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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舒更加诧异,里面披红挂彩,窗帘换了红色,床铺里的被褥连带着蚊帐都换成了红色,桌子上燃着红烛,摆着酒菜,酒壶旁放着两个酒杯。
秦道川轻推着若舒坐在镜前,拆去她的发簪,散开她的长发,拿起梳子,仔细地为她盘着发,妆台上放着几样首饰,虽不是十分名贵,却是新嫁娘常用的。
若舒看着镜中的秦道川,从里到外都换了红色,头发用红色缎带绑了,留出一截垂在脑后,俨然一副新郎的打扮。
秦道川手很巧,不一会儿工夫,就为若舒梳好了妆,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之后,拉她起来。
领着她到了屏风后,架子上搭着一套红衣,不用说,是为她准备的。
除了在刚开始解她素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后面速度很快,若舒眼见着他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脱去,然后重里到外换上红色的嫁衣。
若舒一直没有开口,秦道川却说了起来,“成亲那日,你我只拜了堂,却未洞房,这些年你一直耿耿于怀,我也深以为憾。如今儿女都大了,孙辈也已经出生,阵势弄大了,怕面子上挂不住。但我欠你的,就应该给你补上。”
若舒再次打量着房中陈设,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嫁衣,“那真是可惜了,当年右院的洞房和我身上的嫁衣,可是精致了不知多少倍。”
秦道川听了,不禁摇头失笑,“当年你嫁入府里的阵势,旷古烁今,我不用去看,也能想得出来。只是我一向认为,心意最重要。”
说完,拉着若舒的手走到床前,推她坐下,将红盖头轻轻盖在她的头上。
自己则分担了喜娘的差事,说着洞房时都会说的套话,最后说了句,“新郎官,揭盖头吧。”
若舒一直默默听着,脑海里又成了浆糊,此时眼前一亮,盖头被秦道川揭了去。
秦道川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坐到了她的身旁,虽正襟危坐,嘴里却依旧说着喜娘贺喜的话,若舒一直静静坐在那里,没有转头去看他。
秦道川最后又说了一句,“新人请喝合衾酒。”
若舒像木偶一般,任由他拉到桌前,看着他斟酒,然后递了一杯给自己,若舒接在手里,秦道川先饮了一口,见若舒没动,托着杯底,将酒送至她的嘴边,却没要她多喝,只让她略微沾湿了唇,就接过了她的酒杯,将自己的放到了她的手上,穿过她的手臂,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示意若舒照做。
若舒准备一饮而尽,却发现杯子里的酒所剩无几。
交杯酒过后,秦道川推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则与她相对而坐,与她分食了几样吃食,味道都不是太好,有些还是半生。秦道川微笑地看着,见她舔了一下就皱起了眉头,说道:“夫人浅尝辄止就好,不过是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孙。”
若舒见他拉着自己准备上床,忍不住说道:“当时我不过十二,流程里恐怕没有这一出吧?”
秦道川笑着说道:“当年我事先得知的,可是最好能同床而眠,虽不能圆房,却全了礼,日后夫妻才会和顺美满。”
说完,站在那里,望着若舒挑了挑眉,见她仍不会意,开口道:“夫人,该侍候为夫宽衣了。”
若舒扫了他一眼,“当初兰姨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左右都是旁人服侍,你无需多想,别怕就是了。”
秦道川没再强求,默默脱去了自己的外衫。
若舒说道:“如今天色尚早,怕不合适就寝吧?”
秦道川说道:“说得也是,按道理,此时我该去前院宴客,待晚间才回洞房与你相聚。”说完,拉着若舒坐下,轻声问道:“若我当初都这样做了,我走之后,你会做什么?”
若舒答道:“我从下午坐到三更,一动没动,粒米未进,连水都只喝了两口,兰姨说喝多了不方便更衣。”
秦道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若舒接着说道:“那些首饰本就沉重,本来只需带半日,我却顶了十几个时辰,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兰姨还怕失了脸面,动都不许动。”
“身上的衣衫也是,一层又一层,闷热不堪,你没有来,我也只能继续忍受。”
“青州也不是没办过婚事,我虽没去,兰萱却是次次不拉,回来说得眉飞色舞,我听也听熟了,哪有人像我这样,在洞房里枯坐的。”
“我只是没想到,你不愿意娶我也就罢了,还另娶了新欢。”
“秦道川,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若舒越说越激动,最后甩掉他的手,站了起来。
秦道川又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自己以前有负于你,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往事也不是涂鸦,擦去便消失了,我只能尽我所能,弥补能弥补的。”
若舒回头说道:“秦道川,你以为弄一身这样的衣衫,摆几样差强人意的物件,像家家酒一样,糊弄过就算完事了么,我告诉你,万不可能,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秦道川接道:“我知道,这辈子还不清,我可以下辈子继续还。”
若舒却说道:“若真有下辈子,我也会嫁给别人。”
秦道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可能,我不会让别人如愿的,你无论何时出嫁,都只能嫁给我。”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期望
若舒挣了一下,秦道川握得极紧,她都有些吃痛,“秦道川,不会事事都如了你一人的愿,凭什么我就要逆来顺受,既往不咎。”
秦道川一直没有起身,手里的力道也丝毫未减,“那你说,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满意。”
“正所谓覆水难收,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就这么凑合着过呗!”若舒回答道。
“可我不想,我想与你重头来过,就从成亲那天开始,无关旁人,只有你我。然后我耐心地等你长大,与你圆房,与你生儿育女,与你共同经营军屯,夫唱妇随,再然后一起含饴弄孙,白头到老。”秦道川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心底的期望。
若舒早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所说的,不是都已经如愿了吗?”秦道川的强求让她十分不爽,脑海里浮现出贪得无厌四个字。
“从没有过,这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你的心从未在这里停留过,我想让你忘记所有的不快,重新认识我,接受我,打从内心成为我的妻子,心无旁骛,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秦道川似乎强忍着什么,却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努力说着。
若舒十分不解,也更加不耐,他俩之间横亘着这么多事,哪是一俩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你不会认为人死了,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可以,但我不行,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发生过便是发生过,不会因为天黑了又亮,睡醒之后,就可以当做南柯一梦的。”
秦道川似叹了口气,气息有些不稳,咳嗽了几声,手仍旧没松,似乎还紧了紧,让若舒忍不住皱了眉头,“可我就有这奢望,就有这样的不满足,就想看你一心一意对我的样子,想想都让人心醉。”秦道川说完,似轻笑了一声,又引出了一阵咳嗽。
若舒心想定然是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刺激了他,清醒之后也觉得自己做得过了些,毕竟她是秦道川正儿八经的妻子,为旁的人守孝说得过去,但身披嫁衣就说不过去了,又听到他咳嗽不断,就转过身去,准备好言相劝,从长计议。
哪知一转身就看到他額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面色也有些潮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若舒问道。
秦道川轻笑了一声,“自我受伤以来,这是夫人第一次出言关怀为夫,真让人开心哪!”
若舒只当他是嘲笑自己,“不舒服就躺下吧,我说与不说,你的病都不会因此有半分改变,若说些好话就能药到病除,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说完,见他仍是十分难受的样子,又见他不肯松手,只得朝外面高声说道:“将军不舒服,去请大夫来。”
一边将他往后推,想让他躺在床上,一边抱怨道:“折腾这些做什么,待会人都来了,看了多不好。”
秦道川纹丝未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夫人这样很好看,与当初那个稚嫩的孩童相比,更像个新娘子。”
若舒十分无语,回了一句,“你不是总笑我长得不高,嫌我与你不般配么?”
秦道川摇头道:“上手之后,才发现我就喜欢这样的。”
若舒见他神情痛苦却言语轻挑,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秦道川却接着说道:“夫人生气的模样也很好看。”
“从小到大,可没人称赞过我的容貌,你就不必欲盖弥彰了,更何况如今我已是不惑之年,不鸡皮鹤发,就算不易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夫人的美,经得起琢磨。”秦道川的话实在让人不受用,哪有人喜欢旁人这样称赞自己的,若舒理所当然的没给他好脸色。
说话间,许莺娘走了进来,被屋内的陈设吓了一跳,后面跟着的秦北倒是坦然,上前两步问道:“将军可是又咳嗽了,多半是今日泡浴的时辰不够。”
若舒见有人进来,秦道川却仍不松手,就低声说了句:“你放开。”
秦道川摇摇头,说道:“我有感觉,一旦我松手,你便会消失不见。”声音不大不小,屋里的人都听得见。
若舒有些气恼,用了些力气,推了他一把,秦道川不愿松手,更不愿倒下,努力挣扎之下,又是一阵咳嗽。许莺娘还没有走近,就惊呼出声,秦道川咳嗽不止时,嘴里喷出了血沫,若舒也惊到了,直愣愣地看着他。
随着他嘴角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若舒只觉得那抹红色特别刺眼,心里一阵难受,冷汗濡湿了后背,腿有些发软,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扶住床边的柱子,闭上眼不敢再看。
许莺娘看着他俩这奇怪的姿势,不知该如何诊脉,秦北走上前,将秦道川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