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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向上，发现每层之间连接的门扉都被虚掩着打开，心中明悟。
“看来不论是不是真的给我机缘，许嫣先生确实有让我夜晚来此的意思。”
他想着，走到了顶楼，这里一般是主人的居所，门依然半掩着，但方擎苍可不敢再大模大样地推门而进，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肃容做了个弟子之礼：
“许先生，方擎苍来了。”
他没等太久，大概只过了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许嫣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直接进来即可。”
方擎苍恭声道了一句“是”后，轻轻推开房门，进到屋中。
房间里，只有许嫣一人。
似乎因为私下见面的原因，她没有穿较为正式的宽袖襦裙，而是一身白色的轻纱，肩膀上还套着绣有山水的披帛。
整个人看着没有白天上课时的严肃，反而有些慵懒，青丝顺着香脊垂到腰窝，丰神绰约，艳丽无双。
不过因为从小教育的缘故，方擎苍只扫了一眼便低下眼帘，束手恭立在许嫣身前。
——这孩子被小时候的那顿柳条抽怕了，在这方面尤为注意，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许嫣见方擎苍的乖巧模样，忍不住一乐：
“擎苍，你果然是个机灵的。”
“榆木之人也会偶尔灵光一闪，我只是运气好。”
“是的，你确实运气够好。”许嫣淡淡道：
“运气好到……被我选中。”
方擎苍一愣，有点没听懂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拱手道：
“不知道先生叫擎苍深夜来此，有何指教？”
许嫣抬起手，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虽然稚气未脱，但已经有一股沉稳坚毅的气质酝酿在眉间，看着仿佛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大人了。
她收回目光，将脖子靠在椅背上，轻道：
“你想要什么，说吧。”
这么直接的么……方擎苍心里想着，不断思索。
傻子都知道，许嫣能周游列国，去外面的世界肆意闲逛，必是有很高的实力伴身，这一点方厉也曾经暗示过自己的儿子，让他“平日对许先生多敬着点。”
许嫣的手上，定是有在整个西洲道都罕见的宝贝和机缘。
方擎苍没问为什么许嫣选择了自己，或是给予自己机缘的理由。
大运当前扭扭捏捏，只能让稍纵即逝的机缘从手中溜走。
他思考了一会儿，拱手道：
“先生，学生想参加不日举行的西洲道武夫战……我想在那时，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胜利。”
很笼统的要求，但也把他的目的答出来了。
“好。”许嫣点点头，接着道：
“丹药、功法、兵刃，三者之间选一个吧。”
“功法。”方擎苍没有半点犹豫，马上说出自己的选择。
方家在安城也做拍卖会的生意，方擎苍这些年，时常看到里面有上好的丹药和宝物被拍卖，但优秀完整的功法却是一次也没见到。
许嫣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
“功法么……有了。”她拿出一个玉简交给方擎苍：
“此法为［双全］，倒也适合你修炼。”
“练此功，不仅可以极大增强战力，也可以弥补你先天修炼资质的不足，这功法会将你的运气削弱，补充到你的修炼天赋上。”
“所谓双全，也只不过是损一补一罢了，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百日
方擎苍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这枚玉简上，不能移开分毫。
将“运气”转换为“天赋”？
神乎其神，如果许嫣所说为真，那么这功法的价值恐怕远超整个安城！
他摩挲着玉简光滑的表面，刚想说什么时，许嫣却率先开口道：
“此功法，不会一股脑地将你的运气转化成天赋，而是由你自己主导，有节制地转换，记住，如果运气亏损太多，恐怕会对你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她抿了一口方家送过来的茶水，这是用红麝果浸泡的苍耳冰，喝起来酸中带甜：
“你可以将平日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的运气转换成资质，虽然从此以后你会经常倒霉，但最多不过是喝水塞牙、喉咙里卡鱼刺、平地摔跤这样的小事罢了，大方面倒是无碍。”
“修习［双全］之法，最重要的就是克制自己的贪欲，不要把自己所有的运气都折到修行资质中，气运之道虚无缥缈，真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你。”
“擎苍，要记住，克制己欲。”
方擎苍听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道：
“先生对擎苍恩深意重，请受小子一拜！”
说着，磕了一个响头。
这小伙子人很实诚，咣的一声将脑袋砸在地上，声音几乎要冲到小楼外面去。
许嫣淡然受了方擎苍一礼，垂下眼眸扫了一眼方擎苍的头顶，轻叹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轻易跪拜？起来吧。”
方擎苍听话地起身，没有用手扑掉膝盖上的灰，只是持着玉简道：
“先生是对擎苍有大恩的师长，对您行大礼是应该的。”
“油嘴滑舌。”许嫣轻斥了一句，递给他一个香囊：
“回去吧，如果你今后修炼这功法时遇到问题，可在白天的课上佩戴这个香囊，我在闻到这奇特异香后，会于半夜将门虚掩着，你便可在此时来处找我。”
“多谢先生，学生谨记。”方擎苍接过香囊，再次躬身后走出房间。
半晌后，方擎苍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香囊和玉简，心里噗通噗通直跳。
他知道，这是自己十八年来，遇到的最重要的转折点，传奇话本里少年被高人青睐一飞冲天的故事，似乎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方擎苍不断在心里念叨着族规家训，将玉简和香囊贴身藏好，他决定就算在洗漱时，也要将这两个事物放在眼前。
不过，在把香囊放进怀里时，他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地闻了一闻。
没有任何气味，方擎苍闻不到许嫣所说的异香，但却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在这香囊上，触碰到了一抹未散的温热。
先生之前也将这香囊在胸口么……
方擎苍脑中划过这个念头，想到了什么画面，但他马上回过神来，啪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谨言慎行，方擎苍你个王八蛋，小时候的那顿柳条忘了？”
他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将大不敬的绮念压下，深吐一口气。
明天，便开始正式修炼［双全］之法。
蓝昭雪，我一定会比你先扬名帝都！
……
最近几个月，方家的很多人都发现自己的少主变了。
变得特别……倒霉。
他穿鞋时总会发现鞋中有细小的沙砾，怎么抖也抖不干净；每次逛街散心时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奇葩时，比如夫妻打架把臭鸡蛋扔到了他脚边；又或者总是时不时地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光滑的路面也会摔上一跤。
但无论如何，这些都只是小问题罢了，方家人最多只是调侃一句“没事少出门，省得回来时挂着臭鸡蛋味”以外，便没再关注这事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方家人见识太少，认为运道、气运这些东西都是天生注定，就算有人可以篡天改命，也不可能是自家少主做的。
方擎苍在这样的日子里悄悄蜕变着，不断削去的小运道换来的是每个时刻都在增长的天赋等级，这么多年来制约他修为增长的最大桎梏已经消失不见，方擎苍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不断向上攀升。
这一日，夜晚，明月楼中。
方擎苍轻车熟路地来到最顶层的房间，朝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喝茶的女人行了一礼：
“许先生，擎苍来了。”
“唔。”许嫣瞥了他一眼，问道：
“今日前来，有何事？”
“是有一个修炼上的问题，要请教先生。”方擎苍往前走了几步，在离许嫣两米的地方停住，恭敬道：
“许先生，最近每逢收功之时，我都会感到腹部有刺痛般的微热，起初我以为是修行速度过快，导致经脉出了岔子，但我去咨询过医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是何故？”
“你找的医师，不是方家人吧？”
“是的，我找的是在安城首屈一指的医馆［回春堂］。”
“这就对了。”许嫣笑吟吟地道：
“你一直修炼的方家族学［爆炎莲诀］其实是一门不错的功法，但可惜在临近突破境界时，总会有邪火从下面燃起，扰乱心神，我观你元阳未泄，还未尝过鱼水之欢，这个关头难受是正常的，忍一忍便是。”她顿了顿，接着道：
”实在不行，你可试试自己挊一下，如何？”
“先生……说的有理。”方擎苍脸色微红，讷讷地打了个哈哈。
整整一百天的相处，让方擎苍对许嫣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位神秘的女先生在很多地方都异于常人。
比如在男女之事上，许嫣面对他向来没什么避讳，各种话张嘴就说，有时还会调侃他几句，丝毫没有普通女性的羞涩，跟个爷们似的。
也许，这就是奇人吧。
他干咳一声，掩住自己的尴尬，接着问道：
“先生，过几日就是武夫战了，我上个月已经将名字报了上去，不日就会前去参加。”
“武夫战……你要去西洲道的首府？”
“那倒不用，我还要经过前期的选拔，先在安城决出胜负，才能去首府参加最后的比试。”
“你倒是胸有成竹，已经想着决胜后去首府了。”
“擎苍虽然不才，但如果连安城的选拔都过不去，那只是丢了先生的脸。”
月光下，少年的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坚毅和沉稳外，还多了一份从心底里生出的自信，如久藏于鞘的宝剑。
——这枚璞玉，开始露出了让人心醉的颜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