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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轻轻应声道，“我当初和你外公也都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外公去世后，我忽然间就想通了……大概是她觉得我们都没有做好一个为人父母的表率，也许想好好把你养育大，那或许是她的初衷。”
“那……那次之后。”苏墨轻声询问道，“小柔妈妈没有留在家里吗？”
外婆轻轻摇头道，“我和老伴当时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当下也很是于心不忍，一家人能有什么血海深仇……明明翻篇就过去了。只是她外公一直要坚持把小柔送到福利院去。她妈妈当时连20岁都没有，身边就带着个孩子的话……”
说着外婆便轻轻抚摸着小柔的脑袋道，“希望你不要过多责怪你外公的想法，他当时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女儿，所以……”
路小柔轻轻点点头，“虽然我不会这么做，但是我能理解外公的想法……”
谁又能……不理解呢。
“她那次在家里住了不到一个星期，见外公固执己见，她也没再坚持，此后便一直没有了音讯，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都会收到一些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年货。”
“后来又过了两年，那时候她外公终于想通了，说带孩子回来也没关系，一家团聚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茫茫人海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只得静静地等着她带小柔回来，谁能想到……”
这一等，就是近二十年的光阴啊……
外婆说着再次眼眶湿润起来，苏墨为她递上纸巾，至于小柔，则是一直静静地低着头听着，仿佛像一尊安静的石像，一动也不动。
江月绫和夏依梨躲在厨房里听着外婆的讲述，本来已经洗好的水果全部放在怀里，月绫此时一直在抽噎不止，被夏依梨一直捂着嘴巴不让她大哭出来，但依梨自己也红了眼眶。
这就是所谓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宁可一个人在外漂泊流浪，也不愿抛弃自己的女儿。
但为什么，后来又要那样对待自己的宝物……
是……终于坚持不下去崩溃了吗？
那，这么多年，几乎被毁掉的人生，整个青春，也不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吗？
“外婆……你知道吗？”
路小柔轻声道，“我妈妈她……自我记事起，就对我很不好。”
“从来不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
“从来不给我买我想要的娃娃；”
“甚至连饭都不给我做；”
“而且稍有不顺心的时候，他还会狠狠地打我，骂我，把我当做受气包。”
“碰到追债的讨上门来，就一个人自己跑掉，把我一个人丢在出租屋里，躲在床板底下哭泣。”
“我几乎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笑容。”
“还有，我还记得她总是对我说的话。”
“她总是对我说，‘要是当初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我小的时候一直无法理解她。既然那么讨厌我，憎恨我的话，把我直接丢在路口不就行了……”
“她不让我去跟着她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跟着她的……”
“但是……但是啊，就是这样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妈妈。”
“还是硬着头皮把我养大到十四五岁，才把我丢在一个老爷爷的家里。”
“我被丢在那里的时候，我其实还是十分庆幸的……”
“因为这个爷爷对我十分照顾，我也终于可以不用跟她一起过东躲西藏的流浪生活了。”
“而且，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在身边的话，她现在也一定……一定……”
此时的外婆已经掩面发出了轻声的呜咽，路小柔的眼泪顺着鼻尖不住滑落，无力支撑身体的她轻轻靠在苏墨的肩膀上，被苏墨轻轻扶住。
她原以为妈妈是因为失去了那个“重要的人”而崩溃，但这样看来，对于妈妈而言，那个‘重要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
【她现在……一定过着更好的生活吧】
明明以前经常说起这样的话，此刻的路小柔始终没有勇气再说出口。
毕竟，在路小柔十四五岁的时候，她的妈妈可是把她唯一所拥有的一切——
送到了别人身边呀。
442 好好地抱抱她
外婆带小柔和其它人一起看了曾经属于妈妈的房间，这个小小的房间自从数十年前妈妈离开时就几乎没怎么变过样，泛黄的港台明星海报，老式收音机，书桌前还倒着一张相框，外婆将其立起后，递到小柔的手中。
“真的……是妈妈呀。”
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小柔轻轻地抚摸着相框里妈妈的照片，照片里青涩的妈妈带着一丝浅浅的不羁，嘟着嘴巴充满了少女的气息，五官和小柔的相似度确实很高，但气质却完全不能在一起相比。
“如果喜欢这张照片的话，你就拿去吧……”
面对外婆提出的好意，小柔只是轻轻摇头，“这是外婆的宝物，就让它留在外婆身边好了……”
“明明也跟着一起受了那么多苦……你还是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孩子呀……”
外婆颤着声音叹息道，“要是你妈妈和你外公有一个能有你这样的脾性，当初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了。”
外婆并没有询问关于苏墨、关于小柔其它身边人的事情，毕竟光是看着小柔本人，就能感觉到她现在过得很好，苏墨一行人也没有在这边多做停留，由小柔这边主动提出了要离开的意思，外婆也没有多作挽留。
不过，在临行之前，小柔又再次和杵在门口的外婆轻轻抱了抱。
“我会经常过来看您的……外婆。”
小柔说。
但外婆却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小柔，你是懂事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但你不需要顾忌我，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太婆身上……”
“让你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们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和你外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外婆接着顿了顿，“但你妈妈她也很苦，我是知道的……你如果一定要恨谁的话，就恨我们吧……如果不是我们当初坚持要把你送到福利院的话，你也不会……”
“没关系的……外婆，”路小柔微笑着说道，“我没有恨任何人。而且……我很开心。知道妈妈当初那么维护我之后，我知道了她原来也是这么重视我，深深地爱着我的。”
“小柔呀……”
外婆抹了抹红肿的眼眶，“明明还这么小，却这么懂事……你真是……吃了很多苦啊……老头子啊……你要是再晚死两年，那该多好……你就能看到一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了……就是我们害小柔吃了这么多苦啊……”
外婆的情绪似乎再次失控，喃喃地呜咽着，声音也愈发颤抖，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下来，被苏墨和江月绫及时扶起，只是轻轻地呜咽着。
“没、没关系的……外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小柔一边轻轻安抚着外婆的脊背，一边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苏墨。
“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幸福……”
非常幸福。
“是……是啊。这样就……”
外婆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便温声道，“能在入土前见到你一面，本来我也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但若说，我这心里还有什么念想的话……如果，有一天见到了妈妈，希望你能……至少上去和她打一声招呼，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的，外婆……”路小柔轻轻点头，“我答应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高楼大厦的遮挡，江东区的傍晚仿佛比文汉市城区要更加绚烂，夕阳的微光映照在小柔白嫩的脸颊上，传递着一股迷人的娇艳气息。一路上大家都显得很沉默，最后这个气氛是由小柔所打破的。
“那个……”
忽然间，路小柔快步上前，转过身的同时将双手背在身后，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三人，“就是……能听我说两句吗？”
苏墨温声道：“当然可以呀，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小柔。”
“就是……之前，依梨姐在来的路上说这边有一片薰衣草花海，机会难得，要不要趁着天还没黑，再一起过去看看呀？”
听过小柔的请求后，苏墨和夏依梨江月绫面面相觑着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不约而同地噗哈哈笑了起来。
“什么啊啊哈哈这么庄重的场合，居然想的是这个……”
“也太照顾我们的心情了……”
“小柔真是太可爱了……”
三人因为小柔突然的请求前仰后合捧腹不止，这让小柔感到稍微有些难为情，在短暂地嘟着嘴以后，她随后也跟着一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四人打车来到薰衣草庄园，此时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了，周围也没有太多游客，但这并没有阻碍四人游玩的兴致，三位姑娘手拉着手在花海里漫步奔跑着。
“阿墨阿墨，你可要拍地好看一点噢！还有，别让月绫挡太多镜头了！”
“怎么拍照也针对我啊你——”
“不服气的话就不要带球走步啊！你看阿墨那色眯眯的样子——”
“天这么黑，你是怎么看得清的啊……”
“我反正就是看到了，小柔呢？小柔你也察觉到了对吧？”
“哼，愚蠢，居然指望我的小柔——”
“苏、苏墨哥哥确实……还挺在意那个的。”
一向对于迫害苏墨这件事保持中立的路小柔此时忽然改变了立场，大家都有点意外。
“喂，小柔……”
“哈哈哈哈！看吧！小柔都认可了，你还不承认，吃我一记依梨飞踢！”
夏依梨追着苏墨嚷嚷着要踢他，结果追到了苏墨之后还是简单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任由苏墨把她甩抱飞起来。
“好玩好玩！月绫小柔，你也一起来玩嘛！”
“我……我就不——”
江月绫对于苏墨能否抱起她没有信心，但是小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