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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牛和程灵素动作看上去不快，但诊疗的时间却不慢。不到盏茶时分，程灵素就已经探查完毕，胡青牛也同时收了脉。
李世民大气都不敢出，可怜巴巴地看着俩人，想问却又不敢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是那个纵横八荒、混一四海的天可汗，而是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关心妻子病情的丈夫。
胡青牛和程灵素对视一眼，点点头，同时说出了四个字：“气疾之症。”程灵素随即向毕晶和母老虎解释道：“就是哮喘。”
哮喘？毕晶一愣，他倒是不知道，长孙皇后之死，竟然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哮喘。唐代的医术有这么差吗，连个哮喘都对付不了？他们不是有药王孙思邈么？
胡青牛瞟了他一眼，道：“别小看这个气疾之症。即使现代也只能能缓解，无法根治，重症患者随时有可能猝死。何况，皇后的症状十分严重，已经导致肺部受损——简单说就是慢阻肺，而且气管变窄，甚至心脏也有损伤……”
李世民当时呆住：“这，这可如何是好？”
胡青牛看他一眼道：“而且，她是不是受过什么惊吓？嗯……据脉象判断，该当有一年左右了。”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同时一惊，诊脉连一年前受惊都能诊出来么？
“是。”李世民点点头，回忆道，“去年冬天，我们到九成宫小住。有一天半夜，柴绍忽然入宫奏报急事，我披甲而出，观音也跟着出来……现在想来，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病就一天重似一天。”
毕晶大惊，真能诊断出来？但随即又心里嘀咕，这老头儿不会打史书或者什么医案里看来这事儿，上这儿故神其说来了吧？据说神棍和老中医都比较喜欢这手……
胡青牛好像猜到毕晶怎么想的，瞪他一眼，这才点点头唔了一声道：“这就是了。她本就身有气疾，受惊之后，气息散乱，直冲脏腑，是以日渐沉重。”
“是啊。”李世民握住长孙皇后的手，叹口气道：“观音本来素有气疾，冬天尤其重，当时谁也没在意。可是今年这病非但总不见好，而且越来越重。太医院百药无效，束手无策，孙思邈大夫又遍访不着……眼瞅着这就……”
“我也是，大冬天去什么九成宫啊！”李世民越说越来气，用力捶打着自己的，悔恨之意溢于言表，“就算有急事，半夜披什么甲啊！”
长孙皇后轻声道：“咱们夫妇本是一体，既有大事惊动了你，我还能高枕安卧么？”
毕晶也顾不上问李世民究竟出了啥事儿了，直接问胡青牛和程灵素：“怎么样，有救……有办法吗？”
胡青牛叹了口气，问李世民：“有针么？要一尺长左右的。”
“有，有！”李世民精神一振，一路小跑冲到不远处一个大箱子边上，抱出几大包银针来，又一路小跑着回来递给胡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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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太宗研墨
看着李世民颠颠儿地跑得挺欢，毕晶一阵纳闷，这皇帝怎么当的？什么事儿都亲自干啊，连个宫女什么的都没有？
李世民似乎看出毕晶的疑惑，解释一句：“你们要来，我把人都赶出去了……再说，我也不放心别人，我要自己亲手照顾观音……”说着又把期冀的目光投降胡青牛和程灵素。
胡青牛沉吟片刻，从一大堆针包里抽出根最长的银针来，真有尺来长。毕晶吓得一哆嗦，这么长，这不把人扎个对穿？
胡青牛手持银针，在手里掂掂，转头问李世民：“信不信我？”
李世民神色变化，但片刻之间就咬牙道：“先生尽管施为，我信你！”
“好！”
胡青牛微微一笑，回过身手腕一震，那长长的银针登时抖得笔直，胡青牛屏气凝神，闪电般出手，尺长的银针对着长孙皇后胸口猛插下去，瞬间就没入半尺有余。
李世民双手攥得关节嘎巴嘎巴响，看他那表情，恨不能自己去挨这一针。长孙皇后温柔地看着他，强自微笑道：“别担心，不疼……”
“别说话！”胡青牛神色严肃，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长孙皇后立刻闭嘴。
刚刚胡青牛下针很快，瞬间就进去一半，但后一半，却极其缓慢。他手拈着针尾，不停地转、拨、弹，一枚细细长长的银针，在他手下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在长孙皇后身上跳着奇异的舞蹈，一分一分向体内深入。
胡青牛一边施针，一边俯身侧耳倾听什么。众人见他神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萧峰目光一凝，望向银针落处。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去，果然见针尾微微颤动，耳边似乎想起一点什么动静，嗤嗤有声，非常轻，非常缓慢，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是自行车轮胎漏气的声音，只是要轻上无数倍。
这就给扎漏气了？
毕晶大感惊讶，但随着这一丝极轻微的声音，长孙皇后的脸色，却好像逐渐好了一点。那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也有了轻微好转，最起码，那种尖锐的呼啸声，已经一点点消失。
胡青牛的手还是很稳，下针仍然很慢，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这跟尺来长的银针，才算彻底扎进长孙皇后的身体，只剩下不足半寸的针尾露在外边。
这时候，那种嗤嗤的声音也越来越响，而长孙皇后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粗重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李世民惊喜交加，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打搅了胡青牛。
胡青牛腾出手，从那一堆针包里取出一根根普通长短的银针。他双手同时起落，令人眼花缭乱的，一根根银针如同流水一般，刺进长孙皇后身体。只片刻间，长孙皇后胸前脖颈就变得银光闪闪。
胸口银针扎完，胡青牛又伸手取出一根尺来长的银针，抖得笔直，嘴里轻呼一声，对准长孙皇后右耳后部猛扎进去，瞬间直末至柄。
这一针一落，长孙皇后忽然“哦——”一声长长吐了口气，呼吸彻底平缓下来。
“观音你怎么样？”李世民再也忍不住开口，声音都发颤了：“舒服一点没有？”
“很好，我很好。”长孙皇后连连点头，“这一年来，呼吸从未如此轻松过，胸口从未如此舒服过……”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冲胡青牛一躬到地：“多谢，多谢，多谢……”
胡青牛摇摇头，神色奇特地看了眼毕晶，又看了眼程灵素。程灵素微微点头：“我来开药。”
“这边，这边！”李世民精神大振，颓丧的神情一扫而空，跟换了个人似的，引着程灵素走到屋角一张书案边上，亲自拿纸送笔，挽挽袖子，在砚台里倒好了水，拿起一块黑中透亮的油墨锭，仔仔细细的开始研磨。那殷勤劲儿，就跟个小书童似的。
唐太宗磨墨啊，这待遇，从古至今也没几个人有吧？毕晶瞧得那个羡慕，强如李白，也不过是高力士脱靴杨国忠研墨——最多是贵妃捧砚，怎么跟天可汗比啊！关键那都是假的，咱这是真的！
程灵素也真不客气，宠辱不惊风淡云轻，拿着李世民递过来的笔，蘸得了唐太宗研好的墨，微微一沉吟，在那张纸上笔走龙蛇，很快就泄了一张方子。放下笔，捧着方子递给胡青牛道：“胡老师您给把把关。”
毕晶探过头去，就见上面写满了橘皮、佛手、乌药、荔枝、玫瑰花、九香虫之类的东西，真可谓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半点看不懂。
胡青牛接过药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赞叹道：“好，好！增无可增减无可减，好方子，唔，好！就照这方子来吧。”说着又不经意看了毕晶一眼。
毕晶纳闷，你这一眼一眼瞟我，想干什么啊到底？
李世民接回方子，却是大喜过望，可又带着点忐忑：“按这方子，能，能去根儿吧？”
胡青牛摇摇头，叹口气道：“方才我施以针术，不过略微缓解皇后急症症状，灵素此方，也只能保她一个月内不至复发。但你要知道，这个病，稍微不慎便会发作，一发作，重症者便有可能猝死。何况，皇后现下状况，已经远非一个气疾，而是有严重的并发症，根治？谈何容易啊……”
李世民的手一紧，药方几乎被抓皱了，深吸一口气道：“那，那就是说，即便这次大好了，也随时，随时会……”
胡青牛和程灵素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叹息。
李世民顿时呆若木鸡，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孙皇后脸色也微微一黯，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深深看着李世民双眼，缓缓道：“生死有命，观音与陛下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共患难，同荣辱，此生别无所求了。只是，只是今后不能再陪陛下，要留下你一个人受苦了……”
“不！这不行，这不行！”李世民浑身颤抖着，近乎声嘶力竭道，“我不能就这么让你走！”
“陛下！”
“胡先生，程医生。”李世民不理会长孙皇后的惊叫，转过头来，颤声道，“难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ps：睡了一上午，打开一看，好么，多了四张！没得说，你们真是太给力太会挤兑人（划掉）了……
明日兑现，五更！
今天不睡觉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打晕带走（第一更）
胡青牛沉吟道：“办法不是完全没有，但是这个代价……”
“无论什么代价！”李世民双目直视胡青牛和程灵素，口气坚决地重复一声：“任何代价！只要能让她活下去！”
“这个代价么……”胡青牛又向毕晶看了一眼，沉吟不语。
毕晶这个奇怪，你想说什么你说啊，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啊？但一转眼，又看见程灵素也在朝自己眨了下眼，神色有点奇怪。
这个眼神如同闪电一样，劈在毕晶脑海里，让他忽然啊一声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