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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的办法都失败后，桂林偶然翻到一本关于钢琴的俄国文献，于是叫上伙伴们在早已破败的厂房中开始了手工制造钢琴的征途。
最后在退役小偷，全职混混，江湖大哥，猪肉王子一群落魄兄弟的帮助下，他们造出一部“钢”的琴，一群男人为尊严而战。
哎，刚掉进改制办，就来了这么一个任务，还真挺合适的，陈桂林他们不就是这一政策的亲历者么？从他们身上肯定能看出改制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冉江做了一番准备，然后选择进入任务世界，一道白光闪过，他便从化工厂的办公室来到了东北的工厂废墟之中，变成了陈桂林。
在稀稀拉拉的雨中，他抱着手风琴，乐队其它成员吹着萨克斯，陈桂林的女朋友淑娴正在唱歌，“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这是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因为历史原因，俄罗斯文化在东北颇有影响，许多国有企业的工人，都会唱一些经典俄罗斯歌曲，比如《喀秋莎》，比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再比如这首《三套车》。
“停停停，这曲子听着太痛苦了！”他们表演的颇为动情，主家却不高兴了，有人赶紧跑过来阻止。
“哥，不是，俄罗斯送葬一般都吹这个！主题就是表现痛苦和悲伤啊！”冉江下意识学着电影里陈桂林的样子，点头哈腰地解释着。
今天他们是为葬礼来演奏的，在他们前面是一座临时搭建的灵堂，灵堂摆在工厂的墙边，背景是两座高耸的冷却塔，挽联上写着“沉痛悼念母亲”。
这个母亲其实是隐喻，既代表了逝者的母亲，同时也在悼念作为背景的工厂本身。
对于在工厂长大的陈桂林、淑娴等人来说，工厂就是他们的母亲，现在工厂倒了，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和悲伤。
“那不行，老人听着这曲子步伐得多沉重啊！”葬礼的主家说道。
“是是是！知道了，那让老人加快步伐吧，咱来个《步步高》。”乐队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于是很快就调整了曲目，换成了喜庆的《步步高》。
这同样是一个隐喻，工厂倒了，对陈桂林等人来说是悲伤的，但对另外一些人则不是，工厂倒闭对他们而言反倒是一个机会，好多人都接着这股倒闭风潮赚得盆满钵满，日子一路走高，这不就是步步高么！
旁边有个小孩在表演吐火，这似乎是在说，某些人在工厂的废墟上，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红火了，两相对比，让人无言以对。
“哥几个今天辛苦了，下回有事儿我继续通知！”把葬礼伺候结束，冉江给他们发了钱，大家伙各自散去。
“找个地方喝点儿？”淑娴却没有走，她是陈桂林的女朋友，现在拿到钱了，肯定想和男朋友享受下。
“成！喝点儿就喝点。”冉江知道，别看淑娴整日里大大咧咧的，其实她现在心里也空得很。
工厂倒了，日子没了着落，精神也没了寄托，正是需要被人关心的时候，电影里陈桂林正是忽视了这些，才被隔壁老王乘虚而入。
俩人找了家烧烤摊，点了个烤鸡架，还有几串素菜，就着这点东西喝起了哈尔滨啤酒。
鸡架似乎也是在这一时期盛行于东北的，这东西在食材里显然算不得上品，肉厚的地方都被片下去单独卖了。
鸡大腿、鸡翅尖、鸡中翼、鸡胸，哪一个不是肉多汁满？但是价格贵，下岗工人消费不起，那就整点鸡架吧！
这都是肉摊上处理下来的废品，不值几个钱，但骨头也不至于被剔得很干净，多少有点肉，价格便宜还能尝到肉味，这东西实在是太适合馋肉又没啥钱的人了。
老工业基地城市里，那些开了二十来年的老字号，很多都是大下岗时代，工人们没了岗位再就业，转身开起了小吃店，他们的店多开在下岗工人聚集区，客户也多是下岗工人，于是鸡架便流行开来。
其实再早几十年，上海人也大范围吃鸡架，上海人管这个不叫鸡架，叫“鸡阔落”，“阔落”上海话的意思就是壳子；当年为啥吃这个，因为资源少，资源紧缺，家里能吃到一个鸡架就算今晚上硬菜了。
后来上海人有钱了，鸡架也就没人吃了，现如今东北人又走上了上海人的老路，开始吃起鸡架来。
俩人吨吨吨喝了好几瓶，似乎唯有喝了酒，才能让人忘记下岗之后的失落，获得暂时的放松。
酒桌上，冉江安慰了淑娴一番，最后又让老板烤了俩鸡架带回去，给各自的孩子吃。
淑娴似乎想让冉江去她那儿，冉江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便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得早点给小元带回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第340章 现状
“那你早点回去吧！”淑娴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冉江看到感到莫名的揪心，生活真是太难了。
“我送送你吧，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回去我不放心！”冉江下意识说道，这还真不是假的，现如今确实有些不太平。
一下子这么多人失业，必然会引发各种社会问题，人没了工作总得找个办法养活自己吧？有的人寻思着自己创业，有的人去其它地方打工，还有的人自然而然想出各种歪门邪道来。
淑娴虽然孩子都有了，不过却不怎么显老，模样依旧俊俏，这样的女人你让她一个人回家，冉江还真有些不放心。
听到这话，淑娴明显开心了不少，越是在这种无依无靠的时候，就越需要关怀；于是俩人各自提了一袋子鸡架，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去。
回到家里，淑娴还想让冉江进去坐坐，冉江知道这要是就进去，就不是坐坐的事情了，所以在此拿鸡架当借口，委婉地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陈桂林记忆中的熟人推着自行车带着老婆出去，冉江一侧身躲在阴影处避了开来。
这是以前陈桂林厂里的同事，两口子原本都在厂里工作，日子和和美美，然而下岗之后，家里就断了生计，不得已只能让老婆去舞厅陪人跳舞，每天他就这么推着老婆去上班，等深更半夜再接回来。
这附近住的基本都是原来厂里的同事，左右邻居基本都知道，可谁也没揭穿他们，每次看到他俩出来，都会像冉江一样避开，即是给对方一个面子，免得他们失去自尊，也是为了避免感伤。
在后世，冉江偶尔接触到一些职业选手，都会下意识地鄙视，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好逸恶劳、爱慕虚荣才走上这条路的！
但是现在他看到的这位，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人总得吃饭啊，就算他俩能坚持，可还有孩子呢！孩子读书要钱，吃饭要钱，穿衣服要钱……为了孩子，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能忍下去。
有些不食肉糜之辈可能就要问了，怎么不自己创业啊，怎么不出去打工啊！然而事情那有这么容易？
如今这座城市多家工厂同时垮掉，数以万计的工人失去了生计，这么多闲置劳动力同时涌入市场，市场上又那里有这么多岗位提供给他们？
创业自谋生计的话，大量工人失业带来的是城市消费能力大幅度畏缩，别说新开业的生意了，就连原来许多生意不错的老店都快跪了。
冉江记得，当年这个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公益公告片，几名工人下岗之后，没有抱怨，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辛辛苦苦干起了早餐店，很快就过上了好日子，当时他看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为这些工人而感动。
可如今在回想这个广告片，只能让他觉得恶心！搞得就好像是因为这些工人在工厂里偷懒，才害得厂子倒闭一样；又好像随随便便开家早餐店就能赚钱一样！工人们都下岗了，有多少人还有闲钱吃早餐？
作为个例来说，也确实有这样的人；但作为一个整体而言，下岗工人面临的困境可不像广告片里说得那么简单。
至于去外地打工，一来这些工人此前几十年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不熟悉外面的情况，也没有门路，不知道到了新地方该怎么找工作。
二来，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搞下岗，再加上不断有农民涌入城市，大部分城市都存在着劳动力过剩的情况，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而且政府也在不停地说着，要解决下岗工人再就业问题，出于历史的原因，许多下岗工人真的非常相信政府，认为政府确实在想办法帮他们解决。
所以好多人都在等着，可就算政府想尽办法能提供一些岗位，但这些岗位和下岗工人的总数量比起来，绝对是杯水车薪。
回到家里，把鸡架热了下交给小元，小元接过后狼吞虎咽的吃着，看得冉江一阵儿心酸，这小姑娘也是好久没吃到肉了。
往日厂子还在的时候，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区，那可是热闹的很，打牌的，聚到一起喝酒的，说笑声不断从各个房间传出来。
而现在，虽然左右住的都是一个厂出来的工人，可大家都没啥心气了，早早地就上床躺着发呆。
哎，日子不好过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下岗工人的日子过得比当年涌泉村村民还要苦。
涌泉村村民虽然穷，可好歹还有几亩地，怎么也不至于饿死，这些工人真有可能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了。
而且涌泉村村民穷了几百年了，没过过啥好日子，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有啥不对的！
这些工人此前的日子可是不错，好多人都是亲戚朋友羡慕的存在，现在日子突然垮了，这种落差一般人可受不了，甚至有人因为实在是无法接受，一时想不开直接自我了断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继续搞乐队的话，倒是饿不死，可给小元买钢琴的钱那儿来？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