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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呢。
第二百零六章 堕落
“阿芫!”云栖现身在螺音的小院中,快步向前,“我这一趟去的十分顺利,所有的药草都找齐了。稍后便着手替你……前辈?”
螺音忽然出现在前方,云栖顿住脚步。
“她已经不在此处了。”螺音道。
“不在这里?”云栖紧接着问道:“去山下了吗?去了哪里,食肆还是海滨?”
螺音却摇头,同时将一张信纸递向云栖:“你走后没几日她对我说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寡淡,想要去你临走之前给她推荐的那家食肆。但自那之后就没再回来,这是她留在自己房中的。”
云栖的喜悦凝固在脸上,意识到之后才将其卸下。然后伸手接过螺音递过来的纸,上面不过短短一行多字,一眼就能看完。
“数月之间多有叨扰,芫芜谢前辈收留之恩。今不辞而别,事出有因,望见谅。”
云栖把视线从信纸上撤离,发出一声轻笑。
“这些时日确实打扰了前辈的清静。”他敛容致礼,“云栖在此也要向您致歉。”
“我一直觉得她终归要做出一些事情,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将我诓骗出去,然后趁机逃跑。”他忽然想到了上邪,倒是他亲手把逃跑的工具交给了她。
“要去何处寻她?”螺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云栖道:“不过想来,左不过也就那几处吧。”
……
云栖从南海离开,先后在青衿门与广陵找寻一月有余,也没能找到半分芫芜的踪迹。最后,来到了蛮荒。
要说这世间真有一处风景亘古不变,那一定是蛮荒。因为即使它变了,也不会有人能分辨出来。朔风狂舞、黄沙漫天。即使是宫殿一般大的沙丘顷刻间被搬空,过后的模样和之前的模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云栖没有直接去到建木神树之下,而是现身于一段距离之外,然后慢慢走过去。
首先在飞舞的黄沙中看到了青色的树顶,然后是半颗树冠、整个树冠、黑色的花、紫色的树干、围绕在旁的浊息……以及盘腿坐在树下,同样被浊息围绕包裹着的人影。
云栖的脚步忽然顿住,将目光聚集在前方树下被浊息包裹着的青色身影上。不过间隔两个呼吸的功夫,他又发疯一般向前冲去。
玄墨淬火扇祭出,带着灵力破空劈向前方。
外形极似蚕蛹的浊息被一扇破开,露出里面所坐之人的全部身形。
云栖第二扇紧接着第一扇以斩草除根之势扇过来,将已经被破开的蚕蛹彻底扇了个零散。
芫芜仍旧在入定中,这么大的动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穿着从前的旧衣衫,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上邪静静地躺在她身侧的黄沙上。
只有来到一尺之内,才能发现之前围绕在她周遭的浊息虽然已经被云栖赶了个干净,可还有几缕萦绕在她眉宇间,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只有再观察的久一些,才会明白最后这几缕浊息并非从外而来,而是自内而出。再看它们的若隐若现,更像是无声的欢愉雀跃。
然而云栖既没有仔细观察也没有长久留意,却是从一开始看到黑息中的青色衣角时已然大怒。
“你疯了不成?”他来到近前,收起折扇,掌心聚力直接打向芫芜。
这一掌落到了肩膀,随即有血迹从后者嘴角涌出。
“噗……”芫芜被直接从入定中打出来,接着抑制不住地呕了一大口。
她以手撑地,眼中凶光骤聚。但是当看清来人的面孔时,眼神又逐渐恢复清明。
“你做再出格的事情我都能理解,但不包括把自己变成疯子!”见她清醒过来,云栖才大发雷霆,“三界之大,修行一途无不是苦心孤诣、长久方能大成。”
“那些急功近利的旁门左道之法,只会损你修行、伤你心性。将你引入深渊,推你走火入魔!”
“嗤。”芫芜闻言嗤笑,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然后有些踉跄地站起身,看向云栖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这话问得轻松,好似朋友见面时的随口寒暄。
这副态度,让云栖怒上加怒:“你不辞而别,我只当你是悲痛难耐,想要寻舒缓或是发泄的途径。所以我翻遍了青衿门,找遍了广陵城,全部一无所获之后才最后来了这里。”
“你倒是极其擅长一鸣惊人呀,每有举动都能让我觉得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你!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你放着恣意的日子不过,”芫芜缓声道:“管这么多旁人的闲事做什么?”
“你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在想办法走火入魔。所以,你且去做好你的尊贵上神,我来做我的妖魔邪祟。互不相干,各自安好。如此,咱们或许还能算朋友。”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若非云栖涵养好,此时焉还能保持清醒,“我知你骤然遭遇大难,心中悲痛难抑,但这不是你堕落的理由!”
“堕落?”芫芜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笑容升到一半又落了回去,“……也是,和你们神族比起来,成为其他任何一种生灵都是堕落。妖魔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才,或者说……都没有资格入你们的眼。”
“但是我自愿堕落,你管得着吗?”
“芫芜!”云栖箍住芫芜的肩膀,力道之大仿佛再稍稍加力便能将其折断,“你看着我!”
“没有陵游你就活不成了是吗?你是在为他而活吗?”
听到此处芫芜立即挣扎,但囿于实力天差地别的悬殊,她的挣扎根本没有被盛怒的云栖注意到。
“养你教你的恩师,收容你长大的师门,还有广陵城关宅中将你从火海中救出的忠臣良将。难道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陵游?”
肩膀上的痛楚已经趋于麻木,芫芜面上仍旧平静无波:“比不比得过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忽然离开,她后退两步,二人之间隔开距离。
“……”云栖沉默片刻,收敛心绪,方再次开口,“生灵自有命数,天道不可……”
“别跟我提什么天道?”芫芜却忽然像是被踩住了痛脚,怒目圆睁朝着云栖大吼,“那是什么狗屁东西?”
第二百零七章 争吵
“阿芫……”
“你告诉我天道是什么?”芫芜甩开云栖再次伸过来的手,同时后退一步,“是倚强凌弱吗?凭什么你们就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芫芜!”云栖大吼道:“你冷静一些!”
吼完之后他皱了皱眉头,声音趋于平缓:“与你而言,陵游是友人,是知己。所以他骤然丧生,你悲痛难忍,难以接受。”
“可是天道从不因个人意志而转圜,这是他的命数,逃脱不得。”
“这是神族给他定下的命数!”芫芜双手紧攥,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整个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你们无端抓捕,我们一路奔逃,谨小慎微,想方设法让声迹消匿于世间。可就算是这样,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你们一族凌驾于众生之上,受到所有生灵的畏惧和仰望,为什么非要揪着一个小小的陵游不放?”她抬手用袖子蹭掉溢出的眼泪,“就因为他‘出身不正’吗?可世间妖魔千千万,为什么只容不下他?”
“世间妖魔确实不计其数,可只有他有危害三界五族之能!”云栖道:“比起此等祸端,一己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未主动害过任何生灵!”芫芜大声反驳,“反之他心性单纯,怀有善意,即使面对一心取他性命的敌手,也会再三为其留下生路。这样一个人,缘何到了你们口中就成了三界的祸患?”
“我所言乃神族占者占卜所得,绝非信口开河。”云栖道:“这是整个神族灵力最高的占者耗费半身修为占得,神族并非针对陵游,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芫芜闻言却笑了,掺杂着五分嘲讽和五分悲凄。
“阿芫……”云栖下意识地放缓声音,道:“我亦知你所言也并非假话,可是来日未可知,他……”
“你也说了来日未可知。”芫芜直直地看着云栖的双眼,“那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位占者占卜所得的结果一定是真的?”
“……”云栖首次无言以对。占卜之术虽说有资质修炼者凤毛麟角,但是此术法的特点却极少有修士不知道——那就是只卜未来,不定真假。
天道机缘瞬息万变,生灵命数亦如此,同一件事情在不同时间占卜所得的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所以即使是他方才提到的整个神族灵力最高的占者,据说从修炼占卜之术开始至今数千年,期间从未有一卦出错,他也不敢保证所占结果一定成真。
可是……
“可是事实却是,不过这个结果会不会成真,你们都会把它当成真的。”芫芜道:“命数?天道?卦象?是它们不肯放过陵游吗?”
“小丫头。”云栖看着芫芜的模样,心中所感他自己都难以形容。而有些话,却不得不挑明:“你不会不明白,不只是神族,换做任何一个生灵来做抉择,都不会选择将三界苍生的性命当作赌注。”
“你更要清楚一个真相,陵游本不该降生于世间。除非他能永远躲开追捕,否则……他终归要消失。小丫头,这是他的命数,任何人都无力转圜。”
这是云栖第一次看见芫芜哭,上次在同样的地点送卫落离开,她或许也哭了,但没有让别人看见。
芫芜的眼睛长却不窄,正常睁开的时候刚好露出整个眼瞳。而根根分明的眼睫只有她微微垂眸时才能看清,上睫毛眼尾处的几根要比其他的长一些,和上挑的眼角配合在一起,搅乱了女儿家本该有的柔美而增添了灵动狡黠。
云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