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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毫无问题,一时间杨愔也是哑口无言。
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只要是仿冒的字迹,就一定会有破绽。可是,谁又说写这封信的人,就一定要是杨愔本人呢?
如此机密且不能声张的事情,多留心眼简直不要太好了,谁会傻乎乎的写亲笔信?杨愔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真的找冯子琮“办事”,断然不会留下证物,一定会口头传达。
留下证物,等于是留下了把柄,杨愔又不是第一天在官场混的,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太后,此信绝对是假的,不值一驳。”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杨愔还是站好了,双手拢袖行礼,面对李祖娥所在的方向,然后一动不动。
“杨宰辅,在场谁也没有说这封信不是假的,也没有人说冯子琮没有问题。”
高伯逸淡然说道,他转过身,对着幕帘的方向问道:“不如让杨宰辅将这封信念出来,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由他来念,最合适不过了。太后以为如何?”
“可,那就让杨宰辅念给哀家听听吧。”
李祖娥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是让杨愔暗暗心惊!
这连环套,一环套一环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高伯逸到底想做什么?
他硬着头皮接过信,强忍着染血的信纸传来的阵阵血腥,一字一句的将信上写的内容念了出来。
完了!
杨愔终于明白了高伯逸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然太迟,无力回天了。
第1255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2)
老实说,杨愔这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个很有心气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读书用功,叔父特许他每顿饭都吃肉,“铜盘重肉”这个成语就是出自老杨。
长大后因为战乱,被当时的“义军”首领葛荣看重,要收他做女婿。当时,葛荣麾下数十万人且名将如云,高欢都曾经短暂当过他小弟。
结果杨愔这厮宁可把自己的舌头刺伤装残疾,也不愿意当葛荣的女婿。因为他看得出来,葛荣和他麾下的所谓“义军”,只有破坏没有建设。当北魏王朝被他毁掉的时候,他们自身也就走到了悬崖边上。
最后杨愔选择了高欢,又当了高欢的女婿,最后又成为了高澄的智囊以及高洋的宰辅。能做到这一步,心智,性格,能力,背景,缺一不可。
杨愔是河北世家,与高氏一族合作共赢的一个核心人物。历史上,当杨愔被高演政变弄死后,河北世家就已经在准备抽梯子跑路了。
而此时此刻的太极殿内,所有朝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愔,眼神复杂难明。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惶恐不安的,有跃跃欲试的。
不同的人,立场不一样,想法更是难以揣摩。
刚才杨愔念的“信”,上面说让冯子琮朝会上提出让皇帝高潜禅位,让位给京畿大都督高伯逸。事成之后,他会在淮南得到一个“美差”。
至于具体是什么,没有多说。这封信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劲爆内容”,不过透露出了意味,已经很有些复杂和深奥了。
“楚王,此事你怎么看?”
幕帘后面李祖娥带着一丝疲惫问道。
“杨宰辅乃是国之股肱,断然不会行那些魑魅魍魉之事。”
高伯逸双手拢袖行了一礼,众朝臣都在等他那个“但是”。
“这封信,也是有古怪。我若是杨宰辅,我若是要弄出这样一件事来,派人传个口信不就好了么,何必授人以柄呢?”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得不说,高伯逸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件事,更像是一起“栽赃陷害”。
或者可以很干脆的把像字去掉。
“但是”
高伯逸顿了一下说道:“今日有冯子琮,明日也会有李子琮,张子琮,天天聒噪要陛下禅位,不禅位他们就撞柱子,说自己是忠臣,哪怕挨打,也喊着忠君爱国,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对吧?”
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懂的人自然会懂。
杨愔如果不能让“背后的人”满意,那么,今天冯子琮可以站出来指证他,明日也会有其他人来指证。
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朝会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杨愔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要离开朝堂了。
崔季舒说得果然没错。
“杨宰辅,你觉得呢?”
李祖娥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老臣年事已高,请乞骸骨。老臣不在这庙堂之上,想必那些流言蜚语,也会自信消散。”
杨愔意味深长的看了高伯逸一眼,随即低下头,摘下头上的梁冠官帽的一种,放到地上。
这就是当场至仕了!
包括高伯逸在内,太极殿内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杨愔居然如此决绝!
某人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连环套,什么借力打力,什么借刀杀人,什么步步为营,结果全都用不上了!
李祖娥坐在幕帘后面,也是吓得俏脸煞白。主要是,这一幕她跟高伯逸没有推演过!此刻顿时手足无措!
要知道,一个宰辅辞官,可是震撼朝堂的大事,绝不是你点点头,这件事就完结了的。就连高伯逸都没能料到杨愔会这么干脆,李祖娥又如何能料到呢?
“太后,草民身子有些不适,可否回家歇着呢?”
杨愔拱手问道。
“杨先生自去便是,哀家没有意见。”
李祖娥带着一丝紧张说道。今天可以说是她当太后以来,表现得最差的一天,没有之一。
杨愔拜谢后,从容的转身离去,看得在场的武朝臣们一阵阵的错愣。
“太后,微臣有一言想说。”
高伯逸站出来,对李祖娥行了一礼,继续说道:“宰辅至仕,兹事体大。今日朝中无宰辅,商议任何大事,都缺乏权威性。所以微臣建议,今日暂停朝会,等宰辅至仕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召开朝会。
到时候无论宰辅还是不是杨愔,都无损朝廷的权威。”
高伯逸这番话入情入理,立场很正,无论有没有其他心思的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想法。毕竟,谁是新宰辅,是杨愔,还是其他什么人,对他们来说,并没有直接关系。
然而对朝廷,对李祖娥,对高伯逸来说,关系就很大了。这甚至涉及到今年几年的政治走向。
“诸位爱卿,哀家觉得楚王的建议甚好,你们觉得如何。”
李祖娥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追问道。
“臣并无异议。”
众人稀稀拉拉的答道,总算没有在里面听到反对的声音。
“如此甚好,那么今日退朝吧。”
一声令下,太监喊了一句“退朝”,李祖娥先行离去,留下了一群懵逼的朝臣,面面相觑。至于冯子琮,早就如死狗一般被大殿内的卫士拖走,不知所踪了。
已经入夜,杨府的书房里,杨愔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喝闷酒。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年代,一个男人最私密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是卧室!
读书人最私密的地方在书房。
跟老婆说一句“我在书房读书”,把门一锁,就是自己的私人时间和私密空间。
无论是看什么书,做什么事情,都没人打扰。
杨愔在书架上找到一个册子,上面的章,都是他亲自抄写的。
每次高伯逸给高洋的策论,后者转交给杨愔以后,杨愔都会抄录到这个册子里。这里包含了很多高伯逸所独有的“治国思路”。
常常会让杨愔感觉惊叹。
手腕是比较稚嫩,然而思想却异常深邃,杨愔有时候甚至会产生自愧不如的感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圣贤真是诚不我欺啊。”
杨愔感慨的叹息了一句。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杨愔看到策略上的一句话,愣神了好半天。这是高伯逸写到策略里的一句话,从前一晃而过就过去了,他也没有去多想。今日看到这句,才感觉如五雷轰顶,仿佛真相大白。
杨愔一直都认为看不透高伯逸。
你说这人是个玩弄权术一直往上爬的吧,他又不完全是这样。
可是这个人呢,跟他和崔季舒等人又完全不同,他完全不会忠诚于什么人,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甚至是很多危险的想法。
记得有一次高伯逸跟高洋一起喝酒的时候,似乎说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在高伯逸的眼中,已然是看不起任何人。
他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尊敬你,但在内心里,却未必看得上你。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年轻貌美的女子傍上只有钱财在手的垂暮老人,如果你没钱,那么在这名女子眼里,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高伯逸会不会认为,如果没有宰辅这张皮,他杨某人就什么都不是呢?
杨愔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来。
他自嘲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今天这出戏,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高伯逸逼自己走人罢了。这一幕当然是小试牛刀,伤不到自己,可是后面那些招数,绝对会逐渐加码!
杨愔虽然是第一次体会高伯逸的招数,可是在此之前,他冷眼旁观之下,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套路。
政治,果然是血淋淋的啊。此时此刻杨愔也有点后悔没有听崔季舒的话。
如果上次朝会的时候,一开始自己就以身体不好为由乞骸骨,倒是可以免去今日之辱。当然,如果今天赖着不走,那么下次朝会,自己恐怕就会非常狼狈的离开。
做人难,做宰辅更难,做齐国的宰辅难上加难!
“阿郎,高都督来了,就在大门外面。”
书房外传来老婆高氏的声音,颇为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