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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剑气凛冽。
那命剑的剑光比日月还要耀眼,逼仄通透,有斩断山海,涤荡世间污浊的凌厉。
“陆九洲,在你眼里剑是什么?”
冷不丁的,灵禅子突然这么出声问了一句。
青年一愣,抬眸对上了灵禅子那双平和如镜的眉眼。
他后知后觉想起——眼前人之前也是个名动天下的剑修大能。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若是师叔问旁的剑修大约会得到半身或者伙伴之类的回答,可在我这里我更倾向于把它当成亲人。”
在从剑冢将天昭取出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陆九洲都在思考,剑和剑主到底应该如何相处,又该如何定义两者的关系。
说互为半身,太过慎重,华而不实。说是伙伴朋友,又有些草率普通。
修者的寿命长久,剑的寿命更甚,在这样漫长近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它们遇到的不止他们一个剑主。
它们不是人,不会遗忘。
剑身上每一道痕迹,每一次的生死相随都是彼此永不磨灭的羁绊。
——它们陪伴了修者的一生。
“它们不会言语,更没有人的体温,可给予我们的陪伴却是真实的。在被我们选择的时候它们便做好了再一次被留下的准备,因为我们会死,它们却不灭。
——它们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要更温柔也更温暖。”
陆九洲勾唇笑得清浅,视线温柔落在了那把雪色长剑上。
“所以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的灵脉和剑脉却相连,这样深的羁绊除了亲人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关系来定义。”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九洲的错觉,他说完这话之后,一直隐隐在抵抗着他的压制的天启突然收了力道。
他眼眸一动,低头看了过去。
那把金色长剑剑身闪烁着光亮,少有的乖顺,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灵禅子很了解天启的性子,他敏锐感知到了它的变化。
一直压在心头的那点烦闷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让他觉得很轻松。
“它曾是我的命剑。”
灵禅子捻着珠串,轻声这么说道。
“我听剑祖提起过。”
“我与它曾经朝夕相处过好几百年,它从来都没有认可过我,我以为我不在意,现在我才发现我心里一直有些郁气。”
“如今看到它认可了你,就像你的命剑认可了白穗一样。”
灵禅子似感慨又似释怀般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头一次有了些神采。
“我突然又很高兴,心里也没那么沉闷了。”
陆九洲记起来了一些事情,灵禅子身中蛊毒,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所以顾止经常说他活得和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趣。
他眼眸一动,果不其然看到了灵禅子唇角沁了血色出来,灵力也乱了一瞬。
灵禅子渐渐找回了一些七情六欲,同时,身体也残破不堪,到了快油尽灯枯的地步。
“师叔……”
灵禅子已经没有了痛觉,看到陆九洲担忧的神情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起手漫不经心擦拭了下唇角的痕迹,压下了喉间的腥甜。
“无碍,无碍。”
这样怎么能无碍呢?
陆九洲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皱了皱眉,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下面两道剑气猛然相撞。
巨大的气流翻腾,搅动而上。
一直万里无云的天边隐约闪烁着电光,黑压压的乌云凝聚在了一起,像是黑色的漩涡一般遮掩了天地,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悸。
一时之间天地没了光亮,白昼似变成了永夜。
白穗双手紧紧握住剑柄,低喝了一声将宁玦重重推开。
紧接着御空执剑而上,在劲风烈烈之中,少女的额发被拂开露出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在晦暗的天色里,上面雷电交加,似要撕裂苍穹而落的天光。
宁玦倒是不惧,凝了剑气一并凌空,引出命剑将那风累之势同样聚集在了剑刃之上!
和之前在问心台时候看到白穗使出了陆九洲的剑式一样,这一次他也想正面迎击,看看白穗能够使出几分风雷之力。
“你最好使出全力,不然我怕你受不住我这一击!”
青年这话不是挑衅,而是提醒。
从一开始时候宁玦就是做着全力以赴的打算,尽管他大多时候在白穗避不开的时候收了力道,以至于她没有受什么皮外伤。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留太多余力,用了近八成剑气。
陆九洲的命剑和他的属性一样,是一把能够召唤风雷的神兵。
既然白穗能引出来,若一个不慎伤到的便是他自己了。
白穗感觉到了宁玦周身凝聚着的威压逼仄,便知道这一击不容小觑。
她咬了咬牙,又覆了更重的灵力在剑身。
“轰隆”的声响震天,两道接连天地的青白雷电引在剑刃,如同光鞭一般狠狠甩在了对方身上。
剑与剑,雷与雷相撞,激荡着的风云四散,周遭的草叶也被折断压平。
白穗看不见宁玦的身影,只感觉到天昭撞上了惊蛰,白光刺眼,让她近乎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是一阵破风的剑气打在了她的腰腹,她整个人因为灵力透支没了气力,狠狠被抛在了半空。
耳畔呼啸的风声,天昭的剑身也没了光亮,意味着剑气耗尽。
一人一剑都到达了极限。
白穗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鼻翼之间是好闻的味道。
她努力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恍惚之后看清楚了陆九洲的脸。
“师兄……”
“先别说话,我帮你疗伤。”
青年连忙检查了下白穗的身体,除了脱力和一点皮外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松了口气,将灵力一点一点渡给白穗,在看到她脸色稍微缓和后抬起手将她面颊的头发别在耳后。
“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没事,就是暂时……动不了。”
白穗说话也有些费力,试探着动了下手指,觉得太累又放弃了。
不远处的宁玦表面上看着毫发无损,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的威力有多大。
他指尖微动,手和剑都在颤抖。
灵禅子见了没说话,递给了他一枚丹药让他服下。
宁玦将那丹药送入口中用力咬碎吞下,而后黑着脸走到了白穗面前一步左右的位置。
刚才那一剑他用了八成剑气,可白穗竟然差点打掉他的剑。
这意味着那落雷和之前她所用的命剑一样,有超过五成的威力。
之前也就算了。
那是本身的剑气,得了剑主允许若是两者契合度高,威力使得大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白穗不是风雷属性,那冰灵根更是和这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哪怕是剑可以引雷聚风,若是没有属性相近的灵根拿着它也只是避雷,根本不可能使出其属性。
看着宁玦阴沉着脸色,白穗缩了缩脖子,将头埋在了陆九洲怀里。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陆九洲护着白穗,神情冷淡地抬眸看了过去。
“魔气已经散了,你莫要……”
“她为什么可以引雷聚风而且还不受反噬?”
陆九洲话还没有说完,宁玦先一步沉声开了口。
他扫了白穗一眼,又直勾勾盯着陆九洲。
“你们是不是已经双修了?”
。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们是不是已经双修了?
已经双修了……
双修……
宁玦此话一出; 白穗和陆九洲两人同时僵住了,一时之间没了动作。
然而两人的异常落在宁玦眼里更像是默认。
他沉默了一瞬,用一种“她这么小你竟然都下得去手”的看禽兽一般的眼神看向了陆九洲。
“怪不得突然这么着急修什么双剑; 原来是怕被发现想用这个来掩饰。”
“啧,还真是……欲盖弥彰啊。”
白穗那个师尊有多护犊子有多宝贝她,他也见识过。
之前试炼的时候; 白穗刚从秘境出来顾止便去把在里面刁难过他的几个弟子的宗门长老给狠狠揍了一顿; 不单如此,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师尊。
当然,昆仑主并没有因为闭关修炼所以并没有来这一次的仙剑大会,顾止用术法传讯给了他,说得空会亲自上昆仑一趟。
简而言之是让他洗干净了脖子好好等着,他们两本来就因为理念不同常有争执,关系本就不好,这一次算是借着宁玦动手伤了白穗一事找到了名正言顺动手的理由。
这件事宁玦之所以知道; 无非也是昆仑主用了通讯灵玉,说他做事不知分寸; 下手不知轻重把他狠狠臭骂了一顿。
光是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顾止就能为了白穗这般兴师动众的; 更别提陆九洲趁着他回了昆山对白穗下手一事了。
白穗年岁尚小,根基也不算稳,这个时候双修或许对她的修为有很大提升; 毕竟两人体质互补,陆九洲的修为也高。
可这只是一时的; 在什么都没稳定的情况下做了这种事情,只提升修为没有淬炼身体; 她很难承受得住天劫。
劫数过不了; 神魂也可能被打散大半; 到时候散了修为重来是小事,若是损了灵根灵脉,白穗便再无修仙可能。
想到这里宁玦皱了皱眉,垂眸看向了因为灵力耗尽而躺在陆九洲怀里的少女。
之前陆九洲没受伤,气息什么都掩盖得很好,这个时候宁玦离得近了这才隐约感知到了白穗身上属于陆九洲的那一点神识。
“?!你们还神识交融了?
陆九洲你疯了吗?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都活了一百多年了,身体都没淬炼完全就干这档子事,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