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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晖眨了眨眼镜,还是有些怀疑道:“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消息灵通,毕竟他可是太子,说不准他在锦衣卫也有人。”
“那不可能,锦衣卫是皇上最私人的力量,皇上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沾染锦衣卫的权柄。即便是太子也不行。”
应该说,是太子的话就更不行。
毕竟太子如今权势已越来越大,皇上提防他都来不及。
又怎么会允许他在锦衣卫中安插自己的势力。
晨晖此刻脑海中转了转,他跟在谢身边这么久,熟悉主子的心思。
他思来想去,终于跟上谢的思路,忍不住瞠目道:“殿下,难不成你怀疑扬州一案,是太子刻意给端王设下的圈套?”
“为何不可?”
谢眼底透着冰封的冷漠:“端王狼子野心,众人皆知,但是他比不上太子名正言顺,所以他想要登上大位,就得有人支持。权势名利、金银财宝,他得许下重利,旁人才敢跟着他干这失败了就得杀头抄家的勾当。”
“扬州乃是天下盐都,又占尽天时地利,大有敛尽天下之财的趋势。若是有扬州官员来投靠他,你说端王会不动心吗?”
或者说,端王也会主动利诱张俭,让他上了自己的船。
可是端王却不知,这本就是旁人给他挖下的惊天大坑。
只要他一脚踩进来,未来面临着的必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晨晖只觉得主子这个想法,乃是惊天阴谋,太过惊人。
可是细想下来,却又好像丝丝缕缕中有着联系。
谢冷淡提醒:“我们可是至今都不知道,张俭那个八百万两银子藏去哪儿了?”
晨晖惊呼:“您的意思是,他或许是献给了太子殿下?”
八百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端王看似敛了财,可是他得到的也不过才一百五十万两。
要不是晨晖找到了被张俭真正藏起来的账册,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此人居然把足足八百万两银子藏了起来。
“若是此事真的是太子给端王设下的圈套,那太子岂不也是草菅人命?”
晨晖有些恼火。
他是亲自参加过扬州一案的人,那些流民的生活,简直是生不如死,顶多也只能算还活着。
那些惨死在铁矿,被随意掩埋在铁矿里的尸体,被一具具挖出来。
得了消息赶来的家人,痛哭流涕。
那样的场面,晨晖至今无法忘记。
外头都赞太子宽厚仁义,若此事真的是太子所设阴谋,他以百姓为局,引端王入瓮,那么他又与端王有何不同。
谢站在廊下,阳光笼在他身上。
却让他依稀想起,曾经的过往,待他十岁之后,身体好了些,偶尔会回来书房读书。
那时候皇上对众皇子的期许极高,太子最为年长,身边围绕着的大学经世,更是层出不穷。
那日皇上考究众皇子,太子得了头彩。
皇上问太子,想要何赏赐,那时候他的回答却是振聋发聩。
“父皇,儿臣无需赏赐。”
“儿臣只愿我大晋国运昌盛,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万国来朝,享太平之盛世,创万世之基业。”
太子说罢,众皇子起身,齐声喝道。
“皇兄之愿,便是吾等之愿。”
皇帝望着众皇子此等齐心,笑意开怀。
往事历历在目,现实却尤为讽刺。
谢望着天际,这样的帝朝看似山河锦绣,却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本该开怀,他自幼所受之苦楚,曾经无人能体会。
而如今他却可以高高在上,望着这些曾经欺他、辱他、害他的人,在他脚底下匍匐。
他更能看到这个帝朝摇摇欲坠,他想要的都会唾手可得。
可是他却无一丝畅快。
他真正所愿的是什么?
待谢面无表情走到院外,阳光越烈,他心头的冷漠越发如冰封积雪,越埋越深。
直到他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细娇俏的身影。
一瞬间,连扑面而来的春风,都变得温柔。
他心底的冰雪,也仿佛在这瞬,融化了。
沈绛就站在不远处,她并未瞧见谢,而是望着不远处,似是在深思,待她微转身,抬眸望过来。
顷刻间,她那双似永远潋滟着湖光水色的黑眸,微微含笑,眼角在看见他的瞬间,上扬翘起,恍如春风拂面,就连方才院内盛开的桃花,都不及她这一笑的柔媚。
谢那犹如被重重白雾迷障着的心底,终于被轻轻拨开。
唯愿斯人笑靥如花。
她一直想要这天下河清海晏,他便还她一片太平盛世。
第 120 章(郢王妃)
第一百二十章
沈绛站在原地; 远远朝谢笑着,却不知是否该过来。
毕竟这里是宫里,她与谢乃是未婚男女; 应该要避嫌。
她心中百般纠结的时候,谢反而阔步走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谢走到她面前; 低声询问。
沈绛左右看了一眼,皱眉道:“我方才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谢:“眼熟?”
沈绛脸色有些凝重; 声音更轻:“好像是那日在船上的人。”
她虽没有说清楚; 谢却已听清楚。
是他们从扬州回来时; 遇到的那场刺杀,那些上船营救张俭的人。
谢又问了句:“你确定吗?”
他这么一问; 沈绛反而摇了摇头。
她说:“那天晚上天色太暗,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 所以只是觉得眼熟。”
这也是她一直在此处迟疑的原因。
好在谢安慰道:“你可记得他什么模样,往何处走了,我让晨晖盯着他; 看看是谁带他入宫的。”
沈绛指了指一条路:“他是往那边走的。”
她仔细描绘了对方的长相; 尽量将对方脸上的特征说清楚,只是最明显的也不过就是对方有个蒜头鼻。
后来又一想; 沈绛又说起对方穿着的衣服。
好在比起长相来,衣裳反而更能准确描绘一个人。
晨晖有些佩服道:“三姑娘果然是博闻强识; 不过是几眼,便能将对方的衣着配饰都看的这般真切。”
沈绛淡笑,她向来聪慧,能过目不忘。
晨晖立即离开; 前去寻人。
沈绛这才看向谢,“三公子;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你不是在跟她们射箭?”
“射箭?你怎么知道我在射箭?”
沈绛又想起先前霍竹韵,不由醋意上头:“当然知道了,先前我们看戏时,太子妃听到外面吵闹声,便命人去看。这才知道太子爷带着你们一块射箭。”
“一听说三公子得了头彩,有些人可开心呢。”
谢轻笑:“你就这么开心?”
“……”沈绛气恼,小心思完全没被他看出来,便再说:“谁说是我了。”
可是她看着谢温柔笑意,她心头的火气,突然熄了。
旁人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错。
“不是你,还有谁?”谢又是一笑。
沈绛眨了眨眼睛:“那我便不知了。”
这下谢可算是瞧出端倪了,许久,他脸上似陷入沉思,忍不住道:“难道阿绛是在吃…味?”
他故意拖着腔调,让沈绛不免有些面红耳赤。
“我吃什么味?”沈绛嘴硬道。
这次谢倒是不说话了。
只是他看向沈绛,眼底带着似笑非笑,徒然让沈绛更加恼火。
不过很快,阿鸢偷偷溜出来,看见她在此处,赶紧过来,她瞧见谢也在此处,先行礼道:“见过三公子。”
然后才小声道:“小姐,大小姐方才派人来找你呢。”
沈绛刚才瞧见那个眼熟的人,便急追出来,留下阿鸢替她打掩护。
没想到大姐姐不放心,这么快就派人来找她。
沈绛说道:“既然晨晖已经去找人了,我这就回去了,免得大姐姐担心。”
谢点头:“你先去吧,此人既是今日来东宫做客的客人,我必有法子找到他。”
有他在,沈绛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晨晖便回来了。
他有些羞愧摇头道:“殿下,我找了一圈,还是未曾找到三姑娘说的那人。”
“你去西华门,今日是任郁当差,你将此人的长相衣着都告诉他,待会宴席散了,让他仔细检查每个离开的人。”
晨晖没有意外。
任郁,御林军副指挥使,负责宫禁安危。
此人与谢之间,显然暗中有着某种关系。
只是连晨晖这样的近卫,都不是很清楚。
其实晨晖也知道,自家殿下在朝里早已经埋下了不少人,这些人之间彼此绝无联系,更是任谁看了,都也不会想到他们与谢有关系。
但他们都是世子的人。
晨晖得了令,立即前往西华门。
谢独自一人,重新入了席。
小郡主的百日宴已经开始,皇上和太后的赏赐,在宴会开始前送到。
流水般的东西,抬进了慈庆宫。
霍贵妃一副荣宠不惊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在意,反而是端王妃脸上隐隐有些端不住,她的小儿子只比小郡主大一岁,是去年出生。
但是当时的赏赐,可远远不及今日。
虽然太子是储君,她生的毕竟是小王子,竟被个郡主比了下去。
好在端王妃也就是心底泛着酸,脸上勉强还撑住了笑意。
谢入内时,坐在西殿的女眷们,远远望见他,一身蓝衣锦袍,墨发青丝被梳成髻,以金冠束之,殿外的春光正好,泼洒在他身上。
竟有种水墨作画般的肆意风流。
“难怪都说这位三公子,眉眼如画,如天上仙人一般,”方宝宁眨了眨眼睛,不住感慨。
往常谢并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若是参加,也喜欢戴着面具。
今日却一反常态,并未佩戴面具。
众多贵女坐在席上,眼睛却不住往那边扫。
可见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霍贵妃转头与郢王妃夸赞道:“先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