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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照片放回盒子里，将盒子盖上推了回去，第五夭眸子有了波澜：“顾惟桠，好久不见，您老了。也许，我该唤您一声顾奶奶。”
顾惟桠笑了，脸上褶子很明显，“是啊，老了。你还是叫我顾惟桠吧，亲切。”
见到故人，顾惟桠眼里满是怀念，“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我那时才十七岁，现在我已经是个老婆子，你还是容颜未变。”
第五夭眸子稍显缓和，眼里不复冰冷，“八十多年了，您还记得他吗？”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邓念栋。
顾惟桠眸子闪烁，眼眸逐渐湿润，“记得啊，从未忘记过，一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的样子。”
说了这话，顾惟桠抹了眼泪，“我在我们约定的地方等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从未出现。也许，他早已将我遗忘。”
提及往昔，顾惟桠很是悲伤，眼里满是悲痛。
“他失约了……”
第215章 年少惊艳一生等待
那是一九三七年。
彼时十七岁的顾惟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穿着脏乱破烂的救援服奔跑于救援区。
替最后一位送来的战友处理了伤口，顾惟桠就地坐下喘气。
远处跑来一个人，穿着同样脏乱破烂、遍布干涸血迹的衣服。
跑近了，邓念栋将手里的一张照片塞到顾惟桠手里，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们要走了，修整半天，下午出发。”
说了话，邓念栋看着天边的浓烟滚滚，“这一别，什么时候能再见，就看命了。”
他塞给顾惟桠的照片，是他参军前，去照相馆照的。
看着手里的黑白照，顾惟桠心下沉重，“我跟你们一起走。”
邓念栋露出可爱的虎牙看了顾惟桠，“不可以，你要留下照顾伤员，我们前进，你们后退。”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咬咬牙，顾惟桠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侧身从衣服口袋里翻找了照片递给邓念栋。
“喏，我的照片给你了。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面。”
接过顾惟桠递的照片，邓念栋笑了，“你照片里可比你本人清秀多了，可惜你不是女孩子，你要是个女孩子多好。”
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邓念栋起身：“好了，我走了。”
顾惟桠也站了起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话说完，邓念栋撒腿就跑，跑到一半突然撤了回来。
跑回顾惟桠面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如果我不幸遇难，请替我好好活着。”
……
一九四九年，第五店铺。
椅子上，将头发留长的顾惟桠看着她对面，半戴面具的第五夭。
“我愿意典当我的生育能力，换取我三十年时间的容颜未变。”
已经过了十二年，十七岁的顾惟桠已经二十九岁。
她等了邓念栋十二年，在她们约定的地方，一等就是十二年。
可惜，那个少年从未赴约。
“你确定吗？”翻阅文书，第五夭声音冷恹十足：“一旦典当，你将失去作为母亲的资格，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有？”
面对第五夭的询问，顾惟桠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确定。”
她答应过他的，要在他们初见的地方等他，她不会失约。
她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无法等待的那一天到来！
……
回忆戛然而止，顾惟桠神情难掩悲痛：“他至今都不知道，我不是男儿身，我是女儿身。”
第五夭听着，脸上神情没有变化，声音冷恹：“这八十多年，您一直在等待吗？”
“是，一直等待，从未放弃。”坚定不移的回答第五夭后，顾惟桠看向窗外，“他不会来了……”
顾惟桠用生育能力作为典当物跟第五店铺做了交易，换取她三十年容颜未变。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年过百的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三十岁的缘故。
只是遗憾的是，从青丝等到白发，她都未曾等来她的少年。
第五店铺做生意，第五夭从不过问客人姓名年龄等信息，一切全凭心情所为。
隔了八十多年，第五夭早已忘了顾惟桠这桩生意。
“他死了。”许久后，第五夭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死于跟您分开的那一年。”
水润喉，第五夭看了顾惟桠，身体靠着沙发，“这些年，他一直在黄泉路等您。”
第216章 头发剪短头发染黑换上男装
“黄泉路？”
看着第五夭，顾惟桠泪湿眼眶，“谢谢你，谢谢你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真相……”
话未完，顾惟桠捂面哭得伤心。
“我就知道，我没有等错人，只是我们去错了地方，错过了八十几年……”
看着到了伤心处哭得凶的顾惟桠，第五夭递了纸巾，“节哀顺变，擦下眼泪吧。”
“谢谢。”接了纸巾擦拭着眼泪，顾惟桠眼眶泛红：“我想问问你，是他让你来见我的吗？”
细白手指拢拳握着折扇，第五夭启唇：“是，受他之托寻找你。”
“他在哪里，我可以见见他吗？”
原则上来说，是可以的，只是……
第五夭看了顾惟桠，手托腮，语气严肃：“以您现在的模样去见他，您觉得，他能认出您吗？”
话语落，第五夭又问：“还有一件事，柠樆是您亲孙女吗？”
面对第五夭的问，顾惟桠愣了下，有些急促不安，“那，我把头发剪短，把头发染黑，这样可以吗？”
她问第五夭，神情间小心翼翼的。
听闻邓念栋消息那一瞬间，她是喜不自胜的。
可喜悦后，她开始正视一件事—
她从未告诉过念栋哥她的真实身份，念栋哥死于十八岁，始终是少年郎模样。
可她，短发留长，容颜苍老，青丝已白，脸上爬满了皱纹。
诚如第五夭所问，这个样子的她去见念栋哥，他怎么会认得出她呢？
念栋哥一直，一直以为她是男的，一直拿她当兄弟来着啊！
见第五夭不回答，顾惟桠慌了，忙说：“我把生育能力典当给你了，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
“我未收。”冷冷三个字，第五夭打断顾惟桠的话，神情未有变化。
看着呆住的顾惟桠，第五夭淡淡解释：“在那个时期，我的生意无疑是最好的，但我没有一单收取过客人典当给我的东西。”
换句话说，她那几十年做的生意，一直是亏本的。
就算是，为那个年代受苦受难的人们尽的一点绵薄之力。
闻言，顾惟桠什么都明了，她笑着看第五夭，“我一生未嫁，柠樆那孩子，是我十七年前捡回来的弃婴。
她被丢弃的地方，正好是我每天会去等念栋哥的必经之路。”
回答了第五夭，顾惟桠苍老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你说，我把头发剪短，把白发染黑，换上男装去见他，他认得出我吗？”
视线落在顾惟桠身上，第五夭想，这大抵是爱一个人的表现吧。
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却又怀揣一颗热忱迫切的心。
“就这样吧。”红唇启，第五夭拿起顾惟桠的手，“刻于骨子里的人，无论时间将她变成什么样，如果真的在乎，无论多久，总能第一眼认出来。”
只是在这之前，第五夭暂时不能让两人见面，她还有事要做。
至少，得提前给邓念栋打声招呼，才能让他们见面。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惟桠突然问第五夭：“你怎么会跟柠樆认识呢？”
问了第五夭，她像是明白了，“难道那孩子，也跟你……”
“嗯。”懒懒回应顾惟桠，第五夭合拢手中扇，“跟您做的生意，我是赔本的。但跟她做的生意，我是赚的。”
冷恹声音落下，第五夭款款起身，“那么，过几天再见，我会联系您的。”
看着离去的第五夭，顾惟桠问：“她典当了什么，换取什么？”
第五要回眸看她，“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第217章 他将奔我而来携着满腔的爱
从小区离开，第五夭正好与买了饺子回来的柠樆撞上。
拦了第五夭，柠樆拉着人去了小区楼下的卤味店。
胡乱点了东西，柠樆看着与简陋店面格格不入的第五夭，“跟我奶奶都聊了些什么？”
看着店员端上来的卤味和饮品，第五夭取了手套戴上，慢条斯理开吃。
柠樆以为，像第五夭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谁料，她吃得最香，也是最熟练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占了柠樆便宜，第五夭声音懒得很：“说了一些你奶奶故人的事给她老人家听，也筹备安排二位见面。”
言简意赅，精简干练，话不多，意思明确。
话虽如此，柠樆不太信，“我其实挺怕你把我们交易的事告诉奶奶的。”
这是她的担忧之处，也仅仅于此。
吃着卤味，第五夭头未抬，话语随意漫不经心：“知道你奶奶为什么认识我吗？”
柠樆脑子里有根弦绷得很紧，她隐约猜到，但又不敢正视。
见她沉默未言，第五夭也不急，很是享受于眼前的美味。
沉默许久，柠樆终是开口：“我奶奶，她为什么会成为你的客人，因为什么？”
柠樆的问，在第五夭意料中，毕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
未等第五夭解释，柠樆自己问了：“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故人，是吗？”
喝着甜津津的饮料，第五夭挺想揉揉柠樆小脑袋瓜，“别问，问再多，我也不会告诉你。”
脱掉手套，抽了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第五夭再度开口。
“你跟你奶奶二人，都曾是我的客人，你的事我不说，你奶奶也会猜到。”
“谢谢你的招待。”将纸巾放于桌上，第五夭起身拍拍柠樆肩膀，“你对你奶奶，还是了解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