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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然回头看赵孝磊,迟疑道:
“她没有问我电话号码,关于我美术班的信息也一点没问……”
“嗯。”赵孝磊点了点头。
“她方才说回家跟家长商量下……是在说客气话敷衍我?”刘老师有些不确定的问。
现在的高一生处事有这么成熟吗?懂得为了避免尴尬,说场面话?
赵孝磊点了点头。
“……”刘老师启唇露出个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歪头皱眉,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看看画室门,“什么意思?”
她眉头越皱越紧,“她对我不满意?”
“嗯。”赵孝磊再次给与肯定答案,看着刘老师始终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感到迷惑和不敢置信,忽然有些想笑。
“她说我的绘画理念跟她不合,所以没办法跟我学水彩。”他说罢又将双手插进裤兜,继续道:
“他就是没满意我,也没满意您。”
“!!!”刘老师终于回过神来,她不满的‘嘶’了一声,气愤道:
“啊,我教学生也不是什么样都收的,她还挑——”
她的话声戛然而止,转头看了眼正回头好奇观望的画室学生,忍气闭嘴。
跟赵孝磊一起出了画室,她又愤愤不平道:
“这孩子哪里是想学画画来找老师的,她是来给咱俩面试的啊!”
赵孝磊终于忍不住,一直清淡懒洋洋的表情被浅笑取代,他原本有些普通的五官居然也被这个笑容点亮,显出一种特别的慵懒魅力,变得英俊了。
刘老师拍了下他肩膀,嗔道:“你还笑的出来?被一个15岁的孩子嫌弃了你。”
赵孝磊仍只是笑,抽手推开门后,晃晃悠悠踏进办公室。
“笑什么呢?”系主任问。
其他老师们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刘老师立即将今天遇到的这不可思议事分享给同事,说的手舞足蹈,情绪饱满。
一边说还一边感叹:
“简直不敢信你们知道吗!”
”天啊,我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那孩子真是……近妖,高一的学生啊,哪有这样的?”
“正常15岁的孩子,咱们学校多的是,都傻了吧唧的,哪有这样的?”
“哪有这样的??!!!”
其他老师一边听一边笑,刘老师更气了,说到最后直摇头。
屋子里正热闹,办公室门忽然又被敲响。
所有老师都噤声齐齐望去,系主任瞬间想到可能是沈老师来了,立即站直身体,整理了下衣裳,回头对所有老师做了个表情,紧赶两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恭敬拉门——
……
……
沈佳儒来劲松中专前,给赵孝磊打过电话,商量了今天过来看看画室环境,了解下学校上课雇的模特情况。
也谈谈以后他带自己的学生来劲松中专蹭模特的话,怎么个合作法。
司机将车停在校外,沈佳儒下车徒步穿过校园。
赵孝磊虽然说让他到了立即打电话进办公室,好亲自下来接。
但沈佳儒一身艺术家气,不爱摆领导架子,自己溜溜达达往里走,边走边打量四周,时不时挑剔下校园设施摆放缺少美感,时而嫌弃校园内宣传板上的画不行。
正走着,忽然瞧见一个背着画板的少女迎面走来。
他对很多觉得漂亮的画面和事物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眼前少女让他觉得熟悉。
沈佳儒一边打量对方,一边回想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忽然见少女走到路边,将垃圾桶往边上挪了两米多,随即后退两步,又上前将垃圾桶往前挪了一点,再后退观察,终于满意微笑,继续前行。
“……”沈佳儒的视线便被少女重新摆放过的垃圾桶吸引,走过去认真观察了下,了然而笑。
垃圾桶重新摆放后,与后面的高树和不远处的椅子组成了一个协调的三角构图。
再配合上树木和路灯的透视,就是个立体的多三角叠加画面。
非常漂亮,很适合写生。
挂着笑意,再回头去看,少女已经背着画板走远了,步调轻快,短发时不时被风吹乱,又被她手捋顺。
脑海里忽然有个背影与之叠合。
沈佳儒想起来,在送儿子去一中办理入学手续时,遇到过一个女孩子拾金不昧,说他身上有艺术家的气息。
……
沈佳儒敲门时,听到办公室里热烈的聊天声。
推开房门后却是一室安静。
被美术系主任请进办公室,饮茶闲聊时,他偶然问起自己来之前他们在聊什么。
随即,他便听到了关于一个无法无天女孩子的故事。
“梳着娃娃头短发,背着个绿色的画板?”他问。
“对,沈老师见到了?”刘老师问。
沈佳儒点了点头,因觉得有趣,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华什么?她进门的时候自我介绍过,我记得是一中的。”系主任道。
“华婕。”赵孝磊语速仍有些慢,却将这个名字念的更加清晰。
“……”沈佳儒点了点头。
说是上门求请名师,实际上根本就是给老师面试,最后还挑剔的悻悻离开,气的老师们跳脚……
该说她针对画画这件事,态度认真到较真的程度?
还是说她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一天,普通的深秋周末,沈大师因事难得出趟门。
然后,偶然听到了华婕这个名字。
第22章 还不如早恋呢
离开劲松中专学院; 华婕有些低落。
揣着自己卖画卖章的收入,她到书店买了本水彩入门,又在商场买到了水彩纸、颜料和毛笔。
吃过午饭; 直奔文化宫。
张老师教水粉画入门知识; 华婕就坐在后面桌上临摹水彩书上的入门练习。
一边画一边读书上的技法; 平铺、渐变、混色、叠加等等。
而且水彩绘画的逻辑、顺序等,都跟画水粉画不一样。
她还需要改掉过去的习惯,忘记些过去画水粉的知识,才能重新开始。
过程有些难,但当她在水彩纸上开始勾勒; 心情便全沉浸其间,享受到如做游戏般的快乐。
专注又心无旁骛; 身心放松; 纯粹的愉悦。
她真的很爱画画,胜过旅游和泡吧。
当一张水彩纸被她用各种练习填充的满满当当,抬起头; 已经接近下课时间。
站起身休息时; 她在画室里溜达; 同学们皆忍不住问她自己画的怎么样; 华婕会认真指出画上最基础易改进的问题。
她的指点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景年甚至想拉着华婕坐在自己身边指导; 被华婕拍头拒绝了。
张向阳背手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华婕像是个小老师。
下课时,张向阳留下了华婕。
“这是你这个月的学费; 老师全数退给你。”张向阳将钱塞进华婕手里:
“我的确教不了你什么了; 所以不能收你的钱。
“不过; 你以后仍然可以来画室,免费的,而且非常欢迎你,每节课都来也可以。”
华婕低头看看手里的百元钞和零钱,“谢谢张老师。”
“不用客气,去吧。”张向阳摸摸华婕脑袋,笑容很温和。
揣着一百八的学费,加上之前赚的,她一共有550元存款了。
可以称之为巨款。
现在想买个自行车非常轻松,但……
她还想为将来找的水彩老师,存一笔学费。
再等半个月吧,如果还找不到老师,再买自行车。
坐公交回家,站在院门外时,便听到院子里爸爸和妈妈正说话。
华婕站在门口,静静听着,没急着开门。
“这周小华都是坐边鸿的自行车上下学?”华父看了眼院子里的大二八自行车,问媳妇。
“嗯。”华母一边将院子里的煤块搬进仓房里码放,一边答。
“大姐送的榛子,给边家送点儿。”
“哎,我上周采的蘑菇,刚送了一半给边嫂。”
“再送点榛子。”华父道。他这辈子哪怕自己吃苦受穷,也不跟人借钱。更加不欠他人人情。
是个宁可别人占自己便宜,也绝不占他人一点便宜的倔拗男人。
“嗯。”华母应了一声,便放下煤块去装榛子。
“……”华婕站在门外,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家里存款还有多少?”华父忽然又开口。
“刚够这个月生活费。”华母答。
“……”
“不过我们买房子跟银行借的钱都还上了。”
“嗯。”
“你想给闺女买辆自行车?”
“……”华父沉默着没开口,算是默认了。
“下个月吧。”
“嗯。”
接着,是打火机的声音,显然父亲点了根烟抽。
华婕上一世大学后跟父亲就不太亲了,因为父亲脾气坏,不懂得沟通之道,也不善于表露情感,人还特别霸道,所以她总是跟父亲吵架,还常常觉得父亲对妈妈也不够好。
抿着唇站在院门外,她盯着门上的钥匙孔,有些走神。
小巷子里传来开门声,她才回神,忙掏钥匙。
“小华学画画回来了?”邻居长辈招呼道。
“伯伯。”华婕礼貌回应。
院门打开,父亲听到她声音,直接帮她把门打开了。
“爸。”华婕仰起头,特别热情的笑着喊。
华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站在门口跟小巷里的邻居大伯闲聊了两句,回院后又去修狗窝。
他蹲在院子角落,背对着家人,埋头干活。
烟气缭绕而上,让他的发顶显得有些朦胧。
华婕将画板放回屋,便到院子里帮妈妈搬煤。
时不时回头看父亲背影,竟生出几丝酸意。
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沉闷,年轻时他是兄弟中挑头的,上学时还是没人敢欺负的一霸,但在生活面前,童年总会结束。
入冬新买的煤全部整齐码放在仓房,院子被清扫干净后,爸爸也修好了狗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