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边上站着的无咎却说:“你若真有银子,可以帮江老太爷的忙。”
先不论这个帮忙的事,无咎的声音怎么嘶哑得像个锈了十四年的破铜锣。
无咎自知声音不好听,说了一句就抿紧了嘴。
“你变声了,”江宛惊喜道,“这是好事啊。”
无咎唇角微微一翘,心中暗道,原来我竟不是嗓子坏了。
“看来咱们无咎要长大了,不知道你这要变多久,只记得近来最好莫高声叫嚷,顺便忌忌口,别偷溜出去跟那帮护卫吃重香料的烤肉了。”
江宛一念叨起来,无咎就忍不住想捂着耳朵逃跑,不过这回关系到他的嗓子,他倒是难得听话了一回。
江宛又想起来:“你说叫我帮祖父的忙,又是怎么回事?”
“我那几日住在江府的时候,听见老太爷和人说没银子。”江无咎当时正在躲抓他背书的江辞,到底也没多经心,只记得这一句了。
江宛有些疑惑。
家中并非无产,祖父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怎么忽然就缺银子了?
“正好,宫里的饭菜我压根没吃几口,去江府叫洪厨子做他拿手的羊羹吧。”
可真等出了门,江宛又被蛤蜊汤的鲜香气息馋得走不动。
进了馆子,江宛在屏风隔出的小间里,一口胡饼一口汤,吃得满头大汗。
胡饼绵软有韧劲儿,蛤蜊汤鲜得舌头都要咬掉,江宛一口又一口,把一大碗汤喝光了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刚抬头,便见外头有个熟人经过。
是府尹衙门的崔少尹,今日休沐,他穿着青色常服,大抵是与友人有约。
都说无巧不成书,崔少尹恰恰走到了江宛隔壁。
这屏风可起不到什么隔音的作用,江宛清晰地听见崔少尹打起了招呼,这边是望孝兄,那边是南溪兄。
四方桌子坐了三面,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叫江宛不得不听下去。
何望孝问:“你那郑国夫人案莫非还没了结,怎地小厮说你方才还在衙门里,还来得这样迟?”
崔肃:“谈不上什么结不结的,只是还有疑点罢了。”
申南溪:“这里头的水可不浅,人都没了,你还抓着不放做什么?”
何望孝:“子穆兄这人惯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南溪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他在礼部时,因一句《礼记》中的‘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竟与刘尚书在大街上争得面红耳赤。”
“我还记得子穆兄扯着嗓子喊,”申南溪笑着模仿崔少尹声嘶力竭的模样,“《内则》中亦书‘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长公主议政朝中,扛一国之鼎,怎么不见尚书大人也去长公主面前背《礼记》!”
隔壁的笑声骤然大了起来。
崔子穆也是被他们笑得没脾气了,只闷闷道:“多少年的事了,偏每回见每回都要讲,那次是刘尚书平白说街上卖花的姑娘不知检点,我看不过去才与他争了一回……”
申南溪道:“你这较真的脾气可真是叫人没话可说。”
崔子穆听起来弱弱的:“人在府尹衙门死了,还是服毒死了,若是查不清,我底下那帮小子又要吵着说衙门里东南西北都能撞见鬼,吓得肠子也痛,眼珠子也痛,要我准假了。”
何望孝附和:“这倒确实,禁军重重围着的地方一死就死了两个,那郑国夫人的手笔当真不小。”
崔少尹反驳:“倒不见得是郑国夫人做的,她不像这么傻的人。”
申南溪道:“她这是为了一劳永逸,你且看着,十年后哪里还有人记得她的事。”
崔子穆沉默了一瞬,才说:“我底下有个衙役伤了她,她若真的睚眦必报,杀了那个衙役也是容易的,可她没有。”
听罢此言,江宛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把当时差点掐死自己的那个小衙役给忘了。
见江宛猛拍额头,春鸢便笑了,压低声音道:“夫人别急,那小衙役祖祖辈辈都在府尹衙门里供职,一步三个熟人,并没有人对他用刑,只是还没放出来。”
“明日还是去一趟为好,本来我也有些话要问他。”江宛站了起来,“走吧。”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江宛刚回府,梨枝却来了:“今晨有个自称是闫神医门下弟子的小童子过来送了封信,门房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便没认真往上报,眼下才把信送来了。”
江宛接了信,直接便打开了。
纸上写着副药方,江宛没看懂,可末尾缀着的那行小字,她看懂了。
——三日一副,听天由命。
江宛的脸霎时间惨白一片。
什么叫听天由命?
她她她……难道快死了?
第五十八章 绝嗣
虽然怀疑自己得了绝症,但是江宛去江府时还是笑嘻嘻的。
“祖父,写什么呢?”
她这一声来得突兀,老爷子险而又险地撤了笔,才没叫刚誊好的折子上沾上墨点。
江老爷子抬头,看见江宛身后跟着大大小小一串娃娃,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了:“无咎,柔姐儿,圆哥儿还有小蜻蜓,都坐。”
“他们都惦记着小舅舅呢,”江宛将怀里的蜻姐儿放在地上,“赶紧拜见祖父,然后就去找小舅舅抽陀螺吧。”
长长短短的一串娃娃便都拱了手,拖着绵绵的调子:“祖父安好。”
只是无咎到底爱惜嗓子,没有张嘴。
他近来是一句话不肯说了,寻常见了,都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
江宛便像只扇翅膀的母鸡,把他们都往外赶去:“都走吧,我与祖父有正经事要谈。”
大人的正经事怎么有画着李逵的陀螺好玩。
阿柔便一手牵住了圆哥儿,一手牵住了蜻姐儿,哒哒去找江辞了。
江宛坐下了:“祖父写什么折子么?”
江老爷子先说:“今日厨下做的蜜罐子好吃,你记得带点回去。”
祖父又开始给糕点乱起名字了。
江宛无奈扶额:“若我没猜错,这蜜罐子,应该是蜜瓜滚糖酥吧。”
江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乎那个长条丸子叫什么,说起正事来:“你那时还没来京城,怕是不晓得,今年赶考的学子中有人冻死街头,那学生不过弱冠之年,还曾中过解元,前途本该大好,却因家中清贫,赶考途中便已经花光积蓄,又为人孤高,不肯低头借银,只得在客栈前枯坐,半夜一场大雪落下来……”
“确实可惜。”江宛道。
老爷子:“国子监里有不少混日子的酒囊饭袋,他们自在京中有住处,看不上国子监的小小床铺,这于他们是鸡肋,于那些囊中羞涩的学子却是可以救命的,祖父便想着……”
“上道折子,让陛下逼那些已经给太学交过束脩的学生让出床铺?”江宛摇头,“此事怕是难成的。”
江老爷子:“何以见得?”
“床铺归监生所有,祖父要发善心,不该用他人之物,这不占理,祖父若以为大道理一讲,监生们便会涕泪交加地让出床铺,就更是天方夜谭,监生们与外地考生非亲非故,说难听些,来日上了考场,或要去争同一个名次的,假使他们施了援手,翌日里叫那没冻死的考生中了举,自己却名落孙山,岂不叫养虎为患。”江宛顿了顿,“再者说,文人清高,谁愿意承认自己日子贫苦,要去傍人门户?那冻死的学子未必没有相识的同乡或好友,就说那客栈的掌柜,为了沾点好彩头,对考生分文不取者也是有的。”
江宛长篇大论后总结道:“但这千里赶考的难题确实也不能放任着。”
“团姐儿有何高见?”
江宛一笑:“我给祖父说个法子,换祖父告诉我闫神医住在何处,好不好?”
要是问这个
江老爷子为难道:“我答应过他不说的。”
早知道是这样了。
“祖父别说,祖父写下来嘛。”江宛撒娇。
可江老爷子生来重诺,叫他毁约真的不容易。
“那你先说有什么法子。”
“国子监其实也不是住不了,只是得换个名头,常听说这楼那馆里多有书生作诗作词,国子监却没有这样的美名,”江宛道,“祖父呈折子说要开国子监收留穷苦考生,陛下不见得会答应,但若是开国子监集天下英才坐而论道,这不就是一桩美名么,若是论得太过专注,忘了时辰,等天色晚了,自有那考生愿意留下的。”
“确实是个好主意。”老爷子将原来的奏折推到一边,“不过,你找老闫做什么?”
“我找神医……”江宛一时语塞,冷不丁回头一指,“无咎嗓子坏了,我找神医给他看看。”
“嗓子坏了?”老爷子满脸不信。
无咎也是一脸震惊。他真心以为自己在变声,没想到竟是嗓子坏了,看江宛的模样还很严重。
无咎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他在老爷子心里一直是个憨厚的小孩,他一愁苦起来,老爷子立即信了十成十。
“那可不能耽误,我让敬墨立刻送你们过去。”
无咎泪汪汪地对江老爷子点了点头。
江宛则拼命憋着笑,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悲痛一些。
但是离神医住处越来越近,她也渐渐真实地悲伤起来。
等到范驹让她下车的时候,她的腿都有点软。
万一真的是绝症怎么办?
怀着紧张的心情,江宛站到了篱笆园外,深深吸了口气,刚要吐,便见矮墩墩的神医吱哇乱叫,乱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但现下就算那三间瓦房下一瞬就会爆炸,江宛也不愿后退。
神医身手矫健地跨过了矮篱笆,冲到了空地上,从怀里摸了个小瓷瓶,往嘴里倒去,似乎是嚼了颗药丸,才缓过了一口气,有空注意江宛几个。
闫神医一改方才的惊慌失措,背着手,慢悠悠踱到江宛跟前:“你来做什么?”
“先不说我,神医您怎么……”
神医平淡道:
“我养来取毒液的几条银环蛇跑了。”
江宛倒吸一口凉气,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