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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河咬着牙; 力量从手臂灌注而下,五指一翻; 暗红似血的短剑凭空出现。
    他不能将霞月交出去。
    如果没有这把剑,他可能就要失去一切了。
    霞月在轻轻震颤着,剑锋切割着空气,发出惊悚的嗡鸣声。
    ——那并非是面对虚空生物的饥渴。
    相反,那是一种无法隐藏的恐惧感。
    也是重伤的掠食者时沦为猎物的不甘与无助。
    但除了硬着头皮战斗; 也别无他法。
    林河反手一挡,勉强架住右侧袭来的长剑,左臂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太快了。
    他们的动作确实超过了他的反应极限。
    别说他如今还是重伤未愈的状态,即使他在最佳时期,恐怕也未必能撑过一轮攻击。
    不过眨眼之间,他已经失去了半条手臂。
    断掉的肢体坠落在地上,迟了一秒; 切口处的鲜血才井喷般溅射出来。
    林河忍不住闷哼一声。
    其实他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
    而且霞月能治愈他的身躯,断肢续接乃至重生,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体力罢了。
    可是,眼下的场景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的实际能力值已经逼近二百点; 寻常武器对他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甚至无法留下哪怕一道血痕。
    即使如今身受重伤,那也不代表他的身体会因此虚弱,变得容易被破坏。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对手们身上。
    林河踉跄了几步。
    他的右手拿着霞月,刚刚与对方短兵相接时,一阵震痛从虎口处蔓延开来。
    金石交错的清脆碰撞声尚且回荡在耳畔。
    下一秒,面前的两个男人同时向侧面闪避。
    一点璀璨的寒星,如同离弦的箭矢,穿破夜雾疾驰而来。
    那光芒清冷又耀眼,瞬间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整个世界都在模糊褪色。
    他的视野里泛起血一样的鲜红。
    然后林河才发现那是眼眶里溢出的血。
    同时,温热的血液从鼻孔和嘴角乃至耳朵里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
    “搞定了。”
    小巷里响起了一道女声。
    林河倒在地上,咽喉被那一道寒芒彻底贯穿,动脉撕裂后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三个人。
    两个男的似乎是一对双胞胎,模样身高非常逼似。
    女人比他们稍矮,脸容也有几分相像。
    他们全都是黑头发,眼睛映着巷子里影影绰绰的灯光,虹膜泛起晦涩的灰黄。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站着,手中持着长长的弯月似的利刃,光泽凛然的刀锋上,竟不曾沾染一滴鲜血。
    “霞月怎么会认定这种主人?”
    女人叹了口气。
    她径直走到林河身边。
    后者已经完全陷入濒死状态,呼吸越来越微弱,身躯还偶尔抽搐一下。
    女人熟视无睹地抬起手,食指横空一划。
    骇人的血肉破裂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混合着共同奏响。
    林河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埋藏在自己的咽喉中,这一刻开始暴躁地涌动起来。
    动脉、肌肉、淋巴、颈骨。
    像是被宰杀的牲畜一般,一切都被利刃残酷地撕开,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坚韧的骨骼、残留黏连的血肉都被在反复切割中破碎。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他的头和身躯彻底分离了。
    “话说,带着人头能过安检吗?”
    女人收拢了五指。
    一道白光从被搅碎的血肉里分离,猛地弹出到空中。
    那是一把极为短小精巧的兵刃。
    它的刃面是银灰色,仿佛隐隐有月辉流动,在某些角度又折射出七色的熠熠虹光。
    那把短刃飞回她的手边,绕着手指打转翻腾,像是花丛里扑闪的彩蝶。
    “……不能吧?”
    左边的男人不太确定地说,“反正我没做过这种事。”
    女人叹了口气,“如果透视检查出来呢?”
    右侧的男人不太确定地道:“说是猪头行不行?”
    “…………连仿生人都骗不了吧。”
    女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刀,“算了算了,先弄出霞月。”
    她半跪在尸体旁边,扣住了林河的右手。
    洋溢着血腥气息的小巷里,陡然泛起一阵阴沉的风,将灰土尘埃吹得漫天飞扬。
    女人手中的短刀也开始鸣震,令人心颤的嗡声接二连三响起。
    林河的右臂衣袖尽碎,完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陡然泛起骇人的血色花纹,一道一道交错缠连,依稀勾勒出一把扭曲怪异的剑刃。
    女人猛地站起身来。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那本来空无一物的掌心里,渐渐出现了一把不断颤抖的短剑。
    ——在外人看来,那东西仿佛是她从林河的手里拖出来的一样。
    “完成!”
    她轻松地举起手里的剑,“啧啧,霞月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完全比不上我的残月。”
    旁边的兄弟俩对此不做评价。
    他们关心的反倒是其他的事。
    “话说,刚刚这姓林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惊讶?好像还很愤恨?”
    左边的男人将手中的长刀架在肩膀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巷子里的尸体。
    “因为惊讶我们动手前话说得太少了?以及恨我们杀了他?”
    右边的男人将刀支在地上,一脸这种事你居然还要提问的嫌弃表情。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觉得杀人前要先自报家门诉说恩怨吧?小说看多了?”
    女人吃惊地说道,“再说,他能将霞月用到这个份上,肯定已经能和霞月交流了,也必然知道这玩意儿是我们家的——”
    “而且他还和徐安冉近距离接触过,霞月肯定也会告诉他。”
    “对啊。”
    女人紧紧攥着手中暗红的短刃,有些轻蔑地说道:“他明明有机会将剑还回来,谁让他不那么做啊,怪我们咯?”
    另外两人几乎同时耸肩,“确实,这种人真没什么好说的。”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姑姑不让徐安雅来做这事了。”
    女人啧了一声,“这人太弱了,也不值得她跑一趟吧。”
    “不不不,他其实没那么弱,他是连续两次被削弱了,动用了霞月里的本源——否则我们也找不到他,找到也没那么容易弄死他。”
    左侧的男人俯身靠近,抓起了林河的脑袋。
    “不过,这真的没法带上飞船啊,除非我们换到喀偌斯星的航线,那边可以省掉一个——”
    “不要啊,那真的是阴间航线,中间有好大一片陨石群。”
    右侧的男人连连摇头,“随便你们,反正我不开船。”
    女人沉默了一秒,“拍个照发过去不行吗?”
    三人悉数忙活起来。
    同时,女人随手将霞月插在腰侧,毕竟她无法真正使用这把剑,更别提融合了。
    霞月的剑刃渐渐黯淡下来,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光泽。
    ……
    纵然相隔十万光年,都是星网覆盖的区域,信息传输的速度自然很快。
    远在耶诺星的接受者们,很快都打开了短讯。
    “满意了吗?”
    徐家家主转手发给了小儿子。
    那是是一张清晰分明的全息图影,阴暗的小巷,遍地的鲜血,还有被野蛮割下的脑袋。
    徐安冉靠在桌边,甫一收到就直接打开,将之投影在了半空中。
    “嗯。”
    黑发灰眼的青年一手托腮,神情看不出喜怒。
    “还好吧,看上去死的也不怎么痛苦——如果是残月割喉,也只有那么两三秒钟的时间嘛。”
    “总不至于事事都那么如意。”
    徐燕回叹了口气,“而且在我派他们三个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就该想到结局是什么,如果你真的在意,为什么不给他们发条消息,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们?”
    徐安冉扯了扯嘴角,“你肯定希望这事能干净利落地了结,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你做了太多我不高兴的事,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你就是习惯挑剔,总喜欢抱怨,下意识就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徐家家主头痛地说,“你知道,你的未婚妻脾气很好,但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们,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温柔,也不可能都像你的家人一样纵容你。”
    徐安冉一手扶额,“天呐,你又要说这个了。”
    “霞月已经回来了,很快就是你们的婚礼了,我不说这个说什么?”
    “说说我姐为什么还不毕业?”
    徐安冉无语地道,“即使我们结婚了,我们俩也会搬出去住,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这种像是恐怖片现场一样的城堡吧?”
    “我只要想想你的婚姻生活,那感觉和看恐怖片差不多。”
    徐家家主面无表情地说,“而且你五岁就开始看沉浸式全息电影,从来都没害怕过,所以别再抱怨我的房子了,想出去住可以随时滚蛋。”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结婚了。”
    徐安冉眨了眨眼睛,“我突然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很多可爱的人,或许不该早早在一棵树上吊死,萝拉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但她脾气太好了。”
    徐燕回整整沉默了一分钟。
    她勉强压住火气,努力让自己没将这房间砸成废墟,“听着,先不提为了给你订婚,我们费了多大力气——”
    “你还是提了。”
    “闭嘴。”
    徐燕回冷静地说道,“如果你想拖着,或者想解除婚约,你自己来办,我不会再为你的事浪费时间了。”
    说完她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她对外面等候的人打了个手势,“将这东西发回去。”
    那人忙不迭低头开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