连框架都还没拉起来的蜃楼!
正所谓练弩三月,习弓三年。
在如今,依旧以弓弩作为主要打击手段的汉室军队,蓝田都尉要想占有一席之地,起码需要三年以上。
即便蓝田都尉很快拉起框架,并在三年后形成不俗的战斗力,也依旧有一个无法回避的短板。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见过血和没见过血,是不一样的~
不说古往今来,光是汉室过去数十年,就从未听说过哪一支精锐,是通过时间的洗礼练出来的。
只有一次次出生入死,以及一个个伤痕,才能让一个士卒,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军士。
也只有残酷的战场,才能将一支青涩的部队,雕琢成一支具有灵魂的军队!
在这方面,蓝田都尉要想赶上羽林都尉的步伐,最起码要花上十年时间,以及数场高强度战役,才有可能实现。
结合此间种种,可以说,如今长安虽然有三军拱卫,但十年内,能在汉匈战役中起到作用的,只有羽林军。
既然如此,秦牧自也是没必要去跟其余两军比,只需要安心做好羽林卫的操演,等待军械发放齐整即可。
但让人无奈的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秦公,如今坊间多有传闻:去岁,太中大夫陆贾奉诏出使南越,今已归长安?”
舒駿小心翼翼的一声询问,将秦牧飞散的心绪拉回帐中。
“唯。”
淡然的点了点头,秦牧便站起身,来到了军帐更里侧,一张高挂着的堪舆前。
须得一提的事,作为战争中重要的战略物资,军用地图,在汉室属于严格管控的违禁品!
为了避免军用堪舆流入匈奴,使得汉室掌握的情报被匈奴人所知,汉室普遍不允许任何个人,以任何形式私藏地形图。
“南越之事,一时半刻亦无定论。”
第0340章 全氏一族
正当秦牧在南营头疼着长安坊间的留言,穷思军心安稳之法时,长安城内,却早已是陷入了热火朝天的讨论当中。
“嘿,听说了吗?”
“去岁,太中大夫陆贾陆大人奉诏出使,如今已然归京!”
酒肆门口,一个懒汉抓起茶碗猛灌一口,许是倾诉欲无法按捺,便开始分享起自己所得知的八卦来。
果不其然,懒汉话音刚落,酒肆内正喝茶歇脚的人群便一股脑为了上了,眨巴着满含求知欲的眼睛,望向懒汉。
自然,对于八卦内容的催促,也是少不了的。
“陆大夫出使南越,是何定论?”
一个中年人的提问,顿时引得周灶众人的鄙夷。
“嗨,这还用说?”
“吾大汉兵精将足,南越弹丸之地,怕是天使即至,南越王便跪地叩首,自诉罪责了!”
“是极是极,若非北墙匈奴虎踞,只怕南、北两军,如今已至越都番禺;南越百姓民,皆造册录籍尔!”
“咳咳,阁下慎言,如今长安已无南、北军,唯羽林、虎贲两军立也。”
随着话题的深入,众人的讨论越来越偏,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此次事件的根由。
“话说去岁,陛下因何遣使南越?”
又是先前那位中年人的询问声,再度引来围观众人的鄙视。
“阁下非长安人士?”
“嘿,前岁太皇太后弥留之际,南越王赵佗于岭南称帝!”
“太后闻之大怒,遣隆虑侯周灶将兵十万,南下以讨不臣。”
说着,那位消息颇有门路的老者面色一沉。
“朝堂欲召征越大军,老儿家中四子皆往,终一死一残···”
闻言,众人面色陡然一滞,旋即带着惊诧无比的目光,靠近了老者身旁。
“老丈,此言当真?”
“南越军士,果真悍勇如斯?”
在众人看来,眼前的老者一声农夫打扮,显然不是外地人。
如此说来,这位老者送上战场的四个儿子,应该是如今汉室最优质的兵源——关中良家子!
要搁过去,这位老者家中的四个儿子,少说也能有一个被北军选中,成为光荣的禁军武卒!
更何况前年的征越大军,那是以南军禁卒为骨干,以关中青壮为战员组建而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汉室最精锐的武装力量了。
这样的一支精悍军队南下讨伐,居然使得这位老者的四个儿子,落得一死一残的地步?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前年南下的征越大军,战损比达到了一半?
对于这个信息,众人显然是感到骇然!
如今汉室,不说全天下,起码长安百姓,对于汉室军队是有着极致盲目的自信的。
在此时的长安人看来,天地之间唯一能和汉军将近打两个来回的,只有匈奴人而已。
——若是北军出征,甚至连匈奴人,都会被长安百姓理解为的‘战五渣’!
除了匈奴人之外,长安百姓从来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在长安百姓看来,什么南越,朝鲜,西南夷,随便一个关东诸侯都能灭他个百八十回!
在这样的认知前提下,让长安百姓相信南越的军队,使一支以长安两军做班底,关中青壮为士卒的军队‘伤亡惨重’,显然是不可能的。
没让众人惊疑太久,老者便捋须摇了摇头,将一个此时的大多数汉人都没意识到的问题,普及到了围观众人耳中。
“悍勇?”
“嘿,须知如今之南越,乃故秦征越大军之后!”
“若是先秦锐士,倒确有于吾汉家之士一战之力;然今之南越,早非往日之披甲锐士。”
“老儿听闻,如今南越之士卒,多乃故秦战卒之后,虽家风尚武,然则,终归久离神州故土,多有懈怠。”
“且吾汉室地广物博,南越弹丸之地,吾汉室兵甲之利,远非南蛮所能比拟也。”
听闻老者将‘南越士兵很牛x’的可能性否定,众人不由更加疑惑了。
“既非悍勇,何以致使老丈一丈而失二子?”
闻言,老者终于没再卖关子,将真实的状况道出。
“诸位有所不知。”
“俱吾儿所言,大军出函谷而南下,沿途愈发闷热,至长沙之时,军中便多有中热昏厥之卒。”
“经长沙复南,更有千里之沼池,士卒行于上,瞬息便陷其中;同袍若欲救,则二人同陷···”
说着,老人已是略有些伤感的抹起了泪。
“吾之三子,便乃失足陷于沼池,其伍长欲救,不料同亡于沼池之下···”
“可怜吾儿尚为婚娶,便落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之境地···”
听着老人哀伤的诉说,众人陷入短暂的沉寂。
片刻之后,一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将酒肆内的宁静打破。
“未知老丈贵姓?家于何处?”
闻言,众人不由收敛心神,一同望向老者暗自抹泪的声音。
却见老者勉强按捺住哀伤之情,先是将脸上泪水擦净,复又长舒口气,待眼泪不再垂垂欲坠时,才悠然开口。
“不敢受阁下之敬,老儿免贵姓全,单名异···”
说着,老者便指了指与酒肆隔街相望的一片居住区。
“老儿寒舍,便于北徐寨街口···”
闻言,众人不由再客套一番,酒肆便又再度陷入短暂的宁静。
只不过片刻,就有一声微微有些惊诧的轻呼声响起。
“北徐寨,全氏?”
不片刻,出身那人便瞪大了双眼,在心中再三确定心中的猜测之后,不由赶忙上前,缓缓躬下身。
“老大人满门英烈,诚乃吾辈之楷模!”
“万望老大人稍节哀思!”
听此人恭维之语,连‘老丈’的称呼都改成了‘老大人’,众人面色不由一片疑惑。
却见老人一声长叹,便将眼前郑重拜喏的年轻人就手臂扶起,富有感叹几声,便走出了酒肆。
看着老人的身影一步步跨过街道,走进一户略显寒酸的农家庭院,众人亦是纷纷瞪大了双眼。
然后,便是一双双眼眸,暗含着‘原来如此’的意味,望向先前那年轻人。
“吾说呢,忠烈之户啊···”
看着那家农户大门之上,那块高高挂起,其上写有‘汉祚烈属’的牌匾,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投以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