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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辰典则俊雅地颔首,刻意道:“庐州闻氏素有家训不与皇室瓜葛,不知闻山长今日何故,竟然亲自前来助本王洗脱嫌疑?”
凤辰话中有话,闻宴出现在这里,足见白锦玉已经和他照面。至于为什么是他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白锦玉,虽然凤辰还不明白,但是直觉和经验都预告了事情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走向。
闻宴道:“我并非助你,更不是要与皇室瓜葛。我来此只为指出滴血认亲之法不可取,希望此法从此废除,不再涂害世人。”
凤辰微微一笑,这个答案配得上江流三杰之首。
凤辰继而转过身,向着那堂上的三司主官道温声道:“不知三位大人可曾听明白,闻山长此举只能证明滴骨认亲之法不可取,最多只能使谢遥从之前的确为姚霜之子,转变为可能是姚霜之子,如此而已,并不能为他洗脱嫌疑。”
凤辰立于堂下,说话语调也很雅,没有以气势压人,却昂然有一股子通体的威仪。能叫人在他开口的第一个字,就毕恭毕敬地去听。
闻宴这会儿也看着凤辰,如果谢遥是受冤,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人主动出来说自己没撇清的。
“晋王殿下,可有何指教?”那中间的御史台大夫虽然是三司之中官衔级别最高的,但并不是个很硬派的人。
凤辰正好有话跟他说,这会儿他自己跳出来就更好了,于是道:“既然前面大理寺供述那赵姓妇人曾抚育姚霜之子八年,何不将她提上来再问问情况呢?”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那御史大夫欣然允诺,立刻叫手下去牢狱中将赵大婶带上来。
不过片刻,人就被押了上来。
“晋王殿下,微臣愚钝,下面该问她些什么?”御史大夫哈腰问凤辰。
凤辰想了想,道:“你就问问她姚霜之子身上可有什么记号吧?”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面上也是对御史大夫说的,但是话说到一半,他就将目光移到了那赵大婶的脸上,不着痕迹地在后半句加了重音。
赵大婶一开始被这个重音懵住,继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那堂上的御史大夫几乎不假思索到:“民妇赵氏,本官问你,你既然抚养姚霜之子八年,你可知他的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伤痕之类的记号吗?”
赵大婶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寻思了良久,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对着堂上的三司主官迫不及待地道:“有,真有!草民记得那个孩子胸口正中应该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
她说完这话,在场的目光都向谢遥投去,那裴决的眉毛更是跳了一跳。
大理寺丞不等御史大夫的发言,立即就对跪了半天的谢遥道:“堂下之人,这个妇人说姚霜之子的心口上有个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你有吗?”
众人都等着谢遥的回答。
少顷,谢遥道:“没有。”
谢遥一以贯之的惜字如金,比闻宴说得话还要少。
正在众人想着这“没有”到底有几分真假的时候,谢遥已经直接上手解开了身上这件青灰色的囚服。
褶皱的囚服沿着他瘦削的锁骨褪到一半,他浑身白皙,硬板一样的身躯上覆着薄薄的肌肉,既好看又结实。
三司主官六只眼睛一起往谢遥的胸膛看去,只见那里除了白皙就是薄肌,不仅没有啥胎记,甚至还有一些诱人。
“没有那妇人口中所说的胎记,那说明什么?”大理寺丞、御史大夫、刑部尚书三人彼此看了又看。
凤辰斩钉截铁道:“这说明谢遥根本就不是姚霜的遗子!”
堂中一片默然,这一刻,凤辰的锋芒已经毕显无疑。
谢遥敛衽,凤辰旁若无人地一手将他从地上托起,三司一百多名官员在此,竟无人敢有异议。
良久的缄默,这时的裴决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冲出人群指着那跪立地上的赵大婶说:“你这个刁妇,之前几场审理你怎么从来未提那孩子有什么胎记?!偏偏到了这三司会审的时候你想起来了?也真是太凑巧了吧!”
凤辰、谢遥、言洛一齐看向赵大婶。
赵大婶虽然看不见,但是辨着声音,将一张坚毅的脸迎向了裴决,决然道:“草民千真万确就是今天才想起来的!”
“啊”裴决怒吼一声,几欲上前掐住赵大婶的脖子,幸而被御史台的几名主簿拦住。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狂叫道:“你撒谎,你撒谎,你这个刁妇!你就是想包庇那个孽种,你以为我不知道?!”
赵大婶在地上跪得笔直,此刻显出一种朴素的坚韧来,她心如死灰地洪声道:“包庇?说实话当听说这个孩子可能是姚大哥的遗子时,我真高兴,并有一丝希冀他能活下去。但是我思来想去,他不是。我帮着姚大哥抚养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来了!
“你撒谎!你们是串通好的!”尽管被人拉着,裴决仍拼命地朝赵大婶蹬着腿,堂堂三品大臣,全然不顾仪态。
赵大婶凉飕飕地笑了笑,她也有点像受了刺激似地居然站了起来,她用手摸索着,渐渐挨上了一根房梁柱子,靠着向这裴决的方向说:“十二年前你害死了姚大哥,害死了他的爱人、他的孩子,现在居然还要兴风作浪,你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跟姚大哥比?”
她的眼眶里流出滚滚的泪水,她决绝地笑着:“我告诉你,那个孩子就是胸口有胎记,既然他没有他就不是!既然裴尚书一定要我说谎,那草民只好以死明志了!”
她此话一出,凤辰、谢遥、闻宴、言洛、三司主官全都一颤,众人飞身跃起,奈何赵大婶毅然决然,他们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她已抱着柱子,一头撞在了一人合抱粗的梁柱上了。
五零四散的血在她的额头上淋下,她靠着梁柱缓缓滑下,模糊的眼睛看着谢遥奔过来的方向,一屁股落在了地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杀 9
这一切就发生在转眼之间,毅然、狠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御史台府前一瞬惊雷爆起,后一瞬万籁俱寂,这碰柱的巨响,恐是这个女子平凡的一生奏出的最强音。
凤辰震愕中暗暗拉住欲夺身上前的谢遥,谢遥眼角注视了下凤辰,乖乖地又落回了脚跟。
赵大婶斜倚着粱柱,离去的神色安详,那平静阖上的眼帘,也连同合上了与她相关的所有故事。
两个仵作当即上前查探,一个按了按她的脉搏,一个探了探她的鼻息。回过头来,朝着堂上无奈地摇摇头。
御史大夫领会,摆了摆手,嘱咐了人将赵大娘的尸体抬了下去。
凤辰和谢遥目送着她而去,心中千丝万缕难以名状。
曾经也温软娇滴的身躯,早已糙炼佝偻,于垂暮之年,为自己那早已远逝的少年郎,再做一件傻事。
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她与姚霜是如何相识的、她如何看待心上人与别人相爱、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帮助他照料他和别人的孩子。
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敛葬了姚霜的尸骸,为何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亡夫”二子,却又坚持让别人称自己为“赵大婶”。
一切的故事都将随着她的离逝被尘封,她的爱慕在公主与侍卫禁忌之恋的强光下被削弱得不值一提,但这不值一提,她却为此付出了整个后半生。
“裴决,你造谣惑众,污蔑皇室宗亲匿藏刑犯,此其罪一也!”
沉静的府堂中,言洛的声音忽然高昂的响起,如雷霆万钧,穿云裂石。
裴决惊悚地回头,瞠目圆瞪,听得两腮的筋肉绷得死死的。
言洛长身挺立、势不可挡,目光烁烁地矍然道:“歪曲事实,强迫人证编纂伪证,致人证抱节自尽,此其罪二也!”
这顶帽子扣上,裴决身子晃簸了一下,指着言洛道:“小子,你想要在此弹劾老夫吗?!一个区区六品翰林修纂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数典我?!”
“你错了。”凤辰的声音依然沉静,平和得就像在教小孩子启蒙的功课:“言大人已经不是翰林修纂了,现在的他,已迁任右补阙,隶属中书省,掌讽谏之事,是可以弹劾任何朝中大臣的。”
裴决的眼睛几乎睁到了眉骨,他迷惑道:“怎么可能?翰林修纂是六品,而右补阙尚不过从七品,世上能有傻人做这样的事情?”
言洛瞟了他一眼,道:“官阶之事从未是在下追求的焦点,从六品降到从七品又如何,为国除奸胜过一切!”
裴决听言,怒愕道:“好好,好一个不在乎官阶!你是何时开始迁的右补阙,我怎么不知道?”
“今日。”凤辰道。
满堂一片宁寂,都将目光投注在静影沉璧的凤辰身上。裴决随即代众人问出了一句话:“今日?殿下今日不是还在牢狱之中吗,如何能得知他迁任了右补阙?“
凤辰没有和他针尖对麦芒,极为平和又极为气人地道:“本王猜的。”
裴决被噎住,就像被玩弄了,顿了半天,继而转过头有些恐惧地看着言洛。
中书省右补阙虽然官职只有从七品,但却是个能够直接面圣进谏的言官之职。朝中所有的臣武将皆可成为他勘察的对象,发现问题他可以直接弹劾。
室内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此起彼伏,言洛看了谢遥一眼,不理会周边的干扰,从身后的腰带间抽出一卷册,高高举到面前,道:“裴决,京师步兵营额设甲兵共两万名,经本官查证实际人数空额过半,你虚报兵额、冒领军饷,如此窃国行径此其罪三也!”
随着言洛义正严辞地揭露,裴决脸色刷白,浑身开始抖得犹如筛糠。
言洛将手中的册换了一手拿,从袖子间抽出几张卷纸,展在手中亮示道:“不仅如此,你还借执掌武职官员的选补、升调、叙功之机,大肆出卖官衔,致使鄞州兵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