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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小姐仰头望着槐树上一颗巨大的马蜂窝,一脸难色道:“这太高了,关妹妹,咱还是放弃吧。”
“这点高不算什么,”关新妍轻巧道,“你帮我望风,我来搞定它。”说完立即采取行动,从自己内衬裙上撕下一大片布料。将衬布拧成布条后,环住树干,两手握紧布条两端,以毛毛虫爬行的方式向上攀爬。
此时,距离槐树百米远的一座阁楼里,一只冰棱箭缓缓改变瞄准目标,将原本对准马蜂窝的箭改对准槐树下的女子。
侧旁伸出一只大手按压在驽箭上。
执弩人诧异偏过头望着大手的主人,“崔将军这是做什么?”
崔敏神色庄重道:“为此人,我向太子讨个人情。”
太子清瘦的脸上显现一丝玩味:“崔将军挑三拣四,至今未婚,拒纳一众名门贵女,还以为崔将军眼光有多高,没想到,竟看上这卑贱商女。”
崔敏未驳,在旁人看来便是默认。
两人身后一众看热闹的锦衣华服贵公子中,走出一位身飘气浮的公子,意味深长道:“太子有所不知,这里边大有文章。”
说着上前对太子神神秘秘耳语一番,太子眸光乍亮,惊奇声问:“你确定?”
“在下别的不敢说,就这双眼睛生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事,迄今为止,未出现大的偏失,如此重大之事,在下岂敢信口开河。”
“哈哈,这可就有意思了。”太子自言自语一番。随后对崔敏调侃声道:“崔将军历来表现得志高品洁如同圣人一般,竟也是红粉中人啊。”
“太子这话令在下有些迷茫啊,从来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寻常,从来也没什么大志向,红尘中人尚可担得,红粉中人是什么意思?”
“哈哈,就别再装了,话说透了可就没意思了!那个女人,我要了。别说我仗着身份欺负你,给你一次机会,咱们来打个赌,倘若那个女人今日能安全走出宫去,她就归你。反之,她便归我了。”
太子语气果决,全然一副不容辩驳的姿态,崔敏未声言。身后一众人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嚷嚷:“有赌当然就得有注啊,我赌太子赢得美人归,下注伍百两银,谁跟?”
“我跟一佰两。”
“二佰两。”
……
“我赌崔将军赢,下注一千两。”
“跟三佰。”
……
十数人纷纷下注,有为义气而下注,有为赢利而下注。
当阁楼里众人以某人的命运作赌下注时,某人尚不知自己已如此受关注。关新妍已从树上下来,将布包裹着的马蜂窝递给徐大小姐,同时沉静声言:“这马蜂窝果然是从别处移挪过来的,挪它之人八成用心不良,咱们别在此耽搁了,省得被卷进是非当中。”
“好。”徐大小姐果断应了一声,转身将马蜂窝连同布包放进假山水渠中。
关新妍惊讶看着徐大小姐的举动,没想到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徐大小姐做事挺利辣,是个狠人。
徐大小姐将布包系在水渠边上,回转身来,看到关新妍望着水渠若有所思的模样,了然地笑笑,温和声道:“若不是它们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也不会遭此厄运。不过它们也算积了阴德了,这蜂房入药治疗痈毒、痢疾有奇效。”
关新妍将视线从水渠移到徐大小姐脸上,予以明媚一笑,“徐姐姐若还需要的话,我还替你摘。”
第三佰七十四章 冷遇
关新妍与徐大小姐处置好蜂房后,赶上那群杏花林间缓缓悠悠漫游的队伍。
走在杏花林间,如置身花的海洋,满眼纯洁无暇的美好,令人清心愉悦。有人提议在此设宴赏花弄乐,德淑娘娘欢欣应允。
很快,花草地上铺上了毡毯,随后,桌案、果盘、美酒、佳肴纷纷呈上。
席面排成两列,众嘉宾皆自动按着位份入座。这样一来,关家母女与上首德淑娘娘形成了最远间距。远离榷论中心,只有旁观热闹的份。
倘若安安静静旁观热闹也还算体面,好歹也算是执有邀请函正大光明列位其间。现实比较冷酷,尤其冻脸。关家母女竟是连席位也没有。
关夫人与三位女儿屈膝跪坐于右列远端毡毯上,身前无案几、无酒食盘撰。此不知是德淑娘娘特意关照还是哪里出了差错,母女四人消受着特殊礼遇,承受着各方投射过来的不同含义的目光。
上首德淑娘娘一直忙于同丞相夫人、国公夫人等众位贵人畅谈热聊,看得出心情十分美好。在此景色优美、声乐动人、酒香扑鼻、花香萦绕的环境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即便心里十分凄苦的关夫人,此刻脸上也是带着微笑,却是以和美的表情说着伤感的话:
“咱们这趟是不是来错了?德淑娘娘似乎没把咱们当回事,想要靠近德淑娘娘说上几句话比摘星星攀月亮都难。”
章越声言:“母亲勿气馁,虽未能与德淑娘娘亲近,方才与侍御史家小姐熟聊,提到父亲的事,她承诺帮忙探消息问路。”
“你是不是见谁就跟谁说你父亲的事啊?”夫人问。
“母亲放心,我又不傻,这又不是体面的事,自然不会到处说。”
夫人微弯的嘴角有了点实质意义,再听到章越接下来的话,笑容顿时僵化。
“……可不知怎的,好似大伙都知道这件事了。”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夫人的脸终是崩不住了,略带恼意,“难怪咱们在此浸凉风,我在前边挣脸,你在后面拆我的台,回去再与你算帐。”
“母亲——”清曼忽然出声,拖着长音的称呼显得有些过分亲昵,脸上的笑容更是能拧出糖水来。
“干什么?”夫人没好气回应,很快便知晓了清曼的用意。转头看清曼的瞬间,感受到了周遭不同寻常的气氛,抬眼见众人皆望着自己,包括远处高高在上的德淑娘娘。
夫人错鄂之后有些恍惚,不知道刚才错过了什么,不知道这聚集过来的目光是好意还是歹意。
关新妍低声提醒:“韶玉公主问母亲是哪家官眷。”
夫人一愣,望向韶玉公主,隔着十数米远距离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轻视之意,夫人挺直了腰杆,恭敬回复:“回禀韶玉公主,民妇夫家姓关,吏属三司盐铁部辖域。”
韶玉公主嗤笑一声,“不过是走卒贩夫,说得有板有眼,真像那么回事。”转头对德淑娘娘高声道:“不知娘娘请这样一群身份低贱的商户眷属来此是何意?她们在此,既不能增添香增色,又不能烘托气氛,还拉低了在座贵人们的身份、格调。
娘娘想要人气的话,我可以举荐好些有名望的官眷,她们仰慕德淑娘娘多时,千方百计求取见娘娘的机会而不得,娘娘却将这样难得的机会,给了这些个平平无奇的商户女子。
可否请娘娘给出一个解释?相信在座有不少人都觉得疑惑呢。”
德淑娘娘朝场上众人睃望一眼,见大伙确都好奇地等着答案,嘴角轻轻扬了扬,不以为然回复道:“其实,没什么稀奇的,谁家还没几门过得不如意的远亲,不过是应远亲陈请,满足她们入宫瞧一瞧的愿望。
可没想到,她们来了,见了这许多贵人在此,便不想走,一直跟到了这里。”
众皆现了然神情,个别人显现震惊。
片刻后,德淑娘娘大方声道:“罢,既要留下那便留下吧,也不损失什么。来人,赐座……”
“等等,”韶玉公主出言制止,“德淑娘娘宽宏大量,即便被人欺骗、利用也不计较。如此超凡脱俗、品质卓越着实令人钦佩。但是,娘娘切勿纵容他人小奸小恶,不能叫这样一群窃利忘义之辈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又坏大伙兴致。”
“公主言重了,她们不过是蹭些热闹罢了。”
“娘娘宅心仁厚,不愿以恶度人,可以理解。可有些人,不能太宽纵,否则,便是对其它人不公平。”
德淑娘娘一时无言以对。韶玉公主转脸对着关家母女声道:“这宫里不比菜市,有幸坐在这里的,皆不是凡俗人。想在此占得一席之地,得凭本事。
这样,我看你们也不会别的,场上正缺些个艺姬,你们便充当艺姬,演一段,给大伙助助兴吧。”
德淑娘娘对此建议未置声言,余座皆抱观望姿态看事情进展。
关家母女感觉如置身冷热水桶中,明明是受邀入宫赏春,却成了爱慕虚荣、贪恋富贵的赖子。此番境遇,不知是贵人们一早就铺设好的陷阱,还是贵人们临时起意想出的一个消遣法子。
关夫人沉静了一瞬,忽面色和悦对着德淑娘娘声道:“有机会能为德淑娘娘助兴,民妇深感荣幸。民妇来此,未有拿得出手的礼物献上,接下来,民妇便献上一礼,还望德淑娘娘笑纳。
仓促间无所准备,先向娘娘讨一缸水,一桶墨,一匹麻布……”
关新妍顿觉不妙,夫人大概是想舞中作画,想教众人见识商户女也能舞文弄墨,可是……
关新妍目光不由自主朝夫人衣裙上看去,担忧地想:不要到最后,脸上光亮,后背苍凉,脑海里自动浮现一画面,一光腚小孩身着最褴褛的衫拗着最内敛深沉的造型。
清曼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扯了扯关新妍的后衣襟,显然也是有所担忧。
关新妍回了个无可奈何的神情,眼下情形,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只有想办法善后了。且看这韶玉公主来者不善,未知其是否还有后招。
第三佰七十五章 争
德淑娘娘命人取来了关夫人所要的物事,一条十余米长、一米多宽的白色麻布铺陈在中间,一只三人才得以抬得动的大水缸及一大桶油墨置放在边上。
众皆好奇关夫人究竟有何技艺,想看她究竟能在这十余米长的白布上作出怎样的景来。先不论关夫人的才情,瞧着她在此等隆重场合下竟还能保持着优雅从容,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
关夫人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