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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妄叹了口气：“没办法当面跟你说，苏苏，提前说声除夕快乐。”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苏敛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再多说。
看着人身影消失在长长巷子里，苏敛站在原地挪不动步。
他其实想告诉池妄，自己也会感到害怕，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那么淡定。
这一世走向跟之前截然不同，害怕他们努力都是徒劳无用，而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那些饱经阅历父母手里，类似事情在往后人生中他见过太多。
就像是这一次出游机票，没有商量，只是通知。
但是，又不想再给池妄一盆冷水，明明那个人也是想要努力跟他一起奔向未来。
说出丧气话，让他失望或者动摇，自己是真舍不得。
苏敛面色沉重进了家门，看见苏华生，一心烦躁想要找人诉说。
只是平时没什么谈心习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苏华生瞧出不对劲，主动问道：“怎么看着不高兴，跟小池吵架了？”
“不是。”苏敛摇了摇头，靠着沙发坐下，有些疲惫地侧躺着，“今天吃饭时候，他爸爸说想让他高二读完就出国。”
苏华生愣了一下，瞬间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有钱人家孩子，确实选择这条路比较多。那你怎么打算？”
“我在想，要是池妄成绩真提不到预期，我是不是应该跟他一起出去？”苏敛脑子转得飞快，低声开口，“好学校可以申请全奖，我还可以打工赚生活费，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小苏，你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样太累了。”苏华生皱了皱眉，满脸都写着心疼。
苏敛抬眸，发自肺腑说：“我只是想办法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第二选项，我会心里没底。也不是一定要出国，只是一个备选。”
“你们不过是在一起一个月而已，如果这段感情让你这么不快乐，不如……。”
剩下话，苏华生没有多说，说出口过于残忍。
苏敛摇了摇头，艰难解释：“不是，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真是非他不可。”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他爸如此清晰表态，除了池妄，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接受其他任何人。
“哪有那么多非他不可？在死之前，没人可以信誓旦旦担保这辈子就爱这么一个。你还年轻，感情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苏华生宽慰道。
苏敛觉得心里堵得慌，池妄就是在临死之前，都深深爱着自己。带着遗憾和深爱，埋进了坟墓。
可是这样浓重情感，他没办法跟旁人分享。
所有知情人大概都会觉得这段感情只是年轻一时兴起，一碰即碎。只有他和池妄知道，中间夹杂了多少艰难和深情。
苏敛没再辩解，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好，我会好好想想。”
他进了浴室，脱下衣服，打开花洒，水珠在皮肤上砸落，心里憋得很是难受。
人与人悲欢并不相通，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亲近爸爸，也很难真正共情。
带着不太愉悦情绪简单冲了个澡，苏敛换上睡衣躺上床。
点开日记，看到池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编辑了一条新记录。
2019年1月20日/编辑者：池妄
今天因为马甲事，跟他闹了点儿小矛盾，说来说去都是我错。
虽然口头上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书面上我再郑重重复一遍：对不起。
苏苏，我在回程车上，百度了未名湖照片，风景很漂亮。等考上大学，我们就在那儿接个吻吧。
不要担心未来，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一切有我。
苏敛把那段话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他本以为池妄这么大大咧咧是察觉不到自己担忧和紧张，时不时地口无遮拦，一不留神就惹人生气。
但在这种细微情绪波动上，这人永远都特别敏锐，总是能轻而易举洞察个清清楚楚。
苏敛眨了眨眼，感觉心脏一片酸软，紧接着一股汹涌酸涩席卷而来。
想着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能够分担苦楚，这趟穿越，也不算白来。
2019年1月20日/编辑者：苏敛
听到他要出去度假十几天，有点不开心，但我会想他。
矛盾一笔勾销，不会冷战，我舍不得。
但是池哥，记得每天发信息，我会回复。
刚发送过去，微信就收到了一条信息：苏苏，晚安。
…
后面十几天里，苏敛真每天都会收到池妄骚扰不断短信，几乎是占据了白天所有空闲时间。
有时候是纯粹照片，那人穿着泳裤，阳光下一身漂亮肌肉，背后是碧海蓝天，看上去和自己裹成球装扮相当割裂。
有时候是语音，絮絮叨叨吐槽当地食物，难吃又贵，顺带羡慕苏敛可以吃到正宗麻辣小面。
这种时候，苏敛就会相当恶劣配图发送过去，惹得人只能眼馋。
更多时候是直白文字，说很想他，想要回去，想要拥抱，想要接吻。
明明隔得很远，日记却每天都在更新，一天比一天字数更长。
那人明明不在身边，苏敛却感觉他时时刻刻都在。
随着年末越来越近，他在手机上盼着日子一天天倒数回来时间，过一天，就叉掉一天。
除夕当晚，纪英又上门来闹了一趟，手上提了过年礼物，嘴上倒是刻薄。
说来说去还是房子事儿，没完没了。
这回苏敛硬气了不少，直截了当回：“等我高考毕业拿到奖金，给你五十万，把房产证全部改成我名字。以后我们一拍两散，此生不见。”
纪英表情五味杂陈，声音尖锐：“此生不见，你说得出口？我是你亲妈！”
“别亲妈可干不出这事儿。我不想见到你，不管这房子以后怎么样，到时候都跟你没关系。不拆，这就是个不值钱小破房子，拆了，就当是给我和爸这么多年补偿。怎么算，都很合理。”苏敛面无表情，淡淡开口。
眼前那个几岁小男孩好像陡然长成了一个锋利少年，正在飞速朝着成熟成年人逐渐转变。
她错过了太多关于苏敛成长时间，一时之间，觉得很是恍惚，恍惚得几近陌生。
苏敛又说：“不行话，连这五十万都没了。”
良久，纪英才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请你离开，我跟爸还要吃年夜饭。”苏敛打开房门，下了逐客令。
纪英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欲言又止：“小苏，你真以后不见我了吗？”
“会再见一次，就是我们转移名字时候。”苏敛语气冷漠得如同AI，不带一丝感情。
在三番五次上门只为了一个并不知道何时拆迁房子时候，苏敛心早就已经死了个彻底，他亲人永远都只有苏华生和池妄，没有别人。
看着女人神色尴尬地出了家门，那一抹红色大衣缓慢消失在视线里，苏敛才觉得一直紧绷后背松了下来。
真正说出口时候，没他想象中那么艰难。
苏华生全程沉默着听完，这会儿才缓缓开口：“别理她，过来吃饭。”
苏家老一辈都去世得早，每年年夜饭只有父子两人，简单饭菜搞定，三菜一汤，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隔壁邻居都挂上了春联和喜庆装饰，热热闹闹，只有自己家里还是一样冷清。
空气冷得连说话都是一团白雾，安静饭桌上，苏敛突然很想念池妄。
那个人总是带着一帮朋友，很是闹腾，见缝插针把那些孤独空隙填得满满当当。
仔细一算，那个人已经走了整整十六天。
百无聊赖吃过饭后，苏敛靠在沙发上，点开对话框给池妄发送信息。
手指落在键盘上，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池家人多，乌泱泱一大家子人估计还在吃年夜饭，这会儿打扰显得不太合适。
五人小群里在发红包，苏敛点进去随手一按，抢到了个手气最佳。
＇九九九小机灵＇：敛哥，这不发一个不合适吧？
＇SU＇：发，大家除夕快乐
＇双木＇：好久不见，你一个人在家干嘛呢？也不出来找我们
＇SU＇：刷题，预习
＇词词＇：不愧是学神，这么刻苦！我要向你学习！
＇词词＇：@双木，你不要拖我后腿啦！
苏敛乐了，隔着屏幕都能脑补宋嘉词结结巴巴语气，正微微扬起嘴角，终于看到池妄发来了一条私信。
＇妄想妲己＇：我不找你，你宁愿水群也不找我是不是？
＇SU＇：没，我猜你在吃饭，忙着呢
＇妄想妲己＇：再忙，回男朋友条信息时间还是有
＇SU＇：我刚吃过饭，准备看春晚
＇妄想妲己＇：今天收到了多少压岁钱？别不说，我爸还挺大方，给了两万
苏敛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打字回道：我没有收到，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压岁钱
过了好一阵儿，才收到池妄回复信息：我这边人太多，他们在叫我，我先过去，你自己早点睡
没有秒回，看样子是真在忙。
“渣男，才回了几条信息就跑。”苏敛嘴上骂骂咧咧嘀咕了一句，抬手锁了手机屏。
原本想跟池妄视频一会儿，解解相思之苦，看这副大忙人样子，估计又是泡汤。
苏敛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睡一会儿，又被电视声音吵得睁开眼。
“看完这春晚节目单，感觉没什么意思。”苏华生抬眸看了两眼，把音量关小，有些嫌弃出声。
苏敛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眼睛，低声说：“大点儿声吧，显得热闹。”
他靠在沙发上，跟苏华生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十一点，苏华生撑不住先进了房间睡觉，空荡荡小房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到底心里还是有种莫名仪式感，过了除夕，总归要过了十二点才算是进入新年。
苏敛从衣柜里扯了件厚重羽绒服裹着，坐在家门口门槛上看月亮。只是云层太厚，月光都变得晦暗不明。
今晚实在冷得厉害，稍微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