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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自己的自尊心,还不容许在大军尚有余力的时候,就开城投降。
仗都没怎么打,居然就投降你,哪怕投靠到敌人那边,他们会看得起你么?只有强者才会受人尊敬,这是古今颠扑不破的道理。
李穆懒得理会梁景兴聒噪,他虽然不会阻止对方投降,但是,想拉自己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汉中失守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让目光一直盯着蒲坂的宇文邕夜不能寐。虽说占领了汉中,并不能长驱直入关中,这一点,跟蒲坂失守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一旦汉中失守,意味着蜀地已经门户大开,关中已经变成彻底封闭的一个小世界,连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哪怕现在也看不到什么生机就是了。
这天清晨,宇文邕顶着浓厚的黑眼圈,屏退所有宫卫和太监,独自一人来到皇后的寝宫,也就是阿史那玉兹所居住的宫殿。
和以往不同的是,门前的粗鄙婆子,再也没有阻拦过问,而是让宇文邕直接进入突厥公主的寝宫。
两人见面,再也不似从前那样互相讥讽,而是平静的对望着,根本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玉璧城丢了,汉中也丢了,就算齐王在蒲坂挡住高伯逸,汉中也迟早会被南线的杨素拿到。我手里的兵马,已经不能再派去前线支援了。”
宇文邕有些哀怨的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长安还是有数千禁军的,只不过,这些人宇文邕一刻也不敢让他们离开长安。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长安,并不安全啊!
关中的那些豪强世家,都被高伯逸吓破了胆子。这些人,恨不得长安来一场“动乱”,然后他们可以趁机拿着宇文邕的人头去找高伯逸领赏!
当然,这只是宇文邕的臆想而已,可是他不敢赌啊!
谁会把自身和家族的安危,赌在虚无缥缈的人心上?
“朕希望,突厥的兵马,可以去汉中剿灭乱匪。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国灭亡了,相信你也很难收场。
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是朕的耐心不够,而是……齐军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和时间。最好,今日就能决断。
让突厥兵马开拔到汉中,朕会负责沿路补给。”
宇文邕对着阿史那玉兹深深一拜说道。
那语气谦卑到了极点。
“唉……”
阿史那玉兹长长一叹。
“这次来关中的,有三个鹰师,都是部族勇士,并不归我父汗节制。他说话都不能如臂指使,更何况是我?”
阿史那玉兹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是我不帮你,而是突厥兵马入了关中,我说什么都不顶用了,陛下今日可是拜错了神仙。”
她的面色也很难看,但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虚弱无力。
宇文邕想了想,瞬间了然。
阿史那玉兹从前有没有说谎,他不知道。不过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今天应该是很实诚的,因为阿史那玉兹的话,跟突厥军队在关中的表现,还有彼此之间的利害关系,都深深关联。
对于突厥可汗来说,派几支“鹰师”到周国来助拳,一来打发了宇文邕的不断哀求,二来力挺了阿史那玉兹,三来粗暴干涉中原国家之间的战争,从中渔利。
突厥军队分为“虎师”“狼师”“鹰师”,第一个是突厥可汗的禁卫军,第二个是突厥可汗部落的半职业化军队,第三个才是其他部族临时征召的“准军事部队”。
每一支大约一万人,整个突厥王庭,虎师也不过三万人,三个师而已。
突厥可汗派几支不属于本部落的“鹰师”部队,打着的算盘,也是没安好心。
说不得有借机削弱突厥内部其他部族,借刀杀人的想法,只是这种事情可以做,话却不能说。表面上,还是那句:
因为信任你们部族,所以给机会让你们去中原抢啊!
不愿意去么?那我换别人咯!
而其他部族的首领,自然也能看出木杆可汗没安好心。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出来打仗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想冒险,你回去放牧去啊。
可想而知,这些人进了关中,天高任鸟飞,又怎么会听木杆可汗指手画脚呢?就更别说阿史那玉兹了!
正是因为想明白这些事情,宇文宪才感觉到灰心丧气。没错,突厥人确实是会跟齐国对打,可是,这样一支不受控制的军队在周国国内肆虐,真的是好事么?
宇文邕有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苦涩,没法跟阿史那玉兹说。
如果他把最后的那一支禁军派去汉中,突厥人会不会洗劫长安呢?还别说,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在这一点上,阿史那玉兹都不敢打包票。
其实她也很担心这支突厥军队。草原部族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未必比宇文邕和高伯逸之间的关系更好!
真要指望这些人,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吧,皇后你自己保重。齐军来了,朕固然不得好死,不过高伯逸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
朕觉得,高伯逸应该并不缺女人。”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宇文邕飘然而去。他走之后,阿史那玉兹面色铁青的打翻了寝宫里的很多花瓶和玉器!似乎在无能狂怒。
……
“咚!咚!咚!咚!咚!咚!”
刚刚入夜,蒲坂城的城头的大鼓敲了起来,这是升帐点兵的信号。一炷香时间不到,城头的签押房内,宇文宪就高坐于帅位,军中各大主将都已到齐,听候指令。
“今夜,我们就奇袭齐军粮仓。汾河上有我们的一支船队,将会伪装成齐军的运粮船队,早于他们正常换班一个时辰,到达卸货的渡口!
所以,今夜两波进攻,第一波佯攻,由贺若弼将军领军,将齐军注意力吸引到东北一线!
在你闯入敌营半个时辰后,我将会派一支奇兵,袭击齐军粮仓!至于是谁领兵,现在暂时保密!现在开始,所有人回驻地,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违令者斩!
你们全都在各自驻防地等候军令,现在,都散了,各自回去准备!”
诶?
签押房内众将都愣住了。宇文宪说了半天,只是确定了贺若弼带兵佯攻齐军大营,至于其他人,根本就没说要做什么!
这究竟是不信任他们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就不那么美好了。
“你们,还有事要说么?”宇文宪眼中寒光一闪,语气不善问道。
“喏!”
签押房内其他人齐声应和道。
北朝求生实录
第1333章 最后一根稻草
“杀呀!”
公孙氏的流寇中也不乏悍勇之辈,在“先登百里侯”的刺激下(破城后第一个登上城头并且还未死的死士,划一个县那么大的地方让他领食邑,算是很疯狂的赏赐了),金州城守军压力大增。
李穆用横刀砍翻一名刚刚登上城头的流寇,顿时感觉一阵脚软。此时他身上的黑色盔甲已经全部染红,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军的血。
多半还是敌军的吧,要不以这种模样,血早就流干了。
今日清晨开始,公孙氏就派人攻城,轮番上阵,不计伤亡。傻子也看得出来,金州城的守军,已经摇摇欲坠。趁着金州被围,杨素带着齐军一路南线掠地,汉江走廊的其他城池都已经投降,唯独金州城屹立不倒。
不过看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叮叮叮叮叮叮叮!”
城下响起一阵鸣金之音,公孙氏麾下的贼寇如同潮水一般退却,转眼间就退出了城头守军的视野范围。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城外到处是尸体与断掉的旗帜。
金州城城头,立着的旗子,十面起码被人砍了七八面,只剩下城头树立的残破大旗,还傲然挺立,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不屈不挠。
李穆一阵阵眩晕,不自觉的退后两步,倚靠着城墙顺势滑坐在地上,双眼的焦距都变得有些涣散。
他带来的亲兵,今天死了一大半,全都是在肉搏战中慢慢消耗掉的。城内的守军,也全部上了城头,再也没有哪怕一人的预备队。
而南线的齐军,甚至还没有出手,只是让公孙氏的人马来消耗自己的气力!
“来人啊,扶我起来!”
李穆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喊了一声,根本没人搭理他。又连续喊了几声,这才有亲兵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扶起已经脱力的李穆道:“将军,金州城南面城墙,齐军正在列阵,似乎要接替公孙氏的流寇攻城,我扶您去看看吧。”
为什么李穆身边没人,一方面是因为公孙氏猛攻城墙北面,这里的士卒死伤惨重,另一方面则是齐军又从南面攻来,那些还能行动的士卒,多半都去了南面城墙。
弄不好,金州城破,就在今夜了。
李穆的心一阵阵的下沉。自从公孙氏作乱,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他在金州,就没有看到朝廷一兵一卒派来增援。
其实这种情况,跟隋末的时候很像。
国家的基本盘还是有,但是,四处都在漏风!也不知道那些军队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各地的官僚机构为什么就是不运转了!
说白了,人心已经变了,哪怕少数的人依旧在坚持,也改变不了大势。就好比说汉中被贼寇占领,关中那么多世家豪强,一家出个几百人,也能凑齐万人的队伍平叛吧?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都一点动静没有呢?
因为他们都看得到,公孙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也搞不出什么大麻烦,至少,对他们没有特别大的威胁。
现在那些人想的是,到底是低个头服个软,跟着打进关中的齐军混,还是跟着宇文氏一条道走到黑!
很多人都是希望前者,因为自从宇文泰死后,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半独立”的状态,因此,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