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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不急着去。”李照望着远处那些月色下依旧在忙碌的流民们,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人虽然流落至此,朝不保夕,却井然有序。扎营之处虽多却不乱,横纵之间留有余地,显然是经过有意调配的。如果能将他们收编了,好生培养,其实也是一种力量。”
秦艽没说话,而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流民群,若有所思。
并不是所有的流民都是恶匪一般的人,大多数的流民只是迫于无奈才背井离乡。
然而如今端朝的户籍制度和各州郡如今的乱象使得他们不会轻易被地方接受,没有户籍,没有容身之所,自然也就颠沛流离,无处可依。
这些人的确是一股有生力量。
但收编他们一来需要大笔的钱财,二来需要足够多的田地和住处,两者都满足的往往是那些世家和大人们,而那些世家和大人们通常又瞧不上这些在他们眼里是下等人的人。
良久,秦艽只是缓缓说了一句话。
“他们在某些人眼里,并不能称作是人。”
李照听了,笑眯眯地说道:“不要小瞧了无产阶级的力量。”
秦艽闻言转眸看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是无产阶级?”
“所谓无产阶级,就是如他们这样的,没有生产资源、靠出卖劳动力为生的百姓。”李照一撩衣袍跳下了树,朝着那群流民那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何种力量?”秦艽跟着跳下去,问道。
他对李照的言论表现得十分感兴趣。
“团结就是力量。”李照掰着书识字,给他们耕地,带他们练兵,这样闲时能让他们耕种,乱时可以让他们走上战场御敌。”
秦艽若有所思地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眼眸微垂。
“当然,需要钱,也需要地。”李照掰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好巧不巧,我现在知道一处地方,那儿大概是我可以支配的地方,至于钱,我觉得我能弄到钱。”
她的自信由内及外地散发出来,一半沐浴着月色的面容显得熠熠生辉。
“若你能找到九龙宝珠,找到李氏秘藏,也就不用为了钱发愁了。”秦艽说完,噙着笑看她,问道:“你想要收编他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会引来他人忌惮?”
李照的身份本就特殊,一旦她又什么动作,那就势必会立刻传入各方势力的耳朵里。
什么?
她居然敢收编流民?
这怕是已经秘藏在手!
之后恐怕就是蜂拥而至的各路人马了。
“我想过了。”李照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快走到第一座流民帐篷处了。
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谨慎地握着农具朝他们走过来,空着的那只手不忘在身后赶忙摆了摆。他身后原本站着好些老人和孩子,那些人在看到他的手势之后,神色怯怯地匆匆躲进了棚子里。
“我一直在否认自己是李程颐的女儿,但成效不大,既然没办法解释清楚,不如将另外一个身份做大做强。”李照说完转身,一拂袍子,朝迎上来着男人拱手行了一礼。
另外一个身份?
秦艽有些莫名,却又觉得有些有趣。
他神色一正,看着李照在前头和那个似乎是流民头子的男人交涉。
“两位到这种地方来,是想要做什么?”男人上下打量了这两个人几眼,见他们衣着精致,形容高雅,知道也许是从平南谷山上下来的贵人。
169 另外一个身份
男人自称龚叔。
龚叔算是身后那几个棚子的领头人,舍利州人,一路流浪至杜曲镇,见杜曲镇有平南谷庇佑,便领着父老乡亲暂且落了脚。
李照如今对端朝地图已经十分熟悉了,自然也就知道,舍利州在剑南道与吐蕃交界的地方。那地方常年深受边界流匪之害,往年官府照常运转,收成不错时生活还算安定。
龚叔谈及至此,摇了摇头。
如今收成不行,官府又乱了,他们无法忍受那些流匪隔三差五的骚扰,便只能被迫离开了舍利州。
李照和龚叔浅谈了一会儿后,转眸问道:“龚叔领着家人在这种地方落脚,可有想过将来?”
龚叔一听到李照突然说起这个,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看向李照的目光也多了丝抵触。
他梗着脖子说道:“何不食肉糜!姑娘这话说得轻巧,将来如何,是我们这等卑贱之人能奢望如何就如何的吗?”
这一句话出口,李照就知道龚叔是读过一点书的。
在这种时代,能明事理,识文断字,是一道分水岭。从他们扎营的,李照觉得这些人是可用的人,
“并非是我有意冒犯。”李照面对龚叔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她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龚叔愿意,我可以给龚叔出具一份介绍信,让龚叔有一容身之处。”
龚叔一听,神色当即就严肃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李照,眼神中有着诸多的不信任。
他们这边的动静其实早就被旁的人注意到了。
毕竟,这一片地方不止是龚叔这么一窝人。
有耳尖的凑过来,朝着李照一福,说道:“这位姑娘,若有容身之处,便是卖身为奴,小的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过来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虽然面容削瘦,但衣着还算整洁,看着是个会收拾自己的人。
李照侧身朝他一笑,回了一礼,说道:“可,若你们愿意,自然也是可以过去的,但并不是为奴为婢。”
“不是?!”龚叔有些诧异。
“不是。”李照诚恳地摇了摇头,“我想请你们去的地方,叫做巧家县。巧家县因为人口流失,如今县城内空置了很多房子。我看你们虽然流落至此,在这城外扎营却不混乱,显然不是什么违法乱纪之徒。”
在来平南谷的路上,李照和林晚通过好几封书信。她对林晚说了自己的确想要开一家客栈的想法,林晚便说给她在巧家县预置一处宅子,等到她是什么时候空当了,便过去开张就是了。
“我想请诸位,为我经营一家客栈。”李照说道。
李照刚才粗略数了一下,龚叔这一圈有大概有十三人,一整个流民群落里,应该是四十至五十人。
这些人哪怕是全到巧家县去,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最主要的是,李照想知道这个安排驻扎营地的人是谁。
听刚才龚叔介绍,这一群流民应当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互不相识,走投无路之人,却能互相保持和睦,而且井然有序地在这么一个地方扎营,显然不是一个龚叔能搞定的事。
“这事,你能做主吗?姑娘。”男人一边说,一边看向李照身后的秦艽。
秦艽周身气度不凡,姿容自带贵气,在他眼里,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这个男人才是做主的那个。
李照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龚叔,问道:“如何?”
“我们并没有经营客栈的本事,姑娘一不认识我们,二不了解我们,为何突然上来就说想要雇我们给你做事?”龚叔显然要比那男人谨慎得多。
“我说过了,我观察你们形容举止进退有度,所以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李照说完,眸光远眺。
在所有棚子中间,有一个青灰色的棚子。
别的布棚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动静,有耐不住好奇的,甚至会偷偷朝这边看,但那间棚子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
龚叔侧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男人,神色微动,用意不明。
那男人却是兜着袖转身就走了。
“姑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请容许我们商量一下。”龚叔拱手说道。
李照抬手一托,示意他们商量就是了。
身后秦艽听了半天,总算明白李照所说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什么意思了。
“明空,你想要开客栈,以商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秦艽问道。
“不可以吗?”李照回头看他,摊了下手,继续说道:“客栈只是第一步,给他们落脚的地方之后,我想要开学堂,开商行。我希望的是,在即便没有李氏秘藏的情况下,在即便我不是李程颐女儿的情况下,我依然能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下去,拥有一点自己的力量。”
她很讨厌去依赖别人。
但自穿越后,这一路走来,她却不得不依赖别人。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不如靠己,这是她过去的信条。只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这也无奈,那也无奈,让她只能暂时借助别人的力量求生,连松无恙,丁酉海那样的嗜血之人,她都说不出一个强硬的拒绝来。
多么可笑呀。
李照敛眸自嘲地勾了勾唇,既然没有自己的力量,既然只能依靠他人,那不如借着这份自尊心上的屈辱,发展出自己的力量来。
终有一日,她将不再依托他人。
“你这样,倒是像极了他。”秦艽看她神色中的坚毅,微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照愣了一下神,抬眸看他,问:“谁?”
“李程颐。”秦艽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只在他死前参加过的最后一次宴会上见过他一面,然而他的洒脱,和面对死亡时的气概,却叫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折服。”
“面对死亡?”李照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一点问题。
秦艽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却停了下来,看向了李照身后。
李照顺着他的眼神回过身去,就看到那个青灰色的棚子里走出来一个白衣书生,书生衣着虽然简朴,但气度却与他身侧对他拱手行礼的龚叔完全不同。
170 惊魂
如果,此时此刻有什么能形容李照的心情的话,那一定是天雷滚滚。
在几个月之前,她是一个垂死的唯物主义者。
而重生之后,她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认知偏差。
可是现在——
原本的世界观像是彻底被打碎了一般。
不远处那个噙着笑拂袖朝她一步步走过来的人,是一个多月月以前,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