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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利落地下跪在地,“奴婢身份卑贱,本没资格择主,但是少主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愿以性命拥护少主,绝不敢有二心。”
“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宫九歌笑了。
芙蓉头磕在地上,语气坚定:“愿为少主效劳。”
“起来吧,”宫九歌开口,“既然看得清局势,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要做什么?”
芙蓉咬着下唇,思量一番后,试探性地说:“……恕奴婢冒犯,少主可是想拿回大爷手里的那部分权?”
宫九歌饶有兴致地等着她说下去。
“……依奴婢的看法,这宫家本就该是少主的,无论是大爷,还是二爷,都名不正言不顺。”她边说边看宫九歌的脸色,奈何对方不显山露水,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几分。
“起来吧。”
芙蓉如蒙大赦,却听对方接着道:
“你去把我院落里的人换一换,至于要什么样的,你自己斟酌。”
芙蓉闻言一喜,忙道:“奴婢遵命。”
宫九歌遣走了书房的所有人,毫无形象的仰躺在大椅上,身边没个贴己人到底是差了点。就比如苏止棘身边的铃铃,软萌体贴,而且忠心耿耿,宫九歌越想越馋。
远在忘书宗的苏止棘:“阿嚏。”
幕初筵施舍了个眼神过来:“着凉了?”
苏止棘摇头:“没有。”
幕初筵收回视线,苏止棘失笑:“九歌不久前来信,说了现状,我在想要不要安排几个人过去。”说完,他可能觉得这话有歧义,改口。
“宫家贸然易主,有本事的都有二心,没本事的除了倒戈也没别的能耐,她现在这境遇估计很闹心,安排几个顺手的给她用也好。”
幕初筵:“你有人选了?”
苏止棘:“你看铃铃怎么样?”也是她身边待过的人,照顾起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幕初筵:“这些事你比我擅长,你看着来就好。”
苏止棘着手去安排了。
“话说,你离开这么久,幕国那边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幕初筵乜了他一眼:“能出什么乱子?况且我又不是打算长住在这儿,等九歌这边稳妥了我就走。正好,你挑好了人我送过去。”
苏止棘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问了句:“只是为了九歌?”
“不全是。”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外的,苏止棘欣喜的神色几乎要溢出眼眶。
幕初筵接着说:“还为了我那药,经你上次一提醒,我心里也没了底。——你怎么了?”
苏止棘:“……没什么。”
宫九歌此时的重心仍放在林萧和李奇身上。李奇忠于宫余,但是目前不得不在宫九歌手底下讨生活,所以立场待定,林萧则安分多了,不越界,不退让,当家做主的是谁他压根不在乎。
宫九歌有日翻看账簿,发现有几处收入支出都很模糊,这是李奇所负责的地段。
“回少主的话,”李奇对此解释说,“此地虽隶属洛国,但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太过偏远,虽名义上隶属洛国,国君却不曾派出官员管辖,久而久之,此地便自立为王,每年上供。因此,我们这些商行的约束,到了那里也是大打折扣——家主在时收成尚且乐观,二爷接手这些后,认为我们每每遣往此地的人力物力消耗过大,便,便有意断了这一处收成。现在能收回来的,也就少主看到的这些了。”
宫余做的决定并无对错可言,这块领土脱离了国家管辖,商行之间要动干戈也是笔大支出,而且它之所以可以脱离洛国控制,真正的原因离不开当地物资匮乏,并不能带给洛国多少好处,所以它的去留洛国并不在意,所谓上供,也是种变相的管控。
国家尚且放弃,别说是以利益为先的商行。
“家主在时,此地受益的账据可有留存?”宫九歌问。
李奇想了想:“应该是有的,只是时间久远,属下怕是要仔细找找。”
收据还是找来了,年代久远,账本表面已经出现腐蚀的痕迹,翻开几页,一股子霉味直往鼻腔里钻。
李奇搓了搓手,神色不自然地说:“这都是上一任前辈留下来的,一直堆放在库房,有些受潮了。”
十几年前的东西,宫九歌也可以理解。
内容和想象中不同,便是在此地的全盛时期,收益比起其他地方也少的可怜。所以,父亲一直留心此地是为了什么?宫九歌想。
还有就是,宫家主当年为了尽快修成术法,屠杀的百人又是来自哪里?宫九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这件事,她的思维此时此刻只有眼前的地名,以及“地处偏僻”这四个字。
有关宫家主的传言中,此人完美至极,家世优越,实力强大,甚至在豪杰竞出的年代抱得美人归,可算得上是人生赢家。大长老所谓的“屠尽百人”一事,似乎除了他自己,再无他人知晓。宫九歌敢断定,这事一旦被他人知晓,整个宫家都不得善终。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做到悄无声息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来送几个人
“少主?”李奇没得到回复,抬头看她。
宫九歌被这些事扯得头都大了,书页翻动间霉味蔓延,当地的收益数据在眼前无限放大,投入与收成呈现裸的反比,没有一条让人看着舒坦。
“不用管了。”宫九歌上下唇交接,做出决断,“不急于在一时。”这个地方,她有必要亲自去看看。
择日,幕初筵带着人来了。宫九歌看到他时差点没能认出来。对方一身粗糙的短打,头发有几缕从洗得发白的头巾中冒出来,泛黄的脸颊上还黏了两撇小胡子。
在看到他身后的铃铃时,宫九歌表情颇为微妙。
还不等她问问清楚,芙蓉来禀说:“少主,大爷来了。”
刚说完话,芙蓉就看到疑似人牙子的青年带了几个男男女女进来。
芙蓉:……
“谁让你们进来的!”芙蓉突然生出了危机感,她看到宫九歌的神色,急道,“少主,想来是看守大门的人收了钱偷懒,奴婢这就把人赶出去!”
宫九歌:“我叫来的。”
芙蓉默默收声。
“刚刚你说什么?”
芙蓉敌视的目光从幕初筵身上移开,说:“回少主的话,大爷来了。”
这还是宫正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宫九歌扫了眼打扮的颇为风趣的幕初筵,眼里有狡黠一闪而过,她说:“这几个人倒是不错,来得也正好,本少主琢磨着送几个人给大伯,就担心他不满意。这样吧,你们随我一同过去,他看上的就顺便带走,剩下的——芙蓉。”
芙蓉回神:“少主?”
宫九歌:“剩下的你来安排。”几句话便敲定了这几人的去向。
幕初筵捻着自己的小胡子,对自己带来的人说:“你们可都听到了?可要好好表现,要是能被主人家看上,以后可就吃穿不愁了。”
“这都是俺们从乡子里带出来的,”幕初筵脸上陪着假笑,“都是吃得了苦的,少主子尽管吩咐着,就是这月钱么,少主子,他们都是家里的独苗苗,就等着这些钱混饭吃呢。”
幕初筵插科打诨的几句话,透露给对方两个信息:
第一,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第二,提到月钱,那就是原主已经吩咐过了,日后,他们拿谁的俸禄,听谁差遣。
宫九歌挑眉,然后不动声色地吩咐芙蓉:“可都听清楚了?”
芙蓉哑然,很想说这人牙子在夸大其词,家里是独苗苗的哪舍得让子女出来为奴,奈何主子已经放了话,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是。”
宫正为什么会来,宫九歌心里不是没底。本来对方秉着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是弟弟这边出了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宫九歌根基未稳便试图往那边伸手,这举动无异于撩老虎须。
宫九歌把人安排在了书房,这一动作耽搁了不少功夫。
宫正这一等便是半柱香的时间,脸色沉的能挤出墨来。他身后的护卫暗暗抹了把汗,这位新上任的少主,是在给他主子下马威吗?她怕是不知道这一举动能带来多大的灾难!
宫正冷笑,棱角分明的脸阴郁非常:“竖子有胆。”
宫九歌来的时候,整间书房都笼罩在恐怖的威压之中,从她踏进门的那一刻,身体蓦的有千斤重,猝不及防地膝盖一弯。宫正不像宫余,他是真的有实力,而且是以实力立足宫家,不可小觑。
宫九歌反应机敏,察觉不对便手指做笔,迅速拟了个法阵出来,同时吩咐后面的人,先在外面候着。
“大伯。”宫九歌打个招呼。
宫正看着她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实力倒是不错。”
宫九歌唇角含笑:“大伯谬赞。”
等她落座,宫正性子向来不喜拐弯抹角,开口便发难:“你往我院子里安排人手是什么意思?”
“大伯不满意那几人?”宫九歌问说,“那正好,外面又送了一批新的进来,大伯尽管挑些合心意的去。”
她招呼了一声,幕初筵带着人走进书房。
“这便是宫家的大爷吧,”幕初筵眉眼含笑,这要是他的真容做来,定然是赏心悦目,奈何现在这张装饰过的脸笑成这样,怎么看都只有“猥琐”二字,“这些可都是好人家出来的。您尽管挑。”
宫正并没发现此人的异样,视线如刀锋一般刮在宫九歌身上:“刚把宫余拉下位,便迫不及待想要对我下手?是谁给你的胆量,大长老?”
宫九歌自行斟了杯茶水,丝毫不为所动:“大伯这是哪里话?”
宫正的脾性直接暴躁,就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暴戾残忍,誓死不休,反观宫九歌,平淡如深潭的水面,一丝涟漪都不曾有,但是潭水的深不见底却足以将人无声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