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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贱籍仵作之女,进了教坊司也没资格做接客的女乐,只能在后厨做苦役,人下人中的下人。
跟阿爹有些交情的捕头,趁着四下无人对她说了实话。
阿爹查案得罪了人,据说是位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
原本没想打死他,罚杖刑八十,不曾想陈四身子太虚,只受了一半便死了。
那大人物便把气迁怒到阿爹唯一的亲人婵夏身上,把年仅十四的婵夏送教坊司做劳役。
几年后,婵夏傍上督主,想重审阿爹的案子。
知府以及当年一众知道内情的,要么畏罪自尽要么举家搬走,案宗也离奇失踪。
阿爹之死就成了悬案。
重生后,她时刻跟着阿爹,就想找出前世阿爹之死的真相。
可俩月过去了,阿爹事事谨小慎微,看不出得罪人的迹象。
昨日接到飞鸽传书,婵夏本以为信中所书的“大人物”便是害死阿爹的真凶,忙顶替陈四过来。
结果赵义只是冒名顶替的“大人物”,误会一场。
前世的杀父仇人还不曾登场,距离前世阿爹之死,只剩五天
婵夏看着陈四,心下毒誓,无论如何,她都会护着阿爹周全,决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回到偏房,赵义已经醒来。
看到婵夏,噗通跪下。
“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婵夏不仅缝好了王二,还把王二周身上下收拾的利利索索,污渍泥垢擦拭干净,涂了些薄粉擦了口脂,看着没那么吓人。
那条忠心护主的犬,被套上了黄布,缝了个狗身形状,盘扣充作狗眼,残缺的一半以枯草填充。
赵义来时根本不敢奢望能修复的这般完整。
这般横死无全尸的,普通缝尸匠是不敢接的,他只能冒名顶替厂卫,铤而走险。
不曾想遇到这天下第二仵作,施展神技,给他义弟哀荣
被婵夏捉弄坑银子的怨恨一扫而空。
婵夏赶紧扶他起来,唯恐这个憨憨再喊一嗓子把人都引来。
“趁着主官等人正迷糊着,速速带你义弟出城厚葬,一会出去若主官问起,你便蛮横斥他,让他不该问的莫问,自可顺利出城。”
“恩人对我犹如再生父母,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我——”婵夏刚想说名字就不用记了,反正早晚都能再见着,毕竟以后大家都辅佐督主
欠她那六两银子早晚都要还的。
“她叫陈婵夏——你到底是不是厂卫出来的?”陈四上上下下打量赵义,视线落在他的靴子上,出声打断。
赵义一惊,小公子的父亲也是眼力过人呐。
“快点运你义弟出去,晚了来不及了。”婵夏怎会不知阿爹打的什么算盘,忙打发赵义去忙。
陈四抻着脖子不死心地看赵义,这汉子不错,膀大腰圆牙口好,看着就像是个壮劳力。
“闺女,你看他那腰凭你阿爹我多年看死人的经验,这一定是个能干活的,咱家那二十亩农田正缺这样的壮劳力”
陈四压低嗓音,用只有父女俩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婵夏无情拆穿:“阿爹,这番话,你昨日看赵屠户也说了一遍。”
哪怕是头猪,只要是公的,在阿爹眼里都是清新俊逸,配她正好。
“人家赵屠户能看上你吗?这小子就不一样了,冒充厂卫可是大罪,他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陈四比了个杀的手势。
一不做二不休,以此为把柄,要挟这壮汉娶了闺女吧。
赵义正好回头,陈四忙化作挥手的动作,露出老泰山般慈祥的笑。
一口白牙晨光下熠熠生辉,吓得赵义一激灵扛起王二往外走。
陈四见此状,眼里流露出大喜的光芒。
忙推推闺女,你看看人家!
扛死人都这般轻松,有这等壮劳力,还愁以后验尸没人扛吗?
婵夏拿起陈四带过来油纸包,把凉透的蒸饼分陈四一半。
“吃你的饼吧,人家看不上我这种一顿能吃三饼的。”
赵义路过,只听“一顿三饼”,忙驻足抱拳:
“小公子好胃口,看你个子不高,竟跟我一般饭量。”
如此真诚赞美,让陈四的脸垮了下来:闺女距离嫁人又远了一步,嘤!
一切皆如婵夏所料。
候在前厅的主官,守了一宿这会正是昏昏欲睡头脑不清。
见赵义出来忙迎上前问,被赵义一声斥责噎得不敢再问。
厂卫绣衣使本就是神出鬼没,常做秘密任务。
主官昨晚与师爷合计,最后得出结论,这天降厂卫校尉,莫名其妙缝尸命令,大概是对地方执政水平的秘密考核。
赵义按婵夏所说,蛮横训斥,主官便更加坚信,自己这小小巡检司,承受了次生死大考。
多亏青州来的仵作父子解了燃眉之急,等送走大人,必要好好“口头”表扬一番。
来时的战马已被套了个板车,王二和忠犬一并放在上面,眼看赵义就要脱身。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这快去看看,何人击鼓。”主官心里好大一个啊呸。
怎出这种岔子?
大人看了,宛若他辖区治安多差似的。
“大人,长平县一带就属这里最太平,巡检司最受百姓爱戴,至多不过是些鸡毛蒜皮鸡鸣狗盗的小事,不劳大人费心,莫要耽误大人行程。”
婵夏机灵开口,赢得主官赞许一瞥。
不亏是团头之子,有前途!
“也好。”赵义心比主官还慌,是非之地,他也不想多留哇。
“求大人给小民做主啊,出了人命呐!人命关天呐!”一声声哀嚎从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穿墙而入,“我是城东孙家娘子,我官人在厂卫当差,闹出人命,厂卫绝不会坐视不理!”
主官、赵义、婵夏,同时一惊,思想神同步。
啖狗粪的,岂不是走不成了?!
第5章谁闻谁说香
厅堂里几人心中都像是揣了兔子,砰砰乱跳。
“大人借一步说话。”
婵夏把主官带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
主官面色严峻,看赵义多了几丝警惕与不安。
赵义握紧刀把,手心满是惊出来的汗。
他觉得主官看他的眼神不对,不知仵作小公子与他说了什么,实在不行,只能杀出去了
好在,主官听婵夏说完,只说这案情重大,巡检司无裁量权,转到县衙。
这番话给了赵义台阶,他连连说是,赶着车离开巡检司。
“这次多亏阿夏提点,今日事——”主官看向婵夏。
“大人宽心,我与阿爹只当没来过。”
主官长舒一口气,等婵夏父女离开后嘀咕:“阿夏这般通透之人,竟出身仵作世家,实在是可惜了”
父女俩出了城,行至小树林前,赵义窜出来。
他骑马先行一步,特意等着婵夏父女。
“多亏夏兄弟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六两。”
赵义的手僵住,摸了半天,只掏出两角碎银,婵夏一挥手。
“先欠着,以后连本带利送到城内,我阿爹是青州团头,随便打听就能找到。”
赵义酝酿满腹感谢之词,全被她“连本带利”噎回来了。
“你与那主官说了什么,他何以痛快放你我出城?”
“我对他说,你身份似有可疑,但我不确定。”
“!!!!”赵义合不拢嘴,下意识地看身后,就怕窜出来一堆追兵。
这小仵作到底是敌是友?!
“不用看,不会有追兵。”
“恕在下愚钝,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巡检司乃无品小官,无权无势,若你真是冒名顶替,他不通知县衙,擅自传书招你我过来,便是渎职之罪。若你不是冒名顶替,得罪厂卫,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没造成损失,不声张,这事便过去了。
她与巡检司主官说的那几句,既保全赵义,也让她和陈四不担风险。
“夏兄弟智慧过人,有勇有谋,在下佩服。”
“以后有困难来找我。”婵夏回的痛快,“童叟无欺,收费合理。”
陈四默默转身,不忍直视。
赵义嘴角抽抽,想起被连环坑银钱支配的恐惧来。
“我这就去安葬义弟,后会有期。”
婵夏叫住了他。
赵义只见眼前一绿,接过她丢过来的一抹绿。
这是芫荽??
“你捡尸块手上染了味道,用这个搓洗,一日数次,可去味这个就不收钱了。”
这些去除异味的物品,仵作都是随身携带的。
赵义将手放在鼻下仔细闻。
“没有异味啊?”
“你闻不到,别人能闻到,照我说的做吧。”
“你能闻到阿夏身上的香吗?”陈四问。
赵义更困惑了,啥香啊?
陈四明白了。
此人天生嗅觉丧失,闻不到尸臭,也闻不出女儿的香。
婵夏却不意外,赵义前世就是没有嗅觉的。
与赵义告别,父女俩继续赶路。
陈四嘟囔。
“这女婿算是招不成了,不过也罢,我闺女这般香甜,配他这没有嗅觉的不过是牛嚼牡丹,不成也好只是咱家那二十多亩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弄完。”
眼看壮劳力飞走了,哎。
“好多人说我香,我自己却闻不出,阿爹,我身上到底什么味啊?”婵夏疑惑。
陈四摇头:“具体我也说不太好,不似花香那么腻,不似果香那般甜,初闻似薄荷般清爽,细品又似雨后树叶般清新,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总之,混在一起是很清爽好闻的味道。
说起这个,陈四想起来了。
时逢盛夏,若仵作验尸,身上必然沾染尸臭味,味道之强烈,反复搓洗都难以去除。
他今日踏入阿夏缝尸的房间,竟没嗅到半点异味,难道女儿身上异香能中和那股味道?
之前他没留意,细想却有迹可寻!
他验尸换下来的衣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