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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又端来了两碗,不过那邓叔叔还有老妈似乎都没有什么食欲的样子,筷子都不下。
看着邓叔叔还有老妈满脸的愁云惨淡,迟钝如月月也是发现了点不对劲。
看着吃的香喷喷的华青衣,凑过去说起了悄悄话。
“小哥哥,我老妈还有邓叔叔他们怎么了呀,刚才邓叔叔还那么急着吃,怎么现在端给他了又不动筷子了,讨厌!”
一股香甜的气息吹在华青衣的耳边,少女特有的清香气息随着月月的靠近充斥着他的鼻子。
这倒不是华青衣特意去闻,而是自小在老头子的草药滋补下,他的五感格外敏锐,按老头子的话来说,这就是他们吃饭的本钱,岂能有亏。
也是。
华青衣此时闻着月月身上的香味,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挺健康的,这小丫头,就是气血有点旺盛,心跳声有点大。
“食不言,寝不语,君子之道。”
华青衣细嚼慢咽,对待每一根面条,都像是在品味着山珍海味一般大为享受。
“”
“讨厌!”
方才心急没有顾虑太多,这会儿看着华青衣近在眼前吹弹可破的皮肤,月月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跺了跺脚,佯装着恼怒,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刚才想问的事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月月端起自己的碗,涨红着脸,食不知味的默默吃了起来。
华青衣虽不清楚刚才月月妈所说的“医院”是什么地方,不过字面上听来,想必是个有大夫的地方,这老邓前辈显然对于那里的“大夫”信任要远高过他。
他倒是没有什么去争一争的心思。
将最后一口冷面喂入口中,无声的咀嚼。
这个时候倒是又想起了老头子说过的话。
“青衣,行医济人以谋寝食,乃华氏一脉相承之法,医者虽为方技,被世人视为贱业,却也不乏为所治之人奉承之事,你须谨记,医人以谋食,并不低人一等,却也不高人半分。”
“你施以方剂,彼报以食宿,不过一场交易,事毕则缘尽,谁也不再亏欠彼此分毫。”
专于心执于行,方为君子之大洒脱。
医人的最终目的是患者能够痊愈,只要这位老邓前辈能够痊愈,也不枉费他一番诊断了。
和华青衣的坦然相反,老邓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
在听了华青衣那一番话之后,老邓越想越觉得身上不自在,原本只是觉得胸口时不时的有些闷,现在在意起来之后,竟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来。
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冷面,却是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月月妈本也吃的没滋味,见到老邓这模样,大大咧咧的她哪里还憋得住话。
“得了,赶紧吃了去县里医院检查下,瞧你那耷拉的样子!”
被点穿了心思,老邓也看开了,反正一会去检查,有啥事等检查得了结果,自然就知道了。
嘿然一笑,大口吸溜起来,竟是在华青衣喝完汤前就放下了碗筷。
等众人都吃完,按照先前的安排,老邓自然是要带华青衣回局里。
月月妈肯定是要看店,而月月却是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老邓一起去县里玩,月月妈阻止未果,便也任她去了。
就这样,华青衣不知时隔了多久,又来到了P县县城。
第十章 归处(1)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坐在这个奇怪的铁盒子里,透过那透明的琉璃窗户看着外边的景色。
华青衣只觉得沧海桑田仿佛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这不过转眼,这人间却竟是已经彻底改换了头脸。
形形色色的人与物,没有了半点他还熟悉的气息。
华青衣不是一个蠢笨的人,结合目前为止的情形,早已明白过来。
在他没有知觉的那段岁月里,这世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以前听县里茶楼里的说书人讲,那些神仙中人,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
华青衣看了看身上的奇怪装束,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有过这般奇怪遭遇的神仙中人否?
老邓在前面的座位上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自然没精力注意到华青衣的神情。
和华青衣同坐在后排的月月一直悄悄的留意着这个好看的小哥哥,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华青衣的表情变化。
“小哥哥,你怎么啦?是想起来什么了嘛?”
歪着小脑袋看着华青衣。
因为要出门,自然不能一身居家的样子,月月特意去画了个淡妆,唇上擦了油彩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炫光,惹人眼球。
过肩的发丝也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露出一段生藕般白嫩的脖颈儿,诱人遐思。
也不再是穿着那件被华青衣误以为是“肚兜”的小背心,而是换了一身奶白缀花的连衣裙,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水嫩可口。
华青衣收起心里的思绪万千,回以一笑,摇了摇头。
“不曾想起何事,月月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哥哥,你我年岁本就相差无几,不如唤我青衣便是。”
话题没有停下。
“路上无事,不如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华青衣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可是眼下心绪不定,也没甚心思仔细推敲了。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被那一句“唤我青衣便是”又弄了个大红脸的月月,这会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刻意不刻意的问题,满脑子都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了。
月月羞涩的别开了脸,没好意思继续看着华青衣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不太好吧要不,我叫你青衣哥哥吧。”
这是完全无视了刚才后面的一句话了。
华青衣失笑。
他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小丫头的想法。
“好吧,那我问你,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月月不是第一次跟邓叔叔来县城里玩了,这种问题哪里难得到她。
看了看窗外,找了个参照物,皱着细细的小眉毛想了想。
“嗯应该马上就到啦,转个弯就没多远了。”
“这样,那”
华青衣的手握成了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那你知道现在距离大宋真宗天禧四年过去了多少年吗?”
这可难倒了月月。
青葱一般的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张苦脸选择了放弃。
“青衣哥哥,这个问题好难,我可以查查手机吗?”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的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哎。”
华青衣看到月月一脸苦涩的时候,心已经悬起了老高,唯恐这月月也不知道答案。
待听完月月的话,才放下来心来。
虽然不知道“手机”为何物,不过只要能得到答案,华青衣当然不会介意这些问题。
不过还是佯装着为难。
“嗯那就只此一次可好?下不为例。“
月月“耶”的叫了一声,掏出一个小盒子开始了捣鼓。
看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手机”了,这般说来,昨晚她也是用这个小盒子与老邓前辈联系的罢,真是神奇。
没一会儿,月月停下了动作,显然有了结果。
华青衣觉得自己的背部都紧绷了起来。
心下不禁暗暗自嘲。
本以为老头子教授的养心篇自己已经习炼的不错,没想到只是这一个问题,便叫他露了怯。
月月的清脆声线响起,华青衣赶紧整理了自己飘散的思绪。
“哎!青衣哥哥!你的历史可真好!你问的天禧四年到今年,正好一千年!那你刚才怎么说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啊?“
“”
”青衣哥哥?”
“”
月月的呼声在华青衣耳边如潮水般退去,没有察觉间便已如同远在了天边。
明明身处闹市,这忽然之间自己竟似成了一个人群之中的孤独个体。
一千年
一千年吗
华青衣回想起醒来之后看见的种种,是啊,这个事实不是早就明摆着了吗。
一千年前可有会用透明琉璃作大门的一般人家?
一千年前可有不用灯油便能光亮胜似烈日当空的明灯?
一千年前可有这般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热闹县城景象?
一千年前吗
一千年前
华青衣脸上还挂着未及卸下的笑容,可眼泪不知为何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未曾想,那一次见到老头子那道背影之后,竟真的成了如今的天人永隔。
距离上的隔阂还能跨越,可这时间上的隔阂要如何跨越呢?
他已没有了归处。
“青衣哥哥,你没事吧”
华青衣突然的落泪吓坏了月月这个小姑娘。
手足无措的翻找着自己的手帕,想去帮忙拭去华青衣脸上的泪痕,又害怕这贸贸然的举动会惹的青衣哥哥不开心,于是进退两难。
华青衣接过月月手中的手帕。
不甚在意的擦去了脸上的痕迹,笑了起来。
“没事,刚才不小心叫风迷了眼。”
“谢谢月月的手绢。”
嗓音平稳,中正平和,哪有半点哭音。
这是老头子教导的君子之道。
昨夜大雨洗净了这天幕,今天没了遮掩,日头便格外的大。
这还没到中午,阳光已是烈了不少,路边树上的叶子都被晒的蜷缩了起来。
但是月月看着青衣哥哥脸上的这个笑容,却觉得比这么热的天里独享了一个大大的冰西瓜还要来的凉爽舒适。
以前看见“如沐春风”这个词,她以为这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写实的词。
她还没有到可以喝酒的年龄,可这忽然之间,仿佛就明白了醉的感受,醉在了华青衣的笑容里。
待到回过神来,她已经痴痴的望着华青衣许久。
不由得暗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