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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蘅从善如流,跟了上去:“福玉嫁去南齐之事,已成定局。”
江宛脚步一顿:“圣旨下来了?”
余蘅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琉璃瓦在阳光下璀璨夺目,鲜红的宫墙如血染就的一般:“就快了。”
……
“公主已经被关了五六日了吧。”萊阳宫的一个扫洒宫女捏着抹布道。
另一个拿着笤帚的宫女与她搭话:“亏的是陛下真的关住了她,否则依公主的脾气,别说宫里了,总要将汴京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咱们这些做下人的第一个就要遭殃。”
拿抹布的宫女叹了口气:“公主也挺可怜的,听说是要嫁给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头子。”
“陛下这么宠公主,你瞧,公主要死要活的,陛下还过来劝,公主往陛下身上砸东西,陛下也不恼,。”那笤帚的宫女挥了挥笤帚,“我看陛下不舍得。”
“你可别跟别人说,我有个干姐姐是晖凤宫里当差的,与我说,皇后已经开始准备给公主送嫁……”
“快别说了!有人来了!”
两个宫女立刻装作专心打扫的模样,等人走得近了,才行礼退到一边去了。
禄公公捧着圣旨匆匆过去。
拿抹布的宫女掩了唇,悄悄撞了撞同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肯定是赐婚的圣旨。”
拿笤帚的宫女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笤帚,冷哼一声:“关我屁事,你也赶紧去抹窗框吧,免得沈嬷嬷来了,又要叫你吃板子,公主的事情不是咱们能说话的。”
“说说罢了,偏显得你能。”抹窗户的宫女甩着脏布走了。
扫地的那个左右看了看,也悄悄溜了,边溜,心中边想,这赐婚公主肯定是要晓谕天下的,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特意传消息出去。
福玉公主的萊阳宫越发显得安静起来。
福玉接了圣旨,然后把圣旨烧了。
禄公公白胖的脸上立刻淌下汗来:“公主,这……”
皇后派来的金嬷嬷立刻拦了句:“接都接了,烧也就烧了吧。”
两边的奴才脸上都不大好看。
唯有公主平静端坐,与往日判若两人。
“禄公公,劳驾问一句,我能出宫了吗?”福玉这几日瘦了一大圈,原本丰润的脸颊也凹了下去,平日里的活泼自在全沉淀下去,变成了一股让人不自觉矮下一截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禄公公并不陌生。
这皇城外的安阳公主,不也是这样大同小异的高傲气质吗?
“奴才还须请示圣意。”
“去吧,本宫就在这儿等着。”福玉看着圣旨上腾起的猩红火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
“那福玉怎么办?”江宛问。
余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福玉禁足的这几日,皇后,皇上,大长公主还有我,都去看她了,起先她大哭大骂,乱砸东西,用刀砍伤了好几个护卫,皇上下旨把她绑了起来,她就绝食,后来她饿得没有力气,皇上就解开了她,她便变着法子寻死,可今日我去看她时……”
“她怎么样?”
“她笑着说,”余蘅回忆着福玉的口吻,只觉得不寒而栗,“九皇叔,谁能想到我还能有做皇后的一天,兴许过不了几天,我又要做太后了。”
余蘅将福玉僵硬的强作甜蜜的口吻模仿得入木三分。
江宛张了张嘴,只觉得青天白日里,也要发起抖来。
承平帝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殿下,”青蜡忽然出现,单膝跪下,“陛下给福玉公主赐婚了。”
第一百章 误会
“她说什么?”承平帝问。
禄公公伏在地上,深恨自己接了这么个倒霉的差使:“公主问,她能不能出宫去?”
承平帝低头看折子,却有一炷香的功夫,一动没动。
“她……哭了吗?”
禄公公额头冒汗:“公主没哭。”
又是漫长的沉默。
承平帝终于看完了这封折子。
“那就让她去吧。”承平帝又没话了。
禄公公只得满头冷汗地追问:“要不要派些人护卫公主?”
虽说是监视,但是说成护卫到底好听了许多。
承平帝点了点头:“也不要看管得太严了。”
禄公公领命而去,承平帝忽然又说:“还是看得严些吧。”
福玉便是在“严些”的看管下,走到了平津侯府门口。
她以前也是常常来的,可以说出宫的路最熟的便是往平津侯府来的这一条,恨不得闭着眼睛都能走。
而上一次来也不过是十天前罢了。
却已经恍如隔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多荣王爷说收到了南齐皇帝的来信,要向陛下求娶她。
其实那时候,她心里就有预感了,可她还是觉得父皇不会答应的,因为她和相平哥哥定亲了的,如她所料,皇上的确用这个理由回绝了呼延斫。
可她还是觉得惶恐,当时真恨不得立刻嫁进平津侯府,嫁给她最喜欢最喜欢的相平哥哥。
这桩婚事是她的庇佑,可这桩婚事也像冰雹天里的油纸伞,哗啦一声就被砸烂了。
平津侯和明昌郡主进宫的事,她知道得并不晚,最初知道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进宫来商量婚期的,她怀着不切实际的妄想,企图用事实来对抗糟糕的预感。
直到她亲耳听见平津侯信誓旦旦地说,魏蔺早有一门娃娃亲,两家也交换了信物,因是老平津侯订下的,家人全不知道,等找上门来了,便不得不叫魏蔺去娶那个孤女了。
从小到大最宠爱她的魏伯伯自陈犯了欺君之罪,执意让皇上收回赐婚之命。
她的心都凉了。
她站在门外时,宇清殿的金吾卫不曾拦她,可她想要推门时,瞬间便被拿下了。
后来,她被关在宫室中,还听见小宫女议论,说她气疯了,当时要拔刀杀了平津侯夫妇。
然而,她不过是想问个清楚罢了。
那个孤女比她美吗?相平哥哥喜欢那个孤女胜过喜欢她吗?
可她没有机会向平津侯问出口。
于是她只能去问父皇,去问母后。
父皇说:“纵使你生在天家,也要讲人间的道理。”
皇后说:“顺心顺意了一辈子,吃苦的时候便来了。”
这些道理跟她从前知道的根本不一样。
可她还是不服,还是要反抗,她去杀看守的禁军,她不肯吃饭,她往梁上悬白绫。
谁让她真正心灰意冷了呢?
是她的姑祖母安阳大长公主。
安阳大长公主说得对,不论她做什么,这道圣旨都是会来的。
否则,父皇当年去争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做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吗?
甚至不是为了保护余家的江山,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利。
她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被捧上天是棋子,落下来的时候也是棋子。
可是一颗毫不起眼的棋子,或许就可以改变整个棋局。
姑祖母怜惜地抚过她的脸庞,对她说,她和她小时候一样天真,甚至也在相似的年纪走向了成熟,做余家的女人很苦,正该互相支撑。
这是她的命运吗?
她愿意接受。
可见到魏蔺的时候,她的冷静就都不见了踪影。
她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魏蔺被她堵在门口,不得不出来见她。
他是不情愿,不乐意的。
难道短短几天,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贱人?
福玉扯他的袖子,一双眼通红着,却强忍着不肯掉泪。
“相平哥哥,你真的不娶我了吗?”
魏蔺慎重地退了一步:“公主请自重。”
“你让我自重?”福玉眼中似燃着一把火,“从前怎么不叫我自重,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个贱人?”
“婚约已不再,若还拉拉扯扯的,臣恐伤公主名节。”
“我还有什么名节,我马上就要被送去和亲了,我能有什么名节!”福玉逼视着他,“你从头到尾就不想娶我对不对?那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对不对?赐婚没了,你很高兴对不对!”
魏蔺心中叹息一声:“福玉,木已成舟。”
“什么木已成舟!你那个有婚约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钻出来了,我杀了她,哪里有什么木已成舟!”她拔出腰间的鞭子,奋力一甩,抽上了平津侯府的大门,朱漆顿时被刮下一层,木刺交错,铜钉懈落,柔软盘在福玉脚边的鞭子像毒蛇,留下的痕迹却像是巨兽的抓痕。
魏蔺望着她:“公主方才问我是否不喜欢公主。”
福玉抓紧了鞭子。
“是。”魏蔺说,“我从未喜欢过公主。”
他说话时,似乎听见了尘埃落定的声音。
到底,长痛不如短痛。
“那你喜欢谁,李六?不对,她已经死了,江宛!是她对不对!所以你才千里迢迢去了池州!”福玉竭尽全力地尖叫。
“公主慎言。”
“就是她!就是她”福玉气得咬牙。
“郑国夫人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那她抢我男人做什么?!”
江宛此时也正往平津侯府赶。
余蘅收到福玉去平津侯府的消息时,江宛就在他身边。
他们都怕福玉会一气之下拆了平津侯府。
毕竟承平帝已经同意了福玉与南齐老皇帝的婚事,只要福玉肯听话乖乖嫁过去,就算把皇宫拆了,承平帝也不会太过责怪。
如今的福玉才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像是已经知道死期的囚徒,只想随心所欲,大干一票。
今日天光晴好,是个让人觉得十分舒爽的天气。
福玉只觉得她置身暴雨中,耳边只有隆隆的雨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福玉尖叫道:“我要去杀了她!我要问问她怎么敢勾引你!”
“福玉,”魏蔺也顾不上避嫌了,他一把抓住福玉的肩膀,“你要成亲了,我也要成亲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嫁给那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老色鬼吗?