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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量着凤辰,眼神下来就又瞥见了他手臂上的伤势,凝望了一会儿,她悠悠道:“说来也真是,我好像是你的瘟神,你每回遇见我都没什么好事。”
从七年前第一次见面被蛇咬,被骗买玉器,被害眼盲,大婚时还遇上政变等等等等,再来这次重逢,第一天就中毒昏倒,现在还受了刀伤。
白锦玉不觉得自己话中有异,而坐着的凤辰,颌下实实在在地梗了一梗。
神思拉回,白锦玉突然想到什么,赧赧地道:“殿下有件事”
“何事?”
白锦玉有些难以启齿,游移了半天道:“那包金豆子,我今天全给花完了,一个都没带回来。嗯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凤辰看着白锦玉,白锦玉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凤辰的神色有些让人难以体会。
她低下头去,惭愧着。
“无事,金银之物,要多少有多少。”
白锦玉抬起头,撞进宽容浅笑的妙目,胸中涌上一阵感激。
凤辰又道:“况且这钱也没有白花,你无需自责。”他顿了顿:“好了,不早了,你休息吧!”
白锦玉点了点头,想到今日的事情,又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还和琳琅说或许能帮她救方子传,真是说大话了,眼下这事情这么复杂,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凤辰起身扶着白锦玉重新躺好,替她掖了掖被角,悉心道:“须知,只拿了试题是中不了进士的。”
“此事就由皇上去处置吧!
凤辰点到这里,白锦玉哪能还想不到这事件背后的盘根错节。有了考题是第一,后面可能还有别的关节也被打通了,代笔、监考、阅卷、甚至考官都有可能。
黑,真黑!
白锦玉感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翠渚的那条立身门规,那条,让自己被清出门籍的门规。
“不得结交皇室,不可入仕为官,违者清出门籍”。
普天之下,各门阀世家无不以高官厚禄、攀龙附凤为显赫,偏偏这曾经为徵朝起草开国诏书的庐州闻氏,百年来公然与皇室朝廷划清界限,如昂昂之鹤简傲绝俗。想来真是背后很有深意,绝不是一味的孤高犯傻。
第二十五章 千里故人 4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软筋散的药劲全退了。
恢复如常的白锦玉原本想先去看看奈儿,却被告知奈儿正在读课。她又问了凤辰,得悉他已入宫早朝不在府中。
白锦玉当即觉得机不可失,果断决定出府。
她是来长安找乌穆的,一连几日的耽搁,乌穆的下落还没有一点进展。
尽管在宫中看见了他留下的信符,但终究这信符也有些日子了,谁又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否有变呢?
而且自她被苏丽华绑走后,就和从铎月带来的两个人手海大、海二断了联络,如果再不现身,只怕那二人也要乱套了。
所以,她计划先去之前下榻的客栈找到海大、海二,三人碰个头,报个平安,再彼此先交换一下这几日取得的消息,从长计议。
“王妃娘娘,殿下有令您不能出府。”
白锦玉走到大门口,被府卫张猛拦了下来。
白锦玉奇道:“为什么?”
张猛拱手道:“殿下吩咐,如果娘娘问了为什么的话,就和娘娘说娘娘应该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白锦玉喃喃自语。
一想,也是。现在的确是非常之机,科考舞弊牵涉的人绝非善类,前日奈儿都被掳过,晋王府上的人的确需要加紧防备。
但是,留在府里怎么找乌穆?
见此,白锦玉决定周旋一下。
她先颇费心思的和张猛聊了会家常,接着又关心了下他被杖责的伤势,好好地拉拢了一阵后,再次提出了要出门去。
没想到,张猛还是公事公办地拒绝了。
白锦玉索性对张猛道:“我真的有要紧事,你们不放心的话,找几个人跟着我一起出去如何?”白锦玉寻思不管几个人,她都能甩掉。
谁料,张猛面露难色,土头土脑地躬身道:“娘娘,殿下吩咐过,让人跟着也不可以出去。”
“啊?”白锦玉晕了,这个凤辰,真是败给他了!
白锦玉使出浑身解数,对着张猛又是保证又是诉苦,作妖了半天,奈何张猛就像铁板一块,就是不让她出去。
“娘娘,殿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您就别为难属下了,你再等一等,有什么事由殿下陪着你一起去。”
白锦玉一愣,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让凤辰陪着,那还得了。
白锦玉望门兴叹只得作罢,心想若是以前,她何至于这么费唇舌?这晋王府的墙头也不过三人高,她一个跟头也就翻出去了,但是现在
现在,也可以试一试呀!
白锦玉当即乖乖地在张猛的目送下原路折回,半道脚下一转,朝着院墙摸去。
路上迎面走来几个婢女,原本说说笑笑,一见她,不、准确说是一见苏丽华,立刻正了神色小声问安,低头立在一旁。
白锦玉不动声色地与她们错身而过,走了一小段,便听见婢女们在她背后小碎步逃似地跑了。
白锦玉脑门浮现四个字:洪水猛兽。
亏得黄姑还说苏丽华这么多年在扮演她,她何时有过这副人见人怕的样子?!
沿着院墙走了大半圈,白锦玉好不容易寻了一截满意的墙根。
这处墙角十分僻静,不远处正好有一棵梧桐树,粗枝茂叶,两个人都抱不过来。
虽然树离着墙还有一段距离,但白锦玉目测了一下,只要爬到这棵树上,赌一把往前跳一段,应该可以攀上正对的墙头。
她小心地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便将裙摆提起塞在腰间,卷起两只袖子,扒着树干,抬起了脚。
一使劲,谁料,脚底在树上没傍住,“噗通”趔趄了一下踩了空!
白锦玉吓了一跳,盯着自己的脚愣了半天,还真有点接受不了自己这么不济,这么狼狈。
很久以前,白锦玉不明白武功被废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功夫这种东西,一旦学会了就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除非这个人缺胳膊断腿了,否则绝对是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但是,她现在明白了,废掉一个人的武功其实很简单,只要让她没有力气就是了。
总体来说,不管是内功轻功、剑术刀法,说到底都是对身体发力的控制。无论你记得多少厉害招式,如果你手脚无力,一切都是枉然。
虽然白锦玉主修的是轻功,但同样也遵从这个道理。
这棵树放在从前,也就是她足下一点的事情。但现在的她不同了,累得气喘吁吁,费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上了枝头。
白锦玉站在树干上,对着面前三尺之遥的高墙,平了一会儿喘,又做了一阵心理建设,才提了一口气,一跃而起!
“啪”!
她横腰撞在墙顶,肋骨被坚硬的琉璃瓦狠狠地硌了一下,钻心的一阵痛,若不是要避人耳目,她一定要哇哇哇出声来。
疼还不算什么,关键这欲掉不掉不上不下的姿势,才是最尴尬的。
她不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是嚣张过头了,所以才有如今的这番报应!
墙头宽阔,白锦玉咬紧牙关,双手两脚配合着往上扒拉,总算让整个身子趴在了墙头上。
她长抒一口气,刚准备放松,却忽然听到脚边一声闷响,犹如一个沙包拍在了墙上,接着,她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哎哟”!
白锦玉感到不妙,抓着瓦片扭头去看,这一看,差点没从墙上掉下来。
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银衣金带,和她之前的姿势一样,横腰挂在了墙瓦上。
小男孩两手撑住琉璃瓦,两条短腿努力向上缩,显出努力的样子,在白锦玉惊愕的目光中骑上了墙头。
白锦玉脑子都炸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小孩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抚定要飞出身体的心魂,严阵以待,扒拉着琉璃瓦把身体转过来与他相对。
这时,小男孩已经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雪团般粉嫩的脸蛋,他的头发乌亮如锦,一双凤眸明亮照人,双唇红嫩欲滴。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已经明艳得惊人了。
这简直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凤辰。
白锦玉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小男孩在墙头上自己调整了一下,改成了盘足而坐。他拍了拍手,十足满意地道:“我来了!”
“啊”白锦玉满头淋汗,这大树与墙头的距离她自己刚刚都赌了一把,这孩子竟然效仿她,真是不知不畏,令人一阵后怕。
她回想自己刚才爬树的动作,虽然笨拙,但也倒真是对一个初学者标准的示范,这孩子跟着她爬上来,也不是没可能。
见白锦玉只笑不回应,小男孩在胸前抄起了小手,睁着莫名的大眼睛看着她。
白锦玉回过神来,好好打量这个孩子,这一打量又发现了不少细节。
小男孩居然学了她的全套,也把衣袂塞在了腰间,也把两只袖子卷了起来,露了两截藕段般的粉臂。
现在这两只粉臂交叉在胸前,真是可爱至极,让人忍俊不禁。
“厉害厉害厉害,厉害上天了!”白锦玉实在有些担心他那霸气侧漏的坐姿,挪着屁股跟他坐近了。
小男孩儿放下手臂,脸上高兴了一些,很认真地问:“娘亲,你为何在这里爬树?”
白锦玉一个踉跄差点从墙头倒栽葱下去!
娘亲?!!
这声奶音几乎烫了她的耳朵,白锦玉活了二十三年,这辈子有过不少的称呼,连哥哥弟弟的都被人叫过,就唯独“娘亲”二字,这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现在,她觉得就算有人喊她“爹爹”,也不会比这个更震撼了。
白锦玉当即懵住,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喊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